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二天一醒來, 雲卷就接到了希菲傳達的命令。她要離開核心城,前往邊境線接手蜻忬的職位。
雲卷對著希菲的指令沉默良久,問她:“為什麼要把我調走?”
“你的傷口太明顯了, 天天跟著我可能會暴露的。”
這是一個很好的理由, 但是雲卷不想離開核心城。
她怕自己離開後希菲會做出錯誤的事情,會遭到傷害,希菲現在所做的一切無異於在刀尖上起舞。
雲卷害怕這一次離開就再也見不到自己的朋友了, 就像她收到青空死訊一樣, 那樣的事情她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她想在核心城守著希菲、守著神染一。
“我不能…不走嗎?”
希菲態度很強硬,雲卷必須離開。這次暗殺讓希菲深刻意識到自己力量現在還太弱小,根本沒辦法護住身邊的人。
從這次暗殺後, 後面要執行更多的計劃,雲卷跟著她一定會受牽扯。
和希菲爭執了好一會, 雲卷最終隻能無可奈何接下了命令。
離開前,雲卷囑咐她:“如果有需要,隨時和我通訊。還有一定要記得保護好自己。還有……”
希菲撲哧一聲笑了,擠眉弄眼:“卷卷,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啰哩啰嗦了,我還記得第一次遇見你,你那張臉臭得都快拉成驢子了。”
希菲兩指按住臉龐往下一拉,拉出一副臭驢臉。
雲卷:“……”
雲卷嘴角抽搐,毫不客氣地上手捏住希菲的臉蛋, 挑眉問:“嗯?是拉成這個樣子嗎?”
“啊啊啊痛痛痛!”希菲連忙從雲卷的手掌中逃脫出來,揉著自己被捏紅的地方,心疼自己可愛的臉蛋, “小氣鬼,開個玩笑都不樂意。”
“哈哈…”雲卷笑了出來, 她已經很久沒見到希菲露出這麼孩子氣的一面了。
見雲卷終於被逗樂了,不再是一副擰著眉毛憂心忡忡的樣子,希菲也笑了:“卷卷,多笑笑才對嘛,又不是見不到了,別整天愁眉苦臉。”
笑夠了,雲卷摟住希菲:“希菲,我們永遠是朋友。就算有一天你和所有人為敵,我也會站在你身後的。”
“這句話同樣送給你現在不想提及的人。”
希菲把雲卷推上直升機:“好了,別和稀泥了,快走吧。”
“你們幾個一定要將雲卷士官安全送到邊境線!”希菲又特別囑咐了護送的士兵。
送完雲卷離開核心城後,希菲很快就收到來自內閣統發的邀請。
司千夢死了,總統大人白發人送黑發人,傷心欲絕,於是決定在總統府為女兒舉辦一場盛大的葬禮。
這次葬禮幾乎將核心城所有貴族和官員都邀請來了,總統一身黑衣,挽著哭成淚人的妻子站在靈柩前向所有前來悼念的人頷首。
他仿佛一夜之間老了二十多歲,平日裡那雙精明銳利的眼睛如今隻有哀傷和痛苦,一股深深的無力感一下子擊垮了這個老人。
希菲捧著一束白花,對著靈柩微微軀躬。
她和司千夢無冤無仇,殺她是為了把自衛兵的指揮權收回來。她算是政治鬥爭的犧牲者,但希菲從不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如果她不死,那日後裝進棺材裡的人就是她希菲。
總統府是由最上等的大理石構築而成,上面刻畫著各種神獸,總共有五層,佔地三萬平方米。
為了保佑女兒的靈魂死後能升入天堂,總統夫婦特地把靈柩安置在最高層,還專門從神家請了神父來為女兒禱告。
五樓是用來悼念的地方,那一樓堂廳自然而然就成了眾人交談的政治場。
大家吃著精心準備的糕點,一邊為總統女兒的逝去難過,一邊談論著最近的政治動向。
希菲走下來的時候,眾人的聲音明顯小了一茬,忍不住拿眼去看她,生怕她做出什麼瘋事。
就算她做了,他們也阻止不了她,一對一單挑根本打不過。
有人小聲嘟嘟囔囔:“真不知道為什麼要把她調回來,這種沒家教的野人就該一輩子呆在邊境線。”
希菲明顯聽見了。她頓住腳步回過頭,眨著眼笑著看那個人,做口型:“你完了。”
那人雙腿一軟,直接跌倒在地。
希菲剛從邊境線回來時,也有貴族這樣嘲諷過希菲。
結果當天晚上,那個貴族就被一群不知名的混混劫持住揍了一頓,全身上下被揍得沒一塊好皮膚。第二天,他們整個家族就集體得了偏頭風,痛苦地在家來回掙扎。
偏偏還沒有任何證據指向是希菲做的。
見人終於沒有說闲話的了,希菲徑直離開了堂廳,她懶得在這裡和這群蠢貨掰扯。
剛走到後花園,就見到老熟人神染一。
她身邊跟著幾名指揮隊的士兵,前面還站著一個身形高挑的男子,他身著一襲淺白西裝,金澄亮麗的鳳凰標志被他別在胸前,襯託得整個人更加高挺出彩。
總統給所有人發了邀請,連自己的政敵也發了邀請。
司千尋忙著趁這個空機布局自己的事情,連面子工程都懶的做,直接讓神染一帶著兩份葬花送到總統府。
神染一悼念完司千夢,正準備離開時,碰見了神家的長子,下一代神家家主神淺羽。
準確來說,是他主動出手攔下了神染一。
神淺羽是神翎鳳的同胞哥哥,因為是個無異能者,自小被養在神家,早早便敲定為下一代神家家主。
雖然是一母同胞,但神翎鳳常年纏繞著一股鬱氣,而神淺羽則是滿臉富貴態氣,她們眉眼間看不出一絲相似。
神淺羽先是晾著她,闲暇地整理一番自己的西裝,然後才傲慢自信地開口:“神染一,家主和長老有令,允許你回神家一趟。”
“沒空。”
神染一眼也不抬,一絲眼神都沒分給他,這讓神淺羽的自尊心大受挫。
本來他是看不上這沒血統的私生女的,但是爸爸之前堅持要讓他娶她,他也隻好半推半就答應了。
誰知,這私生女給臉不要臉,瞞著所有人進了第一軍部,訂下的婚事也不了了之。
神淺羽自打出生以來,就沒遭受過這種歧視,哪裡肯咽的下這口氣。
這私生女果然也不懂事,神家的家訓是半分沒學到骨子裡。現在當了指揮官,連神家都敢不放在眼裡了。
神淺羽帶著自信的微笑,語氣中透露著濃濃的傲氣:“你這個私生女別不知好歹,如果不想落到和你那賤人媽一樣的下場,就乖乖聽神家的話。”
神染一淡淡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不帶一絲波瀾,像是在看一個死人,神淺羽竟有些害怕地後退幾步。
接到長官的眼神,一旁的守心直接抽出槍,抵在神淺羽的腦袋上,大聲呵斥他:“你算什麼東西,也配和我們指揮官這麼說話。舌頭不幹淨,我可以幫你跺了。”
“你、你敢!”神淺羽踉跄著後退兩步,舌頭顫抖地隻打結,“神染一,你怎麼敢動我!快讓她把槍放下!”
“守心,這裡是總統府,不能無禮。”
“是。”守心放下槍,退後一步。
神淺羽還沒松口氣,就見一胳膊肘朝自己臉襲來,不偏不倚擊中自己的鼻梁。
神染一自十二歲開始練劍,後來又在軍部訓練那麼久,力量自然不是一個整天吃喝玩樂的公子能承受的。
神淺羽捂住鼻子,一屁股跌倒在地,疼得面目扭曲。
還未緩過神,迎面又迎上一腳。神染一一腳將他踹翻,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神染一從口袋中掏出手帕,仔細地將手擦幹淨,另一隻金屬胳膊在黑夜中異常顯眼。
她擦得很仔細,連冰冷的金屬都一絲不苟地擦幹淨,生怕沾染上骯髒。
“神、神染一!你怎麼敢打我!”神淺羽被打得鼻青臉腫,幾乎是怒吼著喊出。
“今天就算是神懸在這裡,我也照打不誤。”神染一高高在上地俯視著他,宛如在看一個廢物,“來人,神淺羽出言不遜、以下犯上,把他押下去,好好招待一下。”
“是!”身後兩名指揮隊士兵早就聽不爽了,現在一人折斷他一胳膊,將他帶下去。
守心道:“呸!真晦氣!大人,隻要神家敢找您麻煩,我們指揮隊全隊都來給您出頭!”
“真是精彩啊!”目睹一切的希菲鼓著掌,笑著走過來。
守心立刻如臨大敵,將自家指揮官護在身後。如果說剛才的神淺羽是不值一提的小兵,那眼前這位就是SSS級的超級boss。
希菲連眼神都沒分給她,笑眯眯地貼近神染一:“指揮官大人真是有夠威武的,如果未來神家找你麻煩,一定記得和我說,本少將絕對帶著自衛兵上門給你撐場子。”
“守心,你先下去,我有話單獨要與少將閣下要談。”
守心看了看水火不容的兩人,在自家大人的命令下隻好先離開,離開前偷偷道:“大人,如果您受到威脅,隨時叫我。”
“你還真是會養忠心耿耿的狗。”希菲戲謔地掃過守心,又將眼神轉回來,“你又有什麼話要說?”
“雲卷呢?”神染一掃視希菲身邊一圈,沒發現雲卷的身影。
希菲說:“你以為我會和你一樣能心狠到犧牲朋友?雲卷本來就與這些事無關,她應該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五樓響起了哀樂,男人女人嚎啕大哭的聲音清晰地傳入耳中,透出來的燈光更加煞白可怖。
神染一抬頭看向五樓,眼神深邃黯然,說:“是應該讓她離開。萬一失敗了,也不會牽扯到她。”
第096章 神指揮官(8)
蜻忬推門而進時, 希菲正在查閱有關謝家的新聞。
兩人相顧無言,她們是徹底的政治盟友,除了需要達到的政治目標, 沒有太厚的交情, 自然也沒有話可聊。
蜻忬向希菲報告了邊境線上的情況,又順便將雲卷的近況告訴了她。
她餘光掃到希菲查詢的頁面,問她:“下一步的目標是謝家?”
“對。謝子艾重病, 謝子稻在星海學院, 這是一個架空謝家的好機會。”希菲說,“鏟除謝家後,我們就能將軍部的大權徹底掌握在手中了。”
“漏洞有二。第一, 謝子稻陰鸷狠辣,一旦被他察覺, 很可能下死手,或者說你收回自衛兵已經被他察覺了。第二,軍部除了你還有上將和指揮官,上將人在海上,但神指揮可是在核心城呢。”蜻忬說。
希菲笑了笑:“不是什麼大問題。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至於神染一嘛,作為老朋友,我自有招數對付她。”
這狀態不太對,她太放松了。
蜻忬知道希菲雖然做事偏激瘋狂, 但她向來缜密謹慎,不然也不會在三年內控制住邊境線。
如今的希菲卻絲毫沒有為這些漏洞煩惱,仿佛她確信這些麻煩不會找上她一樣。
蜻忬想到一種可能性, 那種可能性倒是能很好地解釋現在的輕松。
她不確定地問:“少將,你真的和神指揮決裂了嗎?”
“蜻忬, 我們隻是盟友,你問得好像有點太多了。”
“我隻是為了確保我們不會失敗。”蜻忬拉下自己的衣服,露出胸口鼓出來的方形皮膚。
那小小的金屬埋在心髒旁邊,隨著心髒的跳動一鼓一鼓,血管在青白的皮膚上清晰可見。
“三次心髒手術,無論異能還是科技,都隻能達到這種程度了。你知道我可能活不了幾年了,我死前唯一的執念就是給秋秋報仇。我輸不起。”
當年,蜻忬親手把墨秋從雪地裡挖出來。
墨秋不知道在雪地裡埋了多久,衣服和身體緊緊粘在一起凍成了冰塊,整個人仰面埋在大雪裡。
翻過來那刻,蜻忬眼淚唰一下子就落下來了。
她明媚張揚的秋秋,如今臉被凍得鐵青,宛如一尊雕塑,突出的雙眼似乎有一絲不可置信和憤怒。
蜻忬發現,墨秋的腦門上有一顆小拇指大的黑洞。她忍著痛苦用力鑿開冰,將那個黑洞裡的東西捋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