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媽媽！”
神染一眼睛亮了，跑過去摟住滿顏。
她很喜歡媽媽身上香香的味道，媽媽抱起來就像一朵松軟的白雲，心裡軟軟甜甜的。
平常都是她一個人住在A區，偶爾媽媽會提著小蛋糕來看她。
媽媽說，她的爸爸是個人渣，為了保護自己遠離他，媽媽隻能和自己分開。
滿顏捏了把染一軟綿綿的臉蛋，哄她道：“染一，跟著媽媽去看看有趣的東西好不好？”
“好~”
滿顏溫柔地替染一扎好馬尾辮，塞給她一把水果硬糖，牽著她的手走向最裡面的一間實驗室。
走廊裡到處都是玻璃，玻璃倒映出染一小小的身影。
稜形的鏡子嚴和絲縫地聚在一起，切割她的影子形成映像。
滿顏輕叩門，聽見裡面的人應答，才帶著染一進去。
她輕聲囑咐道：“不要在裡面亂跑亂動，會被方老師趕出去的。”
神染一聽話地點點頭。
冰冷的實驗室裡到處都是巨大的培養皿，裡面關押著各種奇形怪狀的魔物。
輸送管插進魔物的身軀，連續不斷地抽取它們的血液。
即便隔著厚厚的玻璃，染一也依然能感受到生命的鼓動。
那些醜陋的、骯髒的，仿佛一切卑鄙之詞都無法形容的魔物，此時喪失了它的力量和強大，被人類如同小白鼠般鎖在超大型的培養皿裡，直到最後一刻價值的榨幹。
走到實驗室後面，那裡關押地不再是魔物，而是一個個和她年齡相仿的孩童。
有的孩子已經失去了生命，而有的孩子還有呼吸。
剛剛和她一起交流玩耍的女孩就被關在中央培養皿裡，全身插滿管子，浸泡在藥水裡。
神染一貼近透明玻璃，小希菲睜開了眼睛，如海般清澈深邃的碧藍眼珠在水裡泛著流光波瀾。
像神染一嘴裡含著的水果糖，清甜在心底泛開，舍不得別開眼睛，就那麼和她直勾勾對視。
染一伸出手，想摸一摸冰涼的玻璃，又想起媽媽的話，乖乖把手放下。
“你來了。”
實驗室裡就隻有方老師一個人，她正在測算3016的指標體系，見到滿顏微微點頭。
“上面怎麼說？”
滿顏瞥了眼神染一那邊，見染一沒注意這邊才壓低聲音：“已經定下來了，基因清除計劃要停止項目運行。”
方老師皺起眉，不滿道：“你沒有和他們說清楚3016的作用嗎？”
“說了。但他們認為技術一旦被破解，可能會再也無法控制異能者，完美人類不能誕生在安全區。”
“他們不想要異能嗎？”
“相比異能，他們更想要財富和地位。”
聞言，方老師帶著滿顏走到保險櫃前，她輸入密碼，從裡面掏出一個芯片。
滿顏在進入神家實驗室前曾在數據庫工作過，她一眼就認出來這是古人類的記憶保存芯片。
安全區從年老人類身上提取出了魔物肆虐前的記憶，期望從這些記憶裡得到人類喪失掉的科技手段。
這些記憶被保存在一個個芯片中，現在核彈理論技術被成功提取出，這些芯片也就失去了作用，一直被保管數據庫裡。
方老師捏著芯片，冷冷開口：“這是我從數據庫盜取的芯片，我要把它植入3016體內。”
“這樣3016的記憶就會被這個古人類的記憶覆蓋，她能迅速從這些記憶獲得存活所需要的一切知識內容，從心理上迅速長大成人。”
滿顏低聲問：“您…是要保下3016嗎？”
“我要送她出去。”
方老師說，“我有自知之明。我隻有一顆聰明過人的大腦，和她一起離開是天方夜譚。沒有成年人護著她，她需要自己保護自己。”
“3016不是說想要一個名字嗎？”方老師轉過芯片，背面印刻著這名古人類的名字，“她以後就叫希菲了。”
第085章 實習兵（26）
在水晶制成的玻璃容器前, 染一捧著臉靜靜看著一種又一種的藥水注入小希菲的體內。
她有些明白為什麼小希菲沒有名字了。
她的身體血肉到異能都是人為制造的，除了她過強的自我意識，似乎沒有地方能被稱的上是人。
連人都不算, 又怎麼會有人的名字呢？
她好奇道：“不會疼嗎？”
但小希菲隻是睜著眼睛看她, 無法給她任何回應。
“染一。”
神染一轉過頭，立刻起身跑向滿顏：“媽媽，你工作完了嗎？”
“沒有呢。”滿顏蹲下身子, “媽媽要去幫方老師一個忙, 待會有人會送你到站臺，你自己拿好錢回家。記得戴好口罩和帽子，不要被人看見。”
神染一碰著滿顏塞給她的錢, 肉眼可見地失望。
她本來還期待媽媽能送她回家，或者更貪心一點讓媽媽和她一起住。
但神染一不想讓媽媽擔憂, 又迅速收拾好情緒，乖乖笑著點頭。
“媽媽，能不能拜託方阿姨給她起一個名字呀？”神染一指向小希菲，猶豫地張口，最後還是請求了滿顏。
她能看出小希菲真的很想要一個名字。
聽見女兒的請求，滿顏微微一笑沒有應下，把她交給來接人的實習生女孩。
神家研究所的人幾乎都知道她是被神家家主強.暴強娶的，而神染一更是她被強迫的產物。
滿顏是研究所自創建以來最年輕的天才，在改良抑制劑的發布會上, 神家家主對聰慧過人的滿顏一見鍾情，展開熱烈的追求。
但滿顏自幼清高傲氣，即便是赫赫有名的顯貴人家, 她也看不上。
按理說作為一個有頭有臉的貴族家主，神懸本該到此為止, 但神懸卻像失了智一般，深深迷戀著滿顏身上那股才華橫溢、自由隨性的意氣。
然後悲劇就發生了，他給滿顏下藥，毀了滿顏的研究成果，逼她嫁入神家。
一個意氣風發的天才就此隕落，研究所有人唏噓不已，有人刻薄嘲諷，還有人傳各種不堪的謠言。
而這個新來的實習生對滿顏充滿了同情，自願冒著風險幫她接送神染一。
滿顏以死相逼，不允許神染一住在神家，也不允許神染一和神家人接觸。
但她也想要看望自己的女兒，想念到最深時甚至會頭疼難忍、淚流滿面，更嚴重會出現自殘行為。
神家研究所隻有家主才能出入，神懸也不太喜歡來這裡，這邊刺鼻的藥物味令他厭惡。於是滿顏有時會找機會將神染一帶來研究所。
方老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其他人也就假裝看不見。
反正進了研究所，還和核心項目接觸過，十幾年裡是出不去了。告密還有可能惹禍上身，畢竟滿顏自殘時那瘋癲樣任誰看了都心顫。
滿顏將神染一牽給實習生，又從口袋裡摸出一把錢塞進神染一荷包。
等口袋裡幹幹淨淨，連顆糖都沒有了，滿顏才讓她們離開。
滿顏進入實驗室時，方老師的實驗已經開始了。
記憶一旦植入進去， 3016將會在心理和精神上重獲新生。
“方老師，您確定要這麼做嗎？被發現了，將會是殺頭之罪。”滿顏再三猶豫，還是忍不住開口勸阻。
不僅僅為方老師，也為她自己。
實驗室是唯一能容得下她的地方了，她不想離開實驗室，她不想回到那個骯髒的神家。
方老師卻強硬地繼續實驗：“滿顏，你的實驗成果曾經被人為摧毀過，我以為你會明白我的心情。”
“3016是我畢生唯一的心血，實驗了幾百個孩子隻有她一個人成功了。事到如今我也不指望用她得到什麼名聲獎賞，隻要她能活著完成實驗最後一步，我就心滿意足了。你把你的女兒當作活下去的支撐，我又何嘗不是將這份支撐灌輸到了3016身上。”
提及神染一，滿顏終是放棄了勸阻方老師。
小希菲緊緊閉著眼睛，即便是人為改造的身體，再承受一份記憶也是異常煎熬難忍。
-
當警報聲響起時，滿顏還在洗漱室。
她一連幾個星期都在封閉的實驗室幫方老師移植記憶，現在才終於能喘口氣，一失神就睡在了洗漱室。
紅色警報響起時，滿顏幾乎一瞬間就反應過來，立馬跑向實驗室。
幾個星期以來，陸陸續續的實驗體被殺，大部分實驗資料都被一一銷毀。
她和方老師相互合作，才抹去3016的存在，將她設置為實驗失敗品，讓3016逃過一劫。
滿顏推開實驗室的門，連忙打開所有應急通道：“方老師，你帶著3016從這邊走，之前染一就是從這邊進來的。”
“好。”
方老師懷裡的3016剛接受完記憶移植，虛弱地被抱在懷裡，微微一睜眼便又昏迷過去。
滿顏見方老師逃走了，又關死應急通道。她手摸到實驗品，對準應急通道的按鈕就砸了下去。
眼見著砸不壞，滿顏又抄起旁邊的扳手狠狠砸過去。扳手砸在按鈕上的反力沿著手臂一路上沿至耳朵，震得腦殼嗡嗡響。
第二下還沒砸下去，這邊的動靜就吸引了軍部的士兵。
滿顏一見到是謝家人帶兵，臉唰一下子白了。
停運一個項目卻派出了軍部，她本來以為隻是神家和警署所過來檢查銷毀，沒想到連軍部都來了。
神懸一見到她，立刻把她拽到身邊。
謝子稻皺眉：“所有項目相關人員都要死，一旦由她們泄露出去會引起大麻煩。”
“她這麼年輕根本接觸不到什麼項目的，而且由我看著她，她也不會泄露什麼東西。”
見對方遲遲不說話，神懸也有些惱怒：“當初項目是你們說要做的，現在項目也是你們要毀的。我神家的實驗室讓你們進來已經是夠恩義了，怎麼連我的女人你也要殺嗎？”
謝子稻冷嗤一聲，又命令道：“快點，把方慧和那個實驗體找出來。一旦見到，不必匯報，即可當場擊殺。”
滿顏聽不見他們吵鬧的聲音，她眼前滿地血腥，之前還一起工作的同事如今都挨了子彈，躺在那裡沒有了聲息。
她想阻止他們，卻被神懸死死鉗住，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大肆破壞。
從基因清除計劃這個項目設置開始，要麼成功，要麼徹底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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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菲仿佛陷入了迷茫中，周圍到處都是刺鼻的鮮血，連續不斷的槍擊聲以及女人囑咐她的低喃聲。
迷茫、無措、恐慌吞噬了她，隻有臉上溫熱的淚水能換回一絲感知。
她睜不開眼睛，卻能感受到有人在輕輕用毛巾拭去她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