第3章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
無論她說什麼，做什麼，攻略進度就像一攤似水。
再沒有了進度。
18
喬鬱雨搬家了，也轉學了。
宋揚卿像是忽然沉寂下來。
唯一頻繁問的，就是知不知道喬鬱雨轉去了哪裡。
可班裏沒人能回答他。
他更加頻繁的往那座沒人住的房裏走。
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他推開門那樣。
輕聲問。
「喬鬱雨。」
「來看星星嗎？」
空寂的房子在昏暗中沉靜，少年等了很久，沒有等到回答。
他怔愣地盯著眼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房門。
在這一刻，他終於明白。
那個陪伴了許多日日夜夜的女生。
真的徹底離開了他的世界。
轉去A市後，我失眠了一陣。
從前的後桌女生總時不時給我發學校的八卦。
但大部分都是有關宋揚卿的。
宋揚卿自從我退學後，整整好幾天都沒來學校。
她感覺宋揚卿整個人都變了。
後來，他和夏晚淋的到關係似乎就崩了。
夏晚淋總是來班級找他，可他卻一句話都不肯說。
他問的最多的，就是有沒有人知道我轉去了哪裡。
還有他最近又重新學習了。
提起這個，她語氣中帶著羨慕。
「學霸不愧是學霸，他又重新坐回了年級第一的位置。」
我打斷了她的話，「謝謝你，不過有關他的，不要再說給我聽了。」
「我不想知道，以後也和我沒關係啦。」
秒回的女生沉默了幾分鐘，「他這幾天又問你的位置。」
「要告訴他嗎？」
我捏著手機愣了好一會，緩緩打字。
「不了吧。」
20
A市距離這裏極遠，並且隻有一個遠房親戚在。
我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平常住宿在學校。
不熟的環境，我一頭將精力紮在了學習上。
轉學兩月後，我成功拿下了年級第一。
不少同學上來慶祝，連老師都說他們班級空降了年級第一。
我盯著成績單，感覺終於有件值得高興的事了。
一切逐漸升上正軌，平淡順遂。
直到學校有傳言升起，說最近每週都有一個很帥的男生出現在校門口附近。
他總說他在等人。
可這麼久都沒看到他等的是誰。
不少人總是湊熱鬧在週六去門口看。
我提不起多大興趣，況且天越來越冷了，有時候週末也不想回出租屋。
就懶在宿舍看書。
偶爾宿舍內的人看到他後會興沖沖討論。
「今天外面好冷，那個男生又來了。」
「我也看到了，這都來了多少次了。他到底在等誰啊？」
有個女生卷著被子感歎，
「不知道，我隻知道真的好冷，在外面站幾分鐘都凍僵啦。」
「而且聽說他是S城的人。」
「那離A城真的很遠啊！！」
我垂眼盯著書，恍惚間出了神。
21
又一次考試過後，我穩穩佔據了第一名。
那天，落了初雪。
我在校門口，人群中。
一抬眼，猛然對上了一雙熟悉的眉眼。
那種感覺太過熟悉，幾乎是下意識的，我呼吸停了一瞬。
初雪紛紛揚揚，地上已經積了一層。
踩上去咯吱作響。
宋揚卿站在雪地中，目光遙遙望過來。
眼底仿佛有著千言萬語。
目光在空中交匯了數秒，我平靜的移開視線。
室友在一旁低聲問我，「看到了嗎，是不是很帥！！」
我垂眼點了點頭，沒說話。
宋揚卿沒有追上來，也沒有動。
他站在原地，微微扯了扯嘴角。
像是在笑。
22
早在他們說S城那刻，我就想到了會是宋揚卿。
隻是不知道，他怎麼找到這所城市來的。
可無論如何，也不再和我有關系了。
好不容易逃脫了痛苦的漩渦，就不要再回頭了。
隻是回想起那時候的時光，還是沒忍住紅了眼眶。
我搖了搖頭，努力克制住湧上來的情緒。
無論宋揚卿做什麼，都和我沒什麼關係。
宋揚卿始終沒有上前來搭話。
他什麼都不做，就是每週在固定時間內。
在校外靜靜待上一段時間。
碰得到，他會靜靜看上一眼。
碰不到，他也沒什麼情緒。
隻是眉眼間的冷淡更重一些。
直到生日那天，聽說宋揚卿手裏拎著一個蛋糕盒子，坐在離學校不遠處，從早等到了晚上。
聽說，他是在赴一個約。
一整天的課，我總盯著窗外的風雪出神。
最終我還是出門去見了他。
有些話，還是得當面說出口。
宋揚卿卻趕在我前面先開了口。
大概是在外面呆久了，他聲音帶著一股沙啞感。
「生日快樂。」他看著我，很輕的笑了一聲。
「這次我沒有食言。」
也許是天氣太冷了，我喉嚨一陣發堵，看著他說不出話。
宋揚卿點燃上蠟燭，微弱的燭光在昏暗的夜晚中搖晃。
宋揚卿舉著蛋糕，眼底映著躍動的光。
他輕聲說，「生日快樂，喬鬱雨。」
隨後，他又很低很低補充了一句。
「生日快樂，宋揚卿。」
23
可長達幾年的情感，不是短短幾月就是抹除的。
「我想了想，還是要你和說清楚……」
「我知道。」
話沒說完，被宋揚卿開口打斷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宋揚卿一向很聰明，他聲音似乎哽咽了下，「我隻是，很想很想見你。」
「最近……過得好嗎？」
「挺好的。」
「成績呢。」
「也很好。」
「那就好。」
宋揚卿垂下頭，沉默了很久，他開口聲音很低很沉，不知道問我還是問自己。
「怎麼就被我走到這個地步了呢。」
我沒有說話，靜靜盯著即將燃盡的蠟燭。
氣氛忽然安靜下來。
良久，我搓了搓泛冷的手背，「很晚了，回家吧。」
擦肩而過時，宋揚卿忽然伸手，拉住了我的手腕。
他似乎極力忍耐，聲音發顫，「能不能，別離開。」
「從前說要上同一所大學的話，還算數嗎？」
一句話，將我拉回了那個不敢回憶的夜晚。
我背著對他，輕輕吸了吸鼻子。
回了他一句答非所問的晚安。
24
高考逐漸進入倒計時。
校門口的人依舊雷打不動。
我沒空去管他，該說的話已經說清楚了。
我也無比清醒，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能再寄希望給任何人了。
任何看似是救贖的背後，都可能埋藏著讓人萬劫不復的深淵。
我不想再去賭一次。
也不敢了。
隻是我沒料到，夏晚淋會來找我。
她裹著厚厚的棉服，面色蒼白的拽住了我的袖口。
「算我求你，別和我搶行嗎。」
我站在原地，有些莫名看著她。
如今的夏晚淋，絲毫找不到當初張揚的模樣了。
「你徹底離開他的世界好不好。」
「我會被系統消除的。」
「我時間真的不多了。」
「哦，」我淡淡點了點頭，漫不經心，「可我不在乎。」
「你不是很喜歡和人搶嗎，可以多試幾次。」
夏晚淋或許真的走投無路了，面對我這樣的話她都沒有發反駁。
隻是一個勁地眨眼落淚。
「我真的錯了，我不應該去選宋揚卿當我的攻略對象。」
「我當是隻是看他很帥，一時鬼迷心竅。」
「宋揚卿最聽你的話了，你能不能勸勸他，喜歡我一下。」
我愣在原地，被夏晚淋的話震得半響回不過神。
半響才艱難開口，「所以一切都是因為你的一時興起？」
「我知道我不對，我懺悔。」
「你能不能勸勸他。」
這段時間她用盡所有辦法，都不能讓好感值上升。
她真的怕了。
她不想消失。
我一點點掰開夏晚淋的手。
「如果真是這樣。」
「夏晚淋。」
「你真的該死。」
夏晚淋一僵。
我面無表情盯著她，「我等著。」
「你被抹殺的那天。」
「我真的，很期待它的到來。」
夏晚淋在原地愣了一秒，忽然對我破口大罵。
「不會的。」
她不斷搖頭，「我不會失敗的。」
「他明明差一點就能喜歡上我了。」
「喬鬱雨，一定是你從中作鬼！」
我沒再理會她最後的發癲，轉身進了學校。
25
六月的高考下了大雨。
在最後一聲雷鳴中，我的高中生活徹底劃上結局。
可是意外的，沒有松一口氣。
我以為是擔憂成績，可錄取通知書出來的那天，我依舊沒什麼開心的感覺。
我發現，似乎沒有什麼值得我開心的事。
甚至得到消息的一瞬間，我都不知道要向誰分享一下。
我躺在出租屋內，除了窗外的蟬鳴，沒有任何聲音。
就這樣靜靜地放空了好一陣。
我恍惚間回想起很久以前的夏天。
那個很熱的中午，和宋揚卿的笑臉。
他一手拿著試卷，一手點在我的額頭。
「喬鬱雨，怎麼就學不會呢。」
「到時候別因為成績哭，我可不會再去哄你了。」
「這次說不會，就不會。」
……
我抱著枕頭翻了個身。
將回憶都壓回了心底。
傍晚醒來時，我將所有有關宋揚卿的東西，都統一歸到了箱子內。
上了鎖。
出門後，我抬手輕輕一拋。
鑰匙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沉入湖底。
再見了。
我無聲開口。
宋揚卿。
夏晚淋視角
自從上次去A城找完喬鬱雨後，夏晚淋一直不信邪的用了各種辦法。
夏晚淋真的累了。
折騰了這麼久，宋揚卿始終像一座徹底死寂的山。
她惶惶不可終日時，最害怕的事終於來了。
【攻略失敗，你即將被系統抹殺。】
冰冷的系統提示音忽然在腦海響起。
夏晚淋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不是的……不是的，再給我一點時間。」
「我很快就要成功了。」
「宋揚卿明明是喜歡我的。」
她尖叫著，崩潰地大喊。
可依舊阻擋不了逐漸消散的身體。
夏晚淋抱頭，終於失聲痛哭。
「我很快就成功了……」
「宋揚卿怎麼會不喜歡……」
最終和身體一同消散在了原地。
徹徹底底沒了蹤影。
【攻略失敗，正在清理。】
【清理成功。】
宋揚卿番外
1
高考結束那個暑假。
宋揚卿無數次去往A城，想問喬鬱雨報考了哪所大學。
可直到錄取通知書下來，他都沒敢靠近。
那個傍晚，宋揚卿看著喬鬱雨站在湖邊。
她手裏攥著一把鑰匙。
她垂眼摩挲著鑰匙，盯了很久。
最終抬手一拋，鑰匙在最高處墜落，直直沉入湖底。
宋揚卿的心似乎也跟著沉了下去。
或許別人不知道鑰匙代表什麼，可沒人比宋揚卿更清楚。
喬鬱雨對他說過，她想要徹底下定決心要忘記什麼時。
就會丟出一把鑰匙。
喬鬱雨，是真的打算徹底忘記他了。
那一瞬間，宋揚卿明知道會有這樣一天的發生。
可還是沒能接受。
他站在不遠處沉默著望著鑰匙沉底的位置，失神望了很久。
有什麼東西在一點點剝落出來。
難受到不能呼吸。
他總是想，如果自己沒有搞砸就好了。
可世上哪有那麼多如果。
2
這些年來，宋揚卿總是會偷偷去喬鬱雨的大學裏。
他打探到了喬鬱雨的學校。
喬鬱雨似乎真的放下了。
她恢復了從前的笑容。
她努力讓自己過的更輕鬆和開心。
宋揚卿是真心為她高興，也是真心為自己難過。
他不能釋懷。
可再也沒有理由靠近了。
他隻能在喬鬱雨看不到的角落。
除此之外。
他什麼都做不到。
最近他頻繁做夢，夢到以前。
喬鬱雨還沒有生他氣的時候。
她總是歪頭打趣他。
「喂！你堂堂年級第一，怎麼連我都教不會啊。」
「這是你的問題，你要好好反思。」
「聽到沒有。」
「是是是。」
宋揚卿一如既往的點頭。
懶散又認真的回應。
「聽到了。」
「兩隻耳朵都聽到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