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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次救贖

零次救贖 4101 2024-11-06 10:09:00

她對我突然的熱情有些沒反應過來。


「放學我等你,我們一塊走。」


我說完,上課鈴聲正響。


沒留給茉莉拒絕的時間,我轉身回了座位。


這節課,語文老師嗓子不舒服,發了試卷隨堂測試。


卷子做了一半時間,旁邊的陸昱在翻找什麼,我聽到了筆尖在本子上用勁劃寫略帶幹澀的聲音。


瞟了眼,見到我的同桌正壓著眉眼的煩躁。


我從書包裡拿出一盒筆芯,手指剛伸向筆盒,想到他嚴重的潔癖,我頓了頓。


桌下的手將筆盒遞過去,輕碰了下他的校服。


陸昱看向我,沉默了會,從裡面抽出一隻筆芯。


我聽到一句幹硬的謝謝。


11


放學我和茉莉約在一家烤肉店,她看起來有點蒙。


因為這是她轉學半個月來我第一次與她說話,一上來就約飯。


讓她很意外。


「你長這麼好看,班上很多人喜歡你的。」


「我也一直想找你認識,隻是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要轉到其他地方去。」


「想著你走之前一定跟你說上話,希望你不要覺得我打擾了。」


我解釋著自己的唐突,茉莉聽了我的話一下子放松了下來。


她很開心我對她的贊美,也開始和我交談。


「你家是哪的呀,以後我們還能見面嗎?」


「我家在夏海鎮,我們……」


茉莉正吃得歡,突然臉色微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啊,不是,我家在C市,不過我以後大概率出國讀書,可能很難見面了。」


「那真可惜。」我將她懊惱的神色納入眼底,笑著回答她。


飯後,我和茉莉道別,各自回家。


天已經黑了,街上十分熱鬧。


今天是周五,來往的學生很多。


隔著中間的馬路,我在對面一家森系主題餐飲店裡看到了陸昱。


他穿著店裡的黑色制服,端著餐盤穿梭在人群裡。


我疑惑著,他一個潔癖癥在當服務員打零工?


看了會,我準備走了,卻見四五個人氣勢洶洶地走向店門口。


陸昱從裡面走出來,他被那群人夾裹著,半推搡走向前方一個巷口。


我擰了擰眉,掏出手機撥打了110。


看著人影消失在巷口,我跟了過去,巷子很深,眼前的黑像一隻巨獸,隨時要將人吞沒。


我沒在靠近,隻聽到隱約傳來的搏鬥聲。


過了好一會,警察到了,他們沖進巷子裡。


五分鐘後,帶出了裡面的人,陸昱臉上有傷,那幾個人也都掛了彩,看走路姿勢傷得好像挺重。


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陸昱垂著眼,少年頎長的身軀在夜幕下,碎語中,依舊筆直。


唯有藏在眼底的那抹黑越發的沉。


那幾個人被帶走,陸昱被問了幾句就放回店裡了。


我沒再多留,轉身走了。


回到家裡,我上網查了一個地方。


夏海鎮,不存在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沒有這個地方。


茉莉的家,似乎與我不在一個世界。


窗外的夜空,有寥寥星體閃著微光,我看著星星出神。


12


早上,走進教室我在自己的桌子上發現一根筆芯。


一樣的牌子包裝塑料,我知道,是陸昱還的。


其實一根筆芯,我是當給他的。


不過還了就還了吧,挺好,越客氣越能保持距離和禮貌。


茉莉走了,但對陸昱示好的人依舊不減。


身為同桌,他身上積壓著的煩躁感連我都感覺到不舒服。


我這個默默看戲吃瓜的人也難免被麻煩到,請我幫忙的,想套話的。


我像一團棉花,軟綿綿的,但都回彈拒絕掉。


就是有點煩。


下節課要抽背誦,一篇文言文我念了又念,背得勉勉強強。


我抓緊時間鞏固一下,背不下來還得罰抄寫,我有點羨慕地看向隔壁的同桌學霸。


這一轉頭,就見走道有個女生突然朝他位置倒下,他用手推了對方一把,女生倒向了對面。


陸昱做這個動作的時候,人猛地向後傾斜,我這一轉頭,鼻子便是一陣劇痛。


被他後腦勺撞到了。


陸昱轉向我,面上錯愕。


然後我聽到了周圍人的驚呼,看到了他突然緊縮的瞳孔。


一股粘稠的液體劃過我的唇,鐵銹味在味蕾上蔓延。


我留鼻血了。


我從書包裡掏出紙巾捂住,騰的一下站起來,也沒看罪魁禍首,轉身去了醫務室。


校醫室裡,我止住了血。


醫務室的大門被一道身影擋住,陸昱站在門口,擋住了背後的光線。


他走進來,替我付掉了醫藥費,我沒有客氣地推脫說不用。


隻是沉默地看著他動作。


「對不起。」


陸昱站在我面前,我坐著,聞言微微仰頭。


他低著頭顱,平日裡總是冷漠的眉眼,此刻帶著歉意,多了一點人情味。


「嗯。」


我點了下頭,接受了他的道歉。


回去的路上,我們一前一後地走著。


我瞥向後面被陽光拉長的影子,不喜歡被人在背後跟著的感覺,我加快了腳步。


路過籃球場時,陸昱突然沖上來拽了我一把,一顆球驚險地從我面前飛過。


旁邊跑來一個撿球的男生,向我道歉。


手腕上傳來的陌生觸感和力道,令我低眸,我看著陸昱抓在我腕上的手,微微皺眉。


他立即松開,抿了抿唇,說了句,「小心點。」


「謝謝。」


我說完,便繼續向教室走去。


路過樓梯拐角的時候,我不意外地看見他走向洗手間。


也是,那麼潔癖的一個人,估計正在拼命搓手吧。


洗手間裡,流動的水沖刷著掌心。


鏡子裡的少年,低眼望著穿過指縫的水流,有幾分徵然。


回到教室裡,我坐下了好一會,陸昱才回來。


鼻根依然痛著,好在已經過了抽背誦的環節,我也算松了口氣。


艱難的熬到放學,鈴聲一響,我拎起書包就走。


回家的路口處,常年枝葉茂盛的榕樹下蹲著一隻大橘,圓乎乎的腦袋上那銅鈴大眼一直盯著我。


這隻貓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長得圓潤,毛色發亮,像家養的。


最近我常常遇見它。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這貓每次遇見都在看我。


就像此刻,直勾勾地盯著。


我不怎麼喜愛貓,也沒有過去逗弄它的意思。


夜裡,洗完澡。


一推開房間的門,窗戶的一幕讓我心臟狠跳了一下。


窗戶護欄處,探入一個貓腦袋,背後是漆黑的夜,視線相對,跟恐怖片差不多。


貓看見我,跳進了我的房間裡面,我緩了緩心神,走向它。


是路口榕樹下那隻大橘,我有點犯愁,不知道怎麼把它趕走。


「你好,夏星珞。」


我在做夢嗎?


我居然聽到一隻貓開口說人話。


「我是神的使者,阿九。」它在自我介紹。


大橘貓阿九告訴了我一個秘密,關於這個世界,關於陸昱。


13


每一個世界都有一個主角,主角就是世界的核心,一舉一動都關乎著世界的運轉。


而我所在的這個世界,陸昱是主角。


按照原本的命運路線,陸昱是一個因家庭背景留下心理問題的天才少年,他厭世,陰沉,獨來獨往。


這樣一個身處黑夜的主角,會遇到一個像陽光般溫暖對她展開救贖的女主,最終撫慰他的心靈創傷,攜手共赴美好未來,畫下完美句號。


但是,命運的軌跡發生了巨變。


因為一個穿越者。


女主被穿越者代替了,然而那個穿越者喜歡上了男N號,她沒有按照原本命運線走。


最後,世界崩塌了。


神對世界進行補救,但出現了問題。


陸昱根本沒有愛上女主,他依照命運成長,創造了一個新時代,卻在身處巔峰時自殺了。


世界再一次崩塌。


後面神進行了多次補救,依舊無法改變陸昱最終選擇自殺的結局。


世界也因為多次的崩塌出現畸變,在上一次的世界中,神發現女主線被陸昱的意念扼殺了,女主不存在了。


於是,神想了一個辦法,從其他世界召集任務者穿到這個世界。


試著感化他,代替最初的女主線。


但因為一次又一次的世界崩塌重塑,陸昱似乎有隱約覺醒的意識。


他對外來者很敏感,總是能看穿對方隱藏在皮囊下的目的,防備心極強。


任務者換了無數波都失敗而歸。


貓的嘴巴張張合合,我默默地聽著,有意外,但不至於震驚。


因為茉莉讓我先有了懷疑。


「所以,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呢?」


我看著自稱阿九的大橘貓,打斷了它的話。


它呆了一下,似乎對我格外平靜的情緒感到不解。


「因為,我們希望你幫忙。」


果然。


秘密不是能隨便聽的。


「我不想。」


我沒有一絲的猶豫,便直接拒絕。


「你還沒有聽我說完呢!」阿九揮舞著貓爪子。


我起身坐到書桌旁,翻開一本書,並不想搭理它。


阿九瞬間竄上我的桌子,一屁股擋住了書上的文字。


「你不幫忙,到時候這個世界會因為經歷不斷的崩塌重塑循環而最終消失,這股破壞力還會影響到其他世界的安全!」


「少女,你要拯救世界啊!」


「世界靠你了!」


「……」


我看著掉落在桌上的貓毛,緩緩道,「你們不是派了任務者嗎?」


「你也看到了,那些任務者連靠近他的機會都沒有。」阿九嘆了口氣。


「那你憑什麼覺得我可以?」


阿九說,找上我是因為發現我也有隱約的覺醒,我發現茉莉的秘密這件事,它知道了。


它觀察了我有一段日子,覺得我很適合當這個委託人。


理由有幾點。


一,我是陸昱的同桌,有地利。


二,陸昱對我比其他女生要客氣,我不是外來者他不會懷疑我,有人和。


剩下的天時,阿九說會幫助我。


最後一點,我是個邊緣人物,甚至沒有獨立清晰的命運線。


所謂的路人,我的變化不會影響到世界。


阿九極力說服我,列舉了一系列計劃暢想。


它的貓爪按在我手上,一副熱血的模樣。


我靜默不語,並未被打動。


陸昱於我而言,隻是普通同學。


我並不想接受這個任務,也不認為自己可以。


他能抹殺女主,也能抹殺我。


而且,救贖,這兩個字很重。


救他人,贖上自己。


14


我拒絕了阿九的請求,它纏了我一段時間,最終無奈放棄了。


我的日子依舊平常普通,三點一線。


唯一的水花來自同桌陸昱的攻略者們,我像個看客,沉默地看著他們。


將秘密壓在心底。


我和陸昱的關系也一如既往,互不幹擾,平靜相處。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高三。


我們依然是同班,帶班的是原來高二的班主任,在他的安排下,陸昱又成了我的同桌。


我們的關系也沒什麼過多的變化,一直延續著那份客氣。


大概是任務者刷新過於頻繁,這段時間陸昱周圍安靜了不少。


繁重的高三生活對於我這普通智商的學渣壓力實在不小,磕磕碰碰地讀著。


陸昱像個國寶熊貓,被老師們重點關注,大家都默認他半隻腳踏入第一學府,就差最後的考試。


考試倒計時的後半個月,學校組織畢業照拍攝。


那天,陸昱沒來,到處找不到人。


最後大家還是按照計劃拍了畢業照,獨獨沒有他。


他為什麼沒去,我也不知道。


分考場的時候,我和他分在了另一個學校。


考試那天,同一班公交車裡我遇見了陸昱,滿車的人,十個九個是趕考的學生。


上車的時候,走道也擠著人,陸昱坐在前排第一張凳子上。


看到我的時候,他站在了起來,把位置讓給了我。


我其實有點意外。


他則拉著把手,站在我旁邊。


窗外的天有些陰,一會就下起了雨,模糊了車窗。


我抬眼看他,他垂落的視線與我相撞,又移到窗外。


上車時,我是有一個女生同伴的,她帶了傘。


車身晃動,一路向前。


到站的時候,陸昱手裡沒傘,他沒有猶豫地踏進雨幕。


我看著那個在熙攘人群中孤寂的背影,盯了手中的傘幾秒,便小跑追上去。


我將自己手裡的傘舉過他頭頂,他長得比我高得多,我舉傘的手有點費勁。


他停下來,沾了水氣的臉低頭看我。


周圍趕考的腳步聲匆匆,雨點也變得密集,我和他於這傘下的一方世界好似靜止。


他無話,目光卻有微瀾泛起。


而我這半刻的沉默是因為,我發現自己內心深處為他而湧起了絲絲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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