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抑制不住地心慌，拉起宋奪就要離開。
「站住。」
男生不緊不慢地出聲。
我置之不理，隻想帶宋奪走。
但這次主動停下的是宋奪。
「歲歲。」
宋奪語氣很淡，「為什麼你總是想帶著我躲他呢？」
我怔住。
自始至終，我都以見識過未來的人的角度去考慮事情的發Ṱü₇展ṱūₖ走向。
隻是一昧地讓宋奪避開祁連舟。
卻忽略了宋奪的感受。
在他看來，我是因為覺得他不如祁連舟，才產生的畏懼。
還沒等我開口，祁連舟就輕嗤了一聲。
「因為她知道你什麼都不是啊。」
他手裡輕拋著頭盔，眉眼滿是笑意。
「她怕我弄死你。」
「這次知道了嗎？」
「祁連舟，你這算什麼？」
我真的好想給他一巴掌。
「狗仗人勢嗎？」
仗著自己的家世肆無忌憚地欺負睥睨別人。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狗仗人勢用來形容祁連舟完全沒問題。
「不是，你誰啊，跟祁哥怎麼說話呢？」
俱樂部有巴結祁連舟的人竭力在他面前表現。
宋奪抬了抬下巴，朝那人看過去。
「你他媽找死呢，嗯？」
宋奪是俱樂部出了名的，賺不要命的錢。
那人不太敢惹宋奪，悻悻地閉上嘴。
祁連舟在我罵完他後依舊笑意不變。
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話卻是對剛才那人說的。
「她可以罵。」
我皺了皺眉。
祁連舟嗓音忽然溫柔下來。
「歲歲，這是你這兩個月來第一次跟我主動說話。」
「……」
變態吧。
第一次見越被罵越興奮的。
21
宋奪氣笑了，把我往後一拉。
「能別他媽像狗盯肉一樣盯著我女朋友嗎？」
「把你那惡心的眼神收收。」
祁連舟視線偏移，笑意盡斂。
「聽俱樂部的人說你很缺錢？」
宋奪哼笑一聲，沒接話。
祁連舟挑了挑眉，「玩兒嗎？」
手裡拿著兩沓錢，摔在了吧臺上。
「一局 5 萬。」
室內傳出陣陣低呼。
一般情況下，賽車繞盤山一圈下來，勝出的最多可以拿到 5000 的獎金。
祁連舟開口就是 5 萬。
宋奪頂了頂腮幫子，掀起眼皮。
「說說你的條件。」
祁連舟笑著點了根煙。
煙霧繚繞中，我似乎看到他眼裡的興奮。
「15 分鍾內，到達終點。」
空氣陡然沉寂。
俱樂部最快記錄是 19 分鍾。
15 分鍾根本不可能。
祁連舟是要宋奪死在山上。
我隻感覺後背發冷。
一直以來我不願意承認的事實，就這樣揭開在我面前。
5 萬。
賽車。
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
幾乎和上輩子重疊。
祁連舟和我一樣。
是重生回來的。
這一次，他要讓曾經重演。
讓宋奪再次死在荒山上。
22
我深吸了一口氣。
去握宋奪的手。
「我們走吧好嗎？」
宋奪垂眸看著我，沒有動作。
「我求你了，宋奪，我們走吧。」
我慌張地章法全無，忍不住哭意。
「歲歲。」
我打斷他，「你什麼都先別跟我說，你先跟我走，行不行？」
「別答應他，我求你了……」
宋奪把我攏進懷裡。
我悶聲哭著，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男生低聲貼在我耳邊。
輕哄著。
「歲歲，這是最後一次。」
「此後我再也不碰賽車了。」
「不行的宋奪，你別去！」
身後忽然傳來一身巨響，打斷了我的話。
我從宋奪懷裡抬起頭。
祁連舟腳邊是被磕破的頭盔。
「還要抱多久，嗯？」
宋奪揉了揉我後腦勺，「等我回來。」
沒有商量的餘地。
5 萬拿走，宋奪就不用再回到這個地方繼續冒險。
否則起碼還要兩三個月。
「等等。」
我叫住眾人。
「我要求現場檢查車的所有關鍵部位。」
這是我最大的讓步。
祁連舟冷笑著搖了搖頭，「隨你。」
23
宋奪去換賽車服，做準備。
我在門口等他時，祁連舟走了過來。
「要求現場驗車，你怕我害他？」
我目光直直地射向他。
像是要將他看透。
「祁連舟，如果宋奪出什麼事，我會跟你拼命。」
我平靜到自己也不敢相信。
宋奪是孤注一擲。
我也是。
我知道他不全都是為了那 5 萬塊錢，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不願在和祁連舟對上時，落下乘。
祁連舟笑得有些僵硬。
「程歲，你真行。」
宋奪剛換好衣服出來，祁連舟就離開了。
我無暇顧及那麼多，隻是不停重復。
「你知道吧，我們不是非這 5 萬塊錢不可，你不要拼上命去賭好嗎？」
「宋奪，你看看我呀，我一直在這裡等你，你不能丟下我一個人對吧！」
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你不能死。
宋奪點點頭，躬身輕吻了下我的額頭。
「我知道。」
我想，到底是不一樣的。
這 5 萬塊錢不再是救命錢。
宋奪是不會為此賭上命的。
唯一沒想到的是，祁連舟會忽然提出參加。
兩輛車同時出發，隻餘下一陣轟鳴。
15 分鍾也不過隻是幾首歌的時間而已，但我第一次感覺格外漫長。
廣播實時報道。
祁連舟的車頭緊咬著宋奪車尾，卻也始終超不過去。
這場競賽足夠刺激，所有人目光都投在監控上。
在第 14 分鍾的時候，我終於看到了宋奪的車影。
祁連舟依舊跟在宋奪後面，有幾次想超車，都被宋奪別住。
終點就在眼前，祁連舟坐不住了。
轟鳴聲漸大，他在最後一個彎道猛然加速。
「我靠，祁哥不要命了吧？！」
彎道超車，是機會也是冒險。
監控最後一截路也看不到了。
所有人都等在終點，聚精會神。
「你們覺得誰會贏？」
「祁哥吧，彎道超車诶！」
「我也覺得是祁哥。」
廣播本認真播報的語氣忽然變得激動。
「我靠！！」
場地回蕩著這聲廣播。
同時，一輛車出現在大眾視野。
3 秒後，衝刺。
是宋奪。
用時 14 分 57 秒。
他走下車，把頭盔丟在副駕駛。
黑發微湿，眼神卻格外透亮。
「你發什麼呆？」
宋奪衝我挑了挑眉，眉眼中充斥著不可一世的張揚。
「是你男朋友贏了。」
我撲進他的懷裡，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終於放松。
「是啊，你贏了。」
重生以來，我最擔心的事，終於過去了。
但還是擔心宋奪身上有沒有蹭傷，便立刻拉著他往更衣室走。
「程歲！」
身後祁連舟第一次發出這麼崩潰的聲音。
「你他媽現在一眼都不看我了嗎！」
我剛不是沒聽到身後眾人的聲音。
祁連舟超車沒成功，蹭上了山壁。
他大概是受了點輕傷。
但是跟我又有什麼關系呢？
我不想理那個神經病，宋奪卻忍夠了。
他回身快步走到祁連舟面前，揪起他的領子，利落地給了他一拳。
祁連舟是靠著賽車才沒摔倒的。
「最後一次警告你，離老子女朋友遠一點。」
我想起他為難宋奪的場景，不由得也走了過去。
看著狼狽的男生。
「我討厭你，祁連舟。」
「別再來煩我了。你這樣，會讓我覺得像……」
我想了一下用詞，「癩皮狗。」
「真的太倒胃口了。」
祁連舟看了我許久，一反如常地沒再反駁。
「行。」
他垂下眼，看不清任何情緒。
「我知道了。」聲音有些啞。
片刻，祁連舟沉默地，慢吞吞撐著胳膊站直身子。
拖著受傷的腿離開。
我多看了兩秒。
莫名地有種預感。
這次，祁連舟是真的放下了。
24
宋奪攢夠資金，高三開學，就正式退學了。
他開始變得很忙。
有時強撐著來學校接我時，眼底的疲憊是擺在明面上的。
祁連舟在我的生活中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
再次聽到他的消息，是他已經住院很久了。
「他是得了怪病吧，醫生也查不出來是什麼病，但他就是一天比一天虛弱。」
我正聽著，就接到了祁連舟的電話。
我想了想，還是接起。
「你其實什麼都記得，對吧？」
自從知道祁連舟也是重生的後，我就知道他遲早會猜到我。
「對。」我說。
我以為他會提出讓我去看看他之類的話。
但他隻是在電話裡跟我闲聊。
「程歲，你是不是自始至終都沒喜歡過我？」
他聲音平淡到沒有任何情緒。
他已經猜到答案了，還是明知故問。
「是。」
「在俱樂部那天，我朋友說宋奪的側臉和我有些相似，我就立刻想通了。」
「程歲，你把我當替身啊？騙了我三年。」
我聽著他質問的口氣，失笑。
「你還不是？」
「你難道不是因為我長得像餘恬，才向我告白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
旋即，祁連舟再開口的聲音似乎比剛才更為虛弱。
他很坦然。
「是，當初如果不是因為你那張長得像餘恬你臉，我根本不會多看你一眼。」
……有病？
生病了還要專門打電話貶低我一遍？
「你還有事嗎？沒事就掛了。」
電話那頭沉默。
「祁連舟？」
「……」
我沒了耐心，不知道他又在搞什麼徑直掛了電話。
25
宋奪其實頭腦很聰明。
直到我高中畢業，他已經用第一桶金換了無數桶。
曾經那個隻能買得起銀鏈的少年，在時隔一年後，將一條鑽石手鏈戴在我手腕上，作為我的畢業禮物。
又在四年後，我大學畢業時，成為本市排行榜上最年輕的企業家。
身價翻了數倍。
「哇。」我劃著 pad 上的榜單。
「宋奪，你是這裡面最帥的诶！」
男人掀眼懶嗤了一聲。
「這上面基本上都是四五十歲的，你拿我跟他們比？」
我不信邪，又劃了劃。
居然真的又劃到了一個。
我眼睛登時一亮，「不是啊，這也有個就比你大兩歲的，他也很帥嘛。」
「看起來好像個斯文敗類……」
宋奪走過來扯開我的平板，打斷了我的欣賞。
「行了。」
再俯身正面抱起我。
男人面無表情。
「該睡覺了。」
我信了你個邪。
宋奪口中的睡覺永遠不是正經睡覺。
在夜晚的落地窗前，我撐著雙手。
宋奪起初站在我身後，後來又把我翻過來，抱在身上。
在煙花炸開的那一瞬間。
面前的男人似乎又與多年前的男生重疊在一起。
眉眼中透著一絲少年氣。
他說：「程歲，我們該有個家了。」
我累癱在他肩膀上趴著。
但意識清晰。
所以，我摟著他脖子，去湊近他的耳邊。
「那我們結婚。」
窗外夜晚靜謐，我浮沉了許久的心境終於在這一刻棲落在實處。
這是我等了兩世才等來的 he 結局。
番外
「你還有事嗎？沒事就掛了。」
祁連舟剛想開口，一股窒息感直襲胸腔。
「祁連舟？」
程歲在電話那頭催促著。
他說不出任何話，躺在病床上大口呼吸。
直到電話掛斷，他也沒再能跟她說上一句話。
他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死了。
隻是可惜還沒來得及跟程歲好好告個別。
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
重生也一樣。
沒有人能白再撿一條命重活一回。
隻有一命抵一命的交換。
程歲的重生機會就是祁ţû₅連舟拿自己命換的。
程歲死在那場地震中後，祁連舟開始渾渾噩噩。
他因為自己沒來得及救她而整日沉浸在懊悔中，渾噩度日。
直到某天，他在買酒回來的路上看到一個算命的攤子。
鬼使神差地，祁Ţūₐ連舟走過去算了一卦。
那算命的平靜開口。
「你所後悔的事有補救的辦法。」
一命換一命。
程歲活，祁連舟就得死。
男人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倒是惹得算命的多看了兩眼。
大概就是他的決心使得算命師心軟了幾分。
便也給了祁連舟一個重生的機會。
但隻有一年。
一年後暴病身死。
算命師傅沒告訴祁連舟，程歲重生也是帶著記憶的。
於是，他迫不及待地跑去跟程歲告白。
珍惜每一秒跟她在一起的時光。
然而事與願違。
這一輩子，程歲不要他了。
又或者說，她從來也沒真正喜歡過他。
祁連舟猜到自己是替身後，不顧腿傷喝了很多酒。
趁著醉意，他很想打電話向程歲求證。
但他反而膽子更小。
消極地逃避這個問題。
直到自己快死的時候，祁連舟忽然就看淡了很多。
從前，剛重生過來，對待一切覬覦程歲的人，他都想弄死。
現在他又想。
還是算了。
他馬上就要死了。
再去找人弄死宋奪，以後誰照顧她呢？
祁連舟感覺身體更差了。
他已經預感到了死亡。
他控制不住想念，給程歲打了最後一個電話。
還沒有好好告個別，他就說不出話，徹底斷了呼吸。
祁連舟是帶著遺憾離世的。
死前對程歲說的最後一句話還是氣話。
而與此同時，程歲渾然不覺地掛了電話。
很快將這件事拋在了腦後，和宋奪一起去吃飯。
她隻知道自己終於有了改變宋奪命運的機會。
但她永遠也不會知道，她這個機會是祁連舟以命交換來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