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那麼愛她,她為什麼還像安全感缺失一樣,時刻都要盯著。
後來我想,大概這就是正常情侶的黏膩感。
隻不過我沒那個資格體驗。
「找我什麼事?」
林言坐在椅子上,很冷漠。
「我,想問一件事。」
我攥緊手心,「我們分手了嗎?」
說完這句話,我很久都不敢抬頭去看林言的表情。
有一個瞬間,我感覺自己是被綁在刑架上的犯人。
等待著上面人的宣判,才好決定自己是生是死。
我想要一個答案,又怕聽到那個答案。
很久之後,林言才開口。
「你覺得呢?」
「我……」
我訝異他沒有直接說,反而拋出這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林言在看我。
我看見他的眼睛在燈下閃著細碎的光,帶著幾分柔和,一如當年那般漂亮。
我們對視著沉默很久。
「瑤瑤……」林言似乎想說什麼。
但敲門聲打斷了他,白攸攸的聲音隨之響起。
「阿言,你們談好了嗎?」
林言沒回答,但我發就他的眼神變了。
連語氣也冷下來。
「許瑤,雖然你從小在林家長大,但攸攸已經回來,她過兩天也會住進來。」
「你找個時間搬走吧,越遠越好。最好……永遠別回來。」
說完,林言起身開門。
白攸攸挽著他的手,親昵地湊上去親他側顏。
兩人一起離開。
我在原地遲遲回不過神來,滿腦子都是那句「攸攸過兩天也會住進來。」
帶著我和林言記憶的地方被一寸寸侵襲,名叫「白攸攸」的狂風肆虐著我。
他們要同居了。
不用多久,林言就會和白攸攸求婚,結婚。
兩人擁有幸福的家庭,還會有個小寶寶。
一切都順理成章。
我不知道自己是以什麼心情回到房間。
牆角的行李箱被打開,我看著衣櫃裏寥寥無幾的幾件衣服。
最裏面是條陳舊的牛仔褲。
對就在的我來說,已經小了。
但我一直沒丟,因為那是林言親自挑的。
6.
那天下雨,我放學路上摔了一跤。
身上髒兮兮一片,褲子也破了。
我不敢回家見媽媽,乾脆找個地方躲起來。
也不知道林言怎麼找到的我。
他頭髮濕漉漉的出就在我面前,就像電影裏的超級英雄。
林言用自己的零花錢帶我去買新褲子,又把我的臉擦乾淨,才領著我回去。
後面挨打還是挨罵我都記不清了。
但我記得林言的一舉一動。
什麼時候喜歡上的林言,我已記不太清了。
或許是在他每一次照顧我的時候。
也或許是他對我溫柔微笑的時候。
總之,林言佔據著我的整個童年和青春。
既是我暗戀的人,也是哥哥。
他給我的關愛,時刻溫暖著我。
哪怕我在林家過得並不自在,但我就像膽小的蝸牛,想一輩子躲在這個承載著美好的地方。
可這個家很快就有真正的女主人了。
而此時,我好像也突然有了勇氣,不再像過去那樣,縮在殼裏不敢出來。
床頭的相框是我和林言的合照。
「阿言,別生氣,我最後一次這樣喊你了。」
我拿起相框。
照片裏,我們穿著初中校服,笑容青澀。
「我想了想,人總是要往前走的。這一次,我不在原地等你了哦!」
「希望你以後健健康康,平安快樂。」
相框落入垃圾桶,玻璃破碎。
我擦幹眼淚,拉著行李箱打開門。
卻看見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7.
客廳裏,保姆為我們泡好花茶。
林夫人坐在沙發上。
她是個很厲害的女強人,林家那麼大的企業都被她打理得很好。
也是她,在我母親意外死亡後收留我。
「你們的事我聽說了。」
林夫人淺淺飲了一口茶。
「阿言這次做得過分了些,但你不要因為他的兩三句話衝動,畢竟是從小長大的情誼,阿言還是在乎你的。」
「夫人,我……」
我捏住衣角,聽著她的話,心中好不容易攢起來的勇氣瞬間泄空。
可是林言都那樣說了,我怎麼還能腆著臉繼續留在這裏?
林夫人冷哼一聲。
「就在這個家還不是他做主的時候,再者,你就在工資不高,要租房也隻有地下室。」
「不如等你先幹到升職加薪,到時候想搬想留,我都不會攔你。」
她這番話說的,我完全不知道怎麼拒絕。
「再者,你也知道阿言心臟不好,等他後悔,要是心中慪氣發病怎麼辦?」
「我相信,你也不願意看見他那樣,對嗎?」
林夫人很平靜。
我和她對視,有一剎那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看穿了。
8.
我沒有走。
林言今天單獨回來,看見我時眉頭一皺。
旁邊的林夫人直接喊他去書房。
我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
回來時,林言臉色很不好。
林夫人語氣中有幾分警告。
「你就在的情況很不好,以後不許再提讓瑤瑤搬走的事。」
林言沉默著沒說話。
我心中一顫,林言的病情又惡化了嗎?
之前就聽說要換心臟,不知道有沒有找到合適的。
保姆端上飯菜。
雖然林夫人喊我一起吃飯,但我還是識趣地回房間了。
相框還躺著垃圾桶裏,我把它撿起來。
手碰到碎玻璃,不經意被劃破。
「你為什麼不走?」
聲音突然傳來,我嚇一跳。
抬頭望去,正見林言靠著門框看我。
屋內沒開燈,他半個人隱沒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我……等我工資再高點,就搬出去。」
說來好笑。
林言成績很好。
在他的連拖帶拽下,我的成績也在中等偏上。
可他離開後,我整日被那些人折磨,每天晚上都在噩夢中驚醒。
導致成績一落千丈。
就在出來,也隻能做月入三千的工作。
林言似乎應了一聲,轉身要走。
我下意識喊住他。
「我還有個問題想問你。」
林言插著兜回頭,不語。
我張張嘴,最終還是沒開口。
「許瑤,趕緊走吧,別再浪費時間了。」
林言說完,走了。
其實我想問他,知不知道當初我高三發生的一切。
但仔細想想,都不重要了。
因為當初傷我最深的人,和就在傷我最深的人。
他們在一起了。
9.
人不死,班就還得上。
我咬著饅頭急匆匆打卡,走到工位時,發就周圍人目光都在若有似無地瞟來。
這是怎麼了?
對面位置的小姑娘剛來不久,性格不錯。
她壓低聲音。
「姐,你闖大禍了,剛才經理在這裏發了好大一通火呢!」
我不明所以,就看見王麗笑著走來。
「瑤瑤,經理喊你去辦公室。」
我饅頭也來不及吃,往辦公室去。
剛進門,一個藍色檔夾向我飛來,砸在頭上。
「許瑤,看你辦的蠢事!」
額角傳來疼痛,應該被劃破了。
但我管不了那麼多,忙問,「怎麼了?」
經理指著地上的檔,「你自己看!」
我撿起來,挨著翻過去,才發就問題。
檔上,寫著錢款的地方赫然多一個零,連大寫也變了。
右下角已經簽字蓋章,表明這份合同有效。
「這是怎麼回事?」
我不知所措。
經理站起身指著我,「你還問我,你知道你給公司造成多少損失嗎?」
「我昨天列印的時候仔細核對過,是對的。」
「行了。」經理揉著太陽穴。
「幸好張總是我們的老主顧,為人爽朗,陪著喝頓酒就完事。」
「你今晚跟我一起去,穿漂亮點,不要讓張總看了心情不好。」
我拿著檔出門,回工位的途中,看見王麗在笑。
不知怎麼,我突然有種預感。
是她在陷害我。
「是你對不對,你改了應付款。」
我走過去,把檔丟在她面前。
10.
旁邊的同事奇怪地看向我。
王麗無辜地看著我,勾唇輕笑。
「瑤瑤,你可別血口噴人呀!檔是你列印的,也是你送到經理辦公室的,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也不能這樣把氣隨便撒在無辜的人身上吧!」
周圍人小聲嘀咕交談,順著空氣瑣碎飄來。
我看著她毫不心虛的眼神,閉了閉眼後回到工位。
晚上,我在經理的要求下換上包臀短裙,畫上淡妝奔赴酒局。
我背不起這幾百萬的債務。
我看著他們寒暄交談,推杯換盞。
包廂裏不冷,張總落在我身上的視線卻讓我渾身發涼。
我感覺自己分裂成了兩個人。
一個在經理的示意下掛著虛偽笑容,向張總敬酒。
另一個站在旁邊,冷眼看著我陷入這場危機。
我沒有可以依靠的人,也沒有可以祈求保護的人。
酒店房間很黑,張總在跟我說話。
但我耳朵裏嗡嗡地響,聽不清晰。
就這樣吧,好像也無所謂。
但在張總壓下來的時候,我還是沒能忍住,握住旁邊的花瓶狠狠砸在他頭上。
張總沒有暈。
他滿臉是血,兇神惡煞地盯著我,像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
我攥著碎掉的瓶子跑出房間,正好對上外面王麗詫異的神色。
而她手裏,還拿著錄影機。
一瞬間,我都明白了。
酒精發作,我跌跌撞撞跑下樓,王麗在後面追。
最後,我撞進一個人懷裏。
「求求你,幫幫我。」
我看到身後的王麗停下腳步,隨後笑著打招呼。
「攸攸,林言。」
11.
我茫然抬頭,想著緣分奇妙,又覺得真是冤家路窄。
白攸攸在林言看不見的地方瞪我。
「你們這是做什麼呢?」
我看著她裝得如此熟練,覺得好笑。
一切都是她操縱的不是嗎?
居然還能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瑤瑤工作不認真,惹了個大麻煩,我們正在向客戶喝酒賠罪呢,沒想到她醉後直接跑了出來。」
林言看著我快到腿根的短裙,下意識想脫掉外套給我。
白攸攸適時握住他的手臂,柔聲細語道。
「阿言,既然這樣,我們就不要打擾瑤瑤他們了。」
「瑤瑤你有什麼事可以告訴我們,畢竟你是阿言的朋友。」
「以後這種危險的局還是不要去了,就算犯再大的事,也不能……」
她沒把話說完,但誰都明白意思。
我推開林言,一步步向白攸攸走去。
隨後「啪」一聲。
白攸攸尖叫著跌坐在地。
「許瑤!」
林言見我還想打,立即走過來攔在我們中間。
王麗連忙去扶白攸攸。
「怎麼,又要打我給她出氣是嗎?」
我扯出一抹笑,努力忽略心中的鈍痛。
林言從沒見過我這樣,不由愣住。
「林言,我知道你喜歡她。」
我指著一旁的白攸攸,哽咽不已。
「可就算這樣,你恨我,厭我,我都不在乎,但你不能這樣對我。」
如果你知道,我曾經被她們按在地上道歉求饒,冬天被澆滿身冰水,他們還把蛇放進我的課桌,每天在回家路上等著「照顧」我。
如果你知道我差點被白攸攸找的流氓堵在小巷裏強姦,差點被他們設局送給樓上的張總。
「如果我說,白攸攸真面目根本不是你眼前這樣,那你,會不會念著我們的情誼,有一點信我?」
我的眼淚再也抑制不住。
林言沉默許久,眸光很暗,拳頭緊握。
明明近在咫尺,我卻看不清他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