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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笑陪君三千場

第4章

醉笑陪君三千場 3200 2024-12-19 14:26:13

除夕宮宴,恰好撞上定北王府的馬車。


父親與定北王走在前面寒暄,母親也與王妃談笑。


我和褚嬌自然不尷不尬地落在了後面,與周燼問安後,便沉默不已地同行。


幾月未見,他好像清減了些,眉眼間染上倦意,眼底也掛著淡淡的青黑。


我看見他垂下的右手拇指無意識地摩擦中指指骨,便明白他有些緊張。


抬眼看向心無旁騖的褚嬌,無奈地挑眉。


周燼薄唇抿了又抿,顯然是有話要說的樣子,躊躇不已。


哪怕是他,面對心上人的時候也會瞻前顧後。


「世子若是有話想說,我可以回避。」


我看了一眼周燼,他還沒說話,倒是褚嬌不明所以地望向我,疑惑似的「啊」了一聲。


周燼臉色立馬冷了下來,像是擠出似的,一字一頓,「沒、有。」


氣氛更糟了一些,我垂下眼睫輕聲道歉。


是我太唐突了,周燼若是對褚嬌不那麼小心翼翼,也不至於褚嬌至今都不明白他的心意。


倒是褚嬌不知怎麼莫名笑了起來,「我同母親她們說說話。」


話落就疾步往前走,將我和周燼扔在後面,連拒絕的機會都沒給。


我看著褚嬌的背影,心裡莫名一陣悵然,弄砸了。


「褚歌,我不想放過你。」寂靜了許久之後,周燼突然開口。


聲音如冰玉相擊,卻一下子砸在我心上,砸得我整個人有些發冷。


我猛地抬頭看他,他也在凝視我,那裡面翻滾著的是必須要佔有、絕不會放手的欲望,仿佛要將我吞噬。


明明已經逃出來了。


從那無望、崩潰的感情裡。


「為什麼?」我聲音又啞又抖,並不像我。


死死盯住他,他卻莫名地避開了眼神,偏開了頭。


我親眼看見他耳尖一點點泛紅,也親耳聽見他荒謬不已的話,「我有點習慣你,也可能有點……喜歡……」


「不要!」我第一次無禮地打斷別人的話。


周燼僵硬地轉過頭再次看向我,眼睛裡有淺淺的不可置信,和藏不住的疼。


我垂下眼皮沒看他,「不要說喜歡我,不要侮辱它。」


一片黏稠的死寂之後,我的肩膀被死死抓住,周燼眼尾泛上了一些紅,薄唇卻變白,「你再說一遍。」


我第一次知道,周燼的聲音可以變得如同破碎的青銅器一般難聽,好像壓抑著一切極端的情緒。


「不要說……」


「好。」


周燼冷冰冰地打斷我的話,徑直朝前走,甚至越過了定北王和父親。


「燼兒這是怎麼了?」定北王妃看向我柔聲開口,卻有著與周燼一般的威儀。


我垂下眸子扯謊,「殿下說要找太子殿下尋個東西。」


王妃了然地點了點頭,又和煦地朝我招手,讓我上前一同談話。


10


等著煙火表演時,眾人便在殿中闲聊。


大約是晚宴時有些貪杯,頭昏得厲害,我便同母親耳語幾句,出去吹吹涼風。


踩著積雪斷枝在梅園裡百無聊賴地晃著,突然聽見了奇怪的聲音。


我下意識屏住呼吸停下腳步,仔細去辨別。


「慢些……」是女人近乎嬌吟的聲音。


明白是發生了什麼,酒醒了大半。


我扶住假山石壁,提著氣慢慢朝前探,剛看到男子的一片錦袍,就被一雙手拖走。


反應極快地頂肘格擋,抬腿後踢。


而這人卻好像料到了我的每一步,抓著我的腿就將我按進了假山石縫中。


縫隙極小,我被他頂著後背壓在假山上,與他之間幾乎沒什麼縫隙。


「是孤。」


周郢低下頭靠在我耳邊,極其輕聲地道明身份。


見我停止掙扎,周郢放開了捂住我嘴的手,又松開了我的腿。


石縫內曲折,周郢的手無處安放,隻能撐在我的臉側。


他溫熱的氣息一陣陣撲灑在我的後頸,弄得我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壓到了他。


聽見周郢悶哼一聲,我便猜到他硌到了假山石塊上。


心裡有些慌,「殿下沒事吧?」


「沒事。」周郢壓近我一些,「那個人聽力很好,剛剛不能再靠近了。」


他在和我解釋把我拉進來的原因。


那片錦袍,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似乎是定北王。


穢亂宮闱是死罪,他怎麼敢?


「殿下,我看見了。」我隻是想再確認一下而已。


皇家秘辛應該爛在肚子中才是,可不知為何,對著周郢我不僅撒不了謊,甚至還想主動坦白。


周郢大概沒想到我那麼老實,呼吸停頓了一瞬,輕笑出聲,「好。」


「皇叔風流,孤會去查的。」他這句話透著冷,即使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也能想象到他那素來清冷的長眸裡布滿寒星。


沒等太久,曖昧聲歇,細細碎碎的穿衣聲結束後,園子裡恢復了安靜。


風吹了一圈又一圈,梅花落進了石縫中。


「好了嗎?」


「出來吧。」


周郢和我同時開口,他輕輕一笑,扶住我的腰,將我帶了出來。


「梅香難散,先同孤去一趟東宮吧。」周郢低頭看著我,長眸裡有淺淺的詢問。


我一時有些愣神。


周燼總是詢問的句式,命令的態度;周郢卻是陳述的句式,徵詢的態度。


突然間有些明白,不是什麼尊卑有別,久居高位,隻是那人不尊重自己罷了。


「好。」


周郢唇角勾起了一個淺淺的弧,伸手摘去了我發間的梅花。


叫人心跳如雷。


走出梅園,繞過夜心湖,穿過九曲回廊,跟著周郢到了東宮。


東宮與他也有些像,有些清冷,又帶了些莫名的溫柔。


青竹被寒風吹得沙沙響,周郢走到銅爐前燃香。


青煙從他的指縫間穿過,纏繞,莫名勾人。


我像是受了引誘似的走過去,周郢抬頭看了我一眼,長眉不太明顯地挑了起來,顯出風流韻味。


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之後,我驚恐地後退半步。


周郢卻早預料到似的,抓住了我的手腕,將我的手放在銅爐上方,「靠近些。」


恍惚間讓人以為,不是靠香近些,而是靠他近些。


香味馥鬱,這熟悉的冷香沾染了我渾身上下的每一處,纏人得很。


直到與周郢分開,站在觀看煙火的高臺之上,呼吸間依然全是他的味道。


手腕突然被一把抓住,是剛剛周郢捏的位置,那難挨的灼熱還沒有散去,我心跳驟停,抬頭卻撞上了周燼沉鬱的臉。


「你去哪裡了?」周燼的聲音並不大,也很低,卻因為冷而顯得清晰。


梅園。


想到了定北王,我心緒一陣煩亂,眼前的周燼又好像因此有了幾分可憐。


「我……」


還沒編造個理由出來,就看到周燼眯起長眸藏住情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同太子私會去了?這是做了什麼,才滿身凝合冷香?」


他總有辦法叫我難堪,叫我疼。


壓下心頭蔓延至小腹的刺痛,我手腕輕巧地轉了一個怪異的弧度,躲開了他的鉗制,「與殿下無關,除夕佳節,還請殿下口下留德。」


瞟了一眼他慘白的臉色,不願再多糾纏,我趁機鑽進人堆。


11


在家看書練功,悶到上元佳節未曾出門。


早先在揚城時,我便時常聽說都城鳳仙燈節盛況,心生向往。


好巧不巧,褚嬌卻生病了。


「歌兒第一次燈節,不必同我悶在府中。」褚嬌拽著我的袖子勸了又勸,「我隻是不宜吹風而已,況且燈節我可是看膩了, 本也隻是想陪你罷了。」


我看著她細白的手,點了點頭。


不想讓侍衛跟著失了趣味,我換了一身男子衣袍,將火火擔在肩上,掛了錢袋便出門去了。


朱雀長街的青蓮花燈延綿不絕,和著人流,看不見盡頭。


買了好些吃食,同火火分,又猜了燈謎贏走一盞兔子燈。


走至花樓的時候,恰好撞到了周燼。


他身邊跟了好幾個公子哥,與我對視一眼後,冷淡地收回目光,被簇擁著進了女兒香深處。


回想起半月前在宮裡他說的話,我忍不住輕嗤了一聲。


咬了一口糖人,平復起伏的情緒,走至玉亭橋。


今年大概比往年冷很多,河面結了冰,隻有幾盞花燈被扔在冰上,卻並不會漂走。


想象中燭火飄搖的蓮燈順流而下擠滿河面的場景並沒有出現,我一時有些意興闌珊。


心情說不出的沉悶,卻不知為何。


正打算打道回府的時候,卻看見河邊一個姑娘賣力地扔著花燈,身子前傾,狠狠地砸進了冰裡。


周遭的人一擁而上,圍在破洞處,卻無一人敢上前。


我臉色煞白,心跳猛地停止一瞬。


當初我好不容易逃出離恨天,亦無人救我,所以又被抓了回去,受盡打罵。


我撐著橋邊的護欄,翻身跳到了堤岸邊。


將花燈和火火都放在了破洞口,「等我。」


結冰的湖面若是找不到破口,就是一個死。


水很冷,又很黑。


那個姑娘運氣很好,被河面上零星的幾盞燈照著,又穿的紅衣,很是明顯。


我憋著氣下潛,抓住了她的衣領,將人抱在懷裡朝那冰面上火紅的一團遊去。


破水而出,火火立刻叫了起來。


我將這姑娘放平在岸邊,為她壓水渡氣。


圍著的人群大氣不敢出一聲。


餘光暼到一隊人馬隔開人群,姑娘恰好也嗆著氣醒來。


我擦了擦額頭眼尾的水珠,偏頭看向來人。


周郢。


他薄唇緊抿,臉色極差。


看起來在努力抑制近乎崩壞的情緒。


「多謝……」這姑娘答謝的話還沒說完,就可憐兮兮地看向周郢,「皇……哥哥。」


原是公主。


見她想爬起來,我順手搭了一把,周郢的侍衛也將她的大氅恭恭敬敬地遞了過去。


公主接過來,討好似的看向我打算遞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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