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買瓶飲料，池姐，程哥，你們要帶什麼？” 吳翰問道，他特別細心。
“幫我買袋方便面吧，不要李師傅的！”池雪笑起來，接過吳翰手裡的月餅盒子。
“我都行……”
程毅沒笑，等那兩人走遠，將打卡紙條遞給池雪，“你先看看！”
池雪讀懂他眼裡的深意，展開紙條的一瞬忽然感覺眼花，“怎麼了？”
她在問程毅，也在問自己。最前面的幾行裡，“坐看雲起”躍然紙上，葉永浩來過！
一股暖流不受控制地湧入眼眶，池雪的唇角扯動，分明是在笑。
她都忘了，發起藏寶的葉永浩也會尋寶，他可能出現在任何一個打卡點。這個地方，葉永浩沒有在論壇上提過。或許在未來，這樣的驚喜將不斷出現。
“我又遇見他了！”池雪激動地抱了下程毅，“你知道他來過？”
“沒有，我也是剛發現的。”
“看看他放了什麼，三年了，是他確診以前，也不知道他來這幹什麼……”
池雪吸吸鼻子，還好隻有她和程毅在，眼角又是一滴淚，她決定以後再也不和其他人出來尋寶了，她沒法解釋自己這種又哭又笑的狀態。
一個李師傅方便面包裝袋，紅燒牛肉口味，生產日期是“坐看雲起”打卡的那個月。
“為什麼是李師傅？” 程毅輕聲問她。
“我最討厭的牌子，最討厭的口味！”
池雪沒空多解釋，滿腦子隻有兩個字“混蛋”！放下東西，她走出去幾米遠，孤零零地站著。
從前，媽媽批發過兩箱李師傅方便面，池雪快吃吐了。沈阿姨說，方便面含防腐劑，出多了人會得癌症。池雪心裡很害怕，可她餓的時候又不得不吃。
她長大了，她不能總厚著臉皮去葉家蹭飯，再加上鄰居們對葉國偉有各種傳言。於是，池雪慢慢習慣了，甚至很久以後，不吃都會難受。
葉永浩明白，他更清楚葉國偉的事情。
“小諜，一起看復習考試總沒問題吧！你沒發現嗎，其實我爸已經很少回這個家了。”
“嗯，聽說，防腐劑吃多了，人會肉身不腐！”池雪喜歡搜集歪理。
“可是得癌症，生病，多疼啊！”
葉永浩的祖父母好像有一位是得那種病去世的，他比池雪了解，也讓池雪更煩惱了。
“哎呦算了，我又說錯話了！” 葉永浩從兜裡掏出零花錢，“咱吃點別的，你看！”
對了，還有，他的第一個錢包是池雪送的，不知道現在被丟到哪去了。
程毅在後面看著，不知道她又掉了多少滴眼淚，肩膀緩緩起伏，努力壓抑著情緒。她與葉永浩的故事太多了，某些是糖，某些是傷。
假如都忘不掉，那程毅希望是糖多一些，至少池雪可以舒心一些。而且他能夠承諾，給池雪更多糖。
“池雪，你能振作起來嗎！”
程毅的聲音很大，走近池雪身旁又重復了一遍，“你能振作起來嗎？如果你總是這樣，我就把葉永浩在線上的所有信息都抹掉！”
池雪終於有所反應，紅著眼睛瞪向他。
“你趕緊籤名，自己先回去，別讓朱麗他們看到你這個樣子。”
程毅撫上她的臉頰，心疼地幫她抹掉眼淚，“你平時不化妝就是因為隨時隨地會哭嗎？你現在的眼睛太醜了……我可是說到做到，剛才我說的你可聽明白了？”
池雪已經滿嘴鹹味，她瞥見鏡框後面，程毅的眼尾同樣微紅，又是一句話都說不來。舊時的種種回憶剎那間被眼前的人取代，微熱的掌心，溫和的語氣，實實在在的被她擁有。
“對不起……我先走了。”
池雪顫微微地寫完，擱下筆，額頭上多了一道程毅的封印，像是可以指引她找到回去的路。
一切剛剛好，朱麗和吳翰趕回來時，池雪從另外的出口下樓，程毅用幾句話幫她敷衍了過去。
***
“天冷了，明天多穿點。”程毅將池雪送到家門口，他的外套還在池雪身上。
“好。”
“藥再吃一天吧，鞏固一下！”
“好。”
池雪卸下外套，搭在程毅手臂上。樓道裡昏黃燈光映出他無暇的側臉，王家衛鏡頭下的男神也不過如此。
她有一瞬在心裡批評自己：池雪，你要誤了眼鏡男的大好年華了！
不如趁現在沒有公開就做個了斷，你給過他機會了，但你繼續下去就會越來越貪心，和渣女無異！
程毅挑眉，聲音裡帶著笑意，“你又在打什麼主意呢，早點睡覺，明天還要上班！”
他以為，她是要挽留他吧！這次程毅沒猜對，還在池雪臉頰上輕輕啄了一下，他揮揮手，披上外套下樓去了。
池雪仍陷在剛剛的問題裡，她躺在床上緊緊摟著程毅送她的睡帽羊，軟軟的一切讓人愛不釋手。
放在她床頭的還有一隻小號愛心熊，耳朵和胸口的茸毛都有些稀疏。這是上高中時，葉永浩送她的生日禮物，從那以後她才認識的NICI這個牌子，開始收集它家的玩偶。
“我不會丟下你的！”
池雪揉了揉愛心熊的腦袋，它是很早以前的版本，代表嘴角的黑線沒有留得很長，笑容淺淺的，溫柔可人。
而後來版本的睡帽羊，雖說保持了一貫的黑亮小眼珠，但把代表笑容的黑線加長了弧度，笑意更深，更討人喜歡。
算了，不要想了，池雪將兩隻玩偶都塞進被子裡。
黑暗中，手機屏幕一閃。
程毅發來“晚安”的表情，如果她不回即代表了她睡下了。返回聊天列表，置頂的是葉永浩，她想翻相冊，想再看下那串數字的截圖……
啪地一個硬物砸在臉上……
好疼！
她放棄了，丟開臉上的手機，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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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池雪本周找不到上班的狀態，加之吳翰也來搗亂。
他在工程技術部沒有跟具體項目，而是給王總，最嚴肅、最挑剔的那位老者打雜。打印整理文件是必然的，還有各種查資料，電話找人，跑財務報銷等等。
經歷那天的自由活動以後，他在部門裡和池雪最熟，而且池雪是社招進來的新人，沒什麼架子。
最最重要的，他發現池雪是個百事通，問什麼都靈。
身邊一位同事也嫌這倆人嘀嘀咕咕的煩人，嘲諷道，“池工，他到底是王總的徒弟，還是你的呀？”
池雪隻是出於好心，一時答不上來。吳翰倒很實誠，“我不白麻煩池姐，我要請池姐吃飯的！”
“呵呵，也不用客氣！”
隻是告訴他一些公司的部門設置，好用的網站和軟件的使用小竅門而已。池雪也是從那個傻乎乎的階段熬過來的。
公司裡大多數人都是以競爭為榮，工作時間極少聊別的，都是在給客戶打電話。她沒把時間用在本職工作上，接下來或許要被人說闲話了。
池雪舉著手指噓聲，讓吳翰再低調些。她的注意力轉回電腦上，等候的項目文件還沒發來，於是她悄悄摸魚，去LOST網站上瞧瞧。
遊樂場的帖子還在最前排，貌似是有人回復了。
還是程毅注冊的小號，他經過一番調查發現，寶物的定位原先是一座雕像，後來雕像被搬到了園內的其他位置。大概判定，東西是沒了，雕像已經被整體清潔過了。
後面附上若幹張歷史圖片，且標明出處。
真是細致入微，程毅將這樁遺案圓滿解決了，池雪用自己的賬號給他回復了個贊！
她又翻了翻自己的收藏夾，以及“坐看雲起”的主頁，還好，程毅沒做手腳。他要是敢刪記錄，池雪跟他沒完！
臨到下班時間，好久沒聯絡的陸總打來電話。
“雪子，最近忙嗎？在做什麼項目呢……”
看來陸總在開拓資源呢，建院的狀況仍是慘淡。正事聊完，池雪起身溜達到茶水間，問了問過去幾位同事的近況。
“陸總，要是有聚餐的話也叫上我吧，我想大伙了！”
她說的是心裡話，來顧問公司的日子裡，神經全是緊繃著，人人都要填周報、月報，項目沒進展就會感覺內疚，即便和程毅約會也要插幾句工作的話題。
她最近沒出差，空闲的時候想起以前加班吃披薩的情景……越垃圾的食物吃起來越香，越是年輕，越是胡吃海塞，而陸總在一旁眼饞，極力忍著。
“嘿，今天我就有空啊，要不我聯系他們幾個人，咱們今晚就聚一聚？”
“好的，說定了！我收拾收拾，等你消息！”
池雪腳步輕盈，一整天都晃在外頭的魂魄終於附體了。
吳翰瞥見下班時間到了，跑過來約她吃晚飯，池雪笑呵呵地拒絕了。
“下次下次，不著急……”
同一時空中，程毅也收到了朱麗的邀請，他關掉手機屏幕，玻璃隔斷外面，池雪的一舉一動也被他看在眼裡。
【不好意思，今天加班】
程毅已經是第二次拒絕朱麗了。
【對了，有件事情想請教你】
【不知道現在流行什麼品牌的飾品，我想給女朋友選件禮物，她嫌我的眼光差……】
程毅發去一大串話，估計這下子朱麗應該能明白他的意思了。
***
燒烤店內，聚會的氣氛火熱。同事們都避開行業及工作的話題，專注各種娛樂新聞和街頭巷尾的八卦。
有位前同事聊起了學歷造假和水碩，另外一人嘴欠，“有真文憑也不一定能混得好呀！”
不料，桌上的兩位碩士，一位博士瞬間垮臉，借著酒勁把話題帶向更世俗、更無釐頭的方向。
池雪通常在這種環境裡說話少，專門撿漏補刀。今晚她是好久沒跟一群人聚了，思路有點跟不上。
陸總仍是心系她的個人問題，她也仍是插科打诨。另一邊，挨著她坐的女生不接受池雪的敷衍，推測她搬了家、換了工作，這半年來一定藏著故事。
兩三個前同事交頭接耳，池雪則盯著眼前咕嚕著氣泡的砂鍋發呆，正禁不住逼問的時刻，池雪被一通電話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