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乘務員和乘客們都慌作一團的情況下，一位年長的乘客及時出手，幫那位病人做心肺復蘇。

二十分鐘後，那位病人呼吸終於順暢，在飛機落地前蘇醒了過來。

他睜開眼的那一刻，好多乘客都感動到落淚。

差一點，一條生命就要在我們眼前消逝。

現在，他活過來了。

真正經歷過，才能體會到那種激動人心。

而我的腦海裏，一直重復著那位救人乘客的話：「我是醫生！」

親眼看著那位醫生在我面前挽救了一條生命，我的心靈極度震撼。

我知道，醫生的職責是救死扶傷。

但我從沒親眼見過。

原來，挽救生命是那樣可敬。

原來，妙手回春的人是那樣有魅力。

情不自禁，我想著，我也要成為他那樣的人。

人生第一次，我對一種職業生出了嚮往之心。

我以後，也是要當醫生的啊。

7

整個寒假，我都把自己關在房間，惡補大一上學期錯過的功課。

我沒有出門，沒有聯系顧衍，沒有跟他見過一面。

我甚至不知道，他寒假有沒有回家。

接下來的幾年大學生涯，我鉚足全力，死磕每一門功課。

醫學生真的好苦啊，我感覺自己比高三還累。

每天天不亮起床學習，星辰滿天才從圖書館回宿舍。

課程排得滿滿當當，時間完全不夠用。

大學四年，我幾乎沒有好好逛過街，沒有出門玩過。

不過，付出是有回報的。

每個學期，我都能拿到獎學金，老師也能記得我的名字了。

忙碌是治癒一切矯情的最佳良藥。

我越來越少想起顧衍了，隻是偶爾從曾經的同學那裏聽到他的動態。

他大一下學期就談戀愛了，聽說是他們學校外語系的系花。

僅僅維持了三個多月，他又分手了。

後面三年，他陸續談了好幾個女朋友，最長的戀愛也沒超過一個學期。

當第一次在高中群裏看到他和他女朋友的照片時，我的內心波瀾不驚，我就知道，已經徹底放下他了。

研一時，我戀愛了。

對象是大二的學弟。

嗯，讓宿舍姐妹羨慕嫉妒恨的姐弟戀。

他叫孟讓，很帥的體育學院的特招生。

我也是在導師的推薦下，去體院的網球隊做了隊醫助理，才知道我們濟大居然有體育學院，裏面都是體育特招生。

他們的日常課業，竟然跟醫學一點都不沾邊。

讓廣大的醫學生又愛又恨的繁重學業，他們完全不用學。

他們每天的任務就是學習、訓練、比賽、學習、訓練、比賽……

平時見慣了斯文安靜的醫學生，第一次去網球隊，看到揮汗如雨的隊員訓練，我好奇地瞪大了眼睛。

那優美的肌肉線條，那矯健的身姿，那蓬勃的生命力，太吸引人了。

我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看得目不轉睛。

孟讓是網球隊的隊長，也是我偷看最多的人。

因為他打球的時候有一股自信又目空一切的狠勁，超級帥。

讓我沒料到的是，第一次給他處理膝蓋處的傷口後，他就跟我表白了。

如此直球，讓我猝不及防。

以至於我都忘了矜持，大腦宕機狀態下，憑著直覺答應了。

「學姐，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好呀。」

8

後來從孟讓的隊友那裏我才知道，他從大一就開始暗戀我。

隻是源於我曾經給過他一個創可貼。

這麼一說，我倒是勾起了一點模糊的記憶。

一年前，我在學校的超市外，看到有個男生在拆包裝盒的時候，不小心被堅硬的盒子劃傷了手。

鮮血頓時從他的食指冒了出來。

我趕緊打開書包翻找，看著手裏粉色的小豬佩奇創可貼，我遲疑了一秒，還是遞了過去。

我隻記得那個男生挺可愛，因為他貼上了佩奇的創可貼，臉頓時紅到了耳後根。

原來，他就是孟讓。

我們竟然還有這樣的緣分。

他告訴我，整個隊裏都知道他在暗戀我。

因為他經常去上我們的公選課，隻是為了看我。

他的朋友們都鼓勵他大膽追求，但他聽說我是學院裏著名的「學習狂魔」，怕我心裏隻有學習，一直不敢表白。

我去他們隊裏做隊醫助理，他都快高興瘋了。

隊友們都笑話他，說他每天跟個開屏的孔雀一樣，在我面前各種表現，恨不得把所有的打球技巧都展示一遍。

直到他一位哥們看不下去他的慫，激他說如果再不表白，他就要出手了。

聽到自己的哥們也喜歡上我了，孟讓慌了。

那天，我給他處理膝蓋傷口的時候，他哥們在旁邊故意說：「學姐，等下有沒有時間，我想——」

「她沒時間。」孟讓立馬打斷他，又抬頭看我，「學姐，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親耳聽到我說「好呀」，他都懵了，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

還是他哥們推了他一下：「愣什麼呀臭小子，學姐都答應你了，沒聽到嗎？」

孟讓這才反應過來，沖著我一個勁傻樂。

9

後來，孟讓總是問我，是不是早就對他心懷不軌，不然怎麼他一表白我就答應了，肯定我也是迫不及待了。

「你去我們隊裏當隊醫是不是為了我？就想每天都能看到我是吧？你是不是表面雲淡風輕，其實愛慘我了？」

「你是靠腦補來戀愛的嗎？」我哭笑不得。

「你就不能騙騙我，哄我開心一下嗎？」

「其實，我對你一見鐘情，蓄謀已久隻為了接近你。」

「哼，我就知道。」他驕傲地昂起腦袋，「可惡，讓你得逞了。」

哈哈，這小孩還挺可愛。

不過，孟讓雖然年紀比我小，但平時在一起都是他照顧我比較多。

年輕人就是精力充沛。

他每天早上要進行一個小時的體能訓練，雷打不動。

沒跟我在一起之前，他都是六點半起床，訓練完之後再去吃早飯。

和我在一起後，為了配合我的時間，他改為六點起床，訓練完後剛好可以陪我吃飯。

有時候我懶得吃飯，他就買好了早餐送到我樓下。

「其實你不用這麼辛苦，每天起這麼早，睡眠不足會影響身體的。」我還是挺心疼他的。

「姐姐不用擔心，弟弟身體好著呢。」他嬉皮笑臉，「你就是我的能量站，每天早上看你幾分鐘，一天就能動力十足了。」

可能是孟讓太會照顧人了，和他在一起後，我覺得談戀愛挺美好的。

我們沒有吵過架，因為每次有了意見分歧，總是他讓著我。

而且他真的很會慣人，我發現自己越來越依賴他了。

以前我自認為是個很獨立的人，有什麼需要都會自己解決。

現在，哪怕想喝一杯奶茶，我的第一想法從以前的打開手機點外賣，變成了讓孟讓給我買來。

糖衣炮彈果然腐蝕人心。

他說，要把我慣得離不開他。

果然讓他得逞了。

放寒假，孟讓送我去機場。

「真的不讓我陪你回去？」他故作委屈。

「你都問一百八十遍啦。」我很無語。

「其實，我可以不要名分的。我就住在外面的酒店，你有空了來看我兩眼就行了，隻求你別把我忘了。」

以前怎麼沒發現這人是個戲精？

「好啦，乖點，每天都跟你視頻。」

「說話算話。」

終於把這黏人精安撫好了，我跟他揮手告別，轉身離開。

10

過年的前幾天，我媽說顧媽媽邀請我們一家去吃飯。

「今天阿衍帶女朋友回家。」我媽說，「他媽媽說兩家好久沒一起吃過飯了，趁著人齊，熱鬧一下。」

「哇，顧衍哥帶女朋友回來啦？這還是第一次呢。」我的八卦心被勾起，「好看嗎？」

「你阿姨也隻看過照片，據說挺好看的。」

「也是，顧衍哥一向眼光高。」

我媽笑起來：「小時候，我們還老開玩笑說你跟阿衍是一對呢，你還記得嗎？」

我裝傻：「是嗎？不記得了。我的印象裏顧衍就一直跟我哥哥一樣。」

「緣分的事啊，還真不好說。你和顧衍從小一起長大，卻沒生出愛情，終究隻有兄妹情，這也挺好的。不過，人家阿衍可是談過好幾個女朋友了，你都研究生了，怎麼還沒談一個？」我媽語重心長，「以前確實擔心你早戀，不過現在都二十好幾了，是該談了。」

我輕咳一下：「那個，媽，你對姐弟戀沒意見吧？」

我媽頓時來了精神，亮晶晶的眼睛盯著我：「你談了？姐弟戀？差幾歲？」

「也就三歲。」

「女大三，抱金磚，不錯。他在哪裡上學？」

一直到了顧衍家門口，我媽還在追問我孟讓的個人資訊。

我爸表面漫不經心，卻豎起耳朵，聽得無比認真。

到了顧衍家，我看到坐在沙發上的漂亮女孩。

黑長直，白色連衣裙，文靜秀氣。

顧衍大學畢業後沒有繼續讀研，而是進了自家公司，跟他爸學習經營管理。

這個女孩是他的助理。

聽說也是名校畢業，進了公司不到一個月，就成了顧衍的助理。

然後沒多久，兩人就戀愛了。

顧媽媽說，女孩的爸媽都是高中老師，算是書香門第。

跟顧衍滿手臂紋身的上個女朋友相比，顧媽媽對這個女朋友是一百分滿意。

「雖然他以前沒帶過女朋友回家，但談得確實不少。有一個女朋友在酒吧當調酒師，我那時候就擔心顧衍陷進去了。

你說說，在酒吧上班的女孩，能簡單嗎？還好隻談了一個月，他們就分開了。」

顧媽媽跟我媽之前聊天時這樣說過。

看來，顧衍這幾年感情經歷挺豐富。

我和爸媽到了孟家，幾位長輩就去了小客廳聊天。

而我坐在客廳沙發，一邊玩手機，一邊欣賞顧衍和他女朋友秀恩愛。

坐在我面前的兩人，全程都依偎在一起。

也就是剛進門的時候，顧衍跟我打了個招呼，然後就低著頭教他女朋友玩遊戲了。

「你怎麼這麼笨？」

「不要到處亂跑，還是乖乖跟在我身後吧。」

「怎麼又走火了？等下把敵人都吸引來了。」

聽了幾句，我就知道他們在玩什麼遊戲了。

我想我的孟讓了，因為他也帶我打過這個遊戲。

我在遊戲上沒什麼天分，連方向都搞不明白，在一棟大點的房子裏都能迷路。

不過，孟讓對我溫柔多了。

無論我犯了什麼錯誤，哪怕在決賽圈不小心暴露行蹤，害他被殺，他也從來不會生氣。

他隻會好脾氣地說：「沒事，遊戲而已。」

11

吃飯的時候，長輩們都誇顧衍的女朋友漂亮懂事。

我媽還問：「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呀？」

顧衍隻是笑笑，沒有回答。

我敏銳地察覺到，他女朋友嘴角的弧度落下了。

「對了，初初談朋友了嗎？」顧媽媽笑著問我。

我還沒回答，我媽就搶著說：「談了，還是姐弟戀呢。」

正在喝酒的顧衍嗆了一下，他女朋友趕緊幫他拍背。

「姐弟戀？小幾歲呀？」顧爸爸很八卦。

「比我小三歲，今年大二。」我回答。

「才三歲，那基本沒差。」顧媽媽又問，「什麼時候帶回來看看呀？」

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孟讓那張臉，我就忍不住嘴角上翹。

和他在一起後，我好像真的變得更容易開心了。

「端午節吧。」我想了想，「如果我回家，就帶他過來玩。」

顧衍擱下筷子，對我爸媽道：「叔叔阿姨，你們慢點吃，我吃好了。」

他起身離桌。

他的女朋友也趕緊放下筷子，對我們歉意地笑笑：「我也吃好了。」

然後她站起去追顧衍了。

吃完飯，我在客廳就沒看到顧衍和他女朋友了。

在孟家玩了一會，我跟爸媽一起回家了。

下午，我出門拿快遞。

一打開大門，看到背靠在門外的高大身影，嚇了一跳。

「顧衍哥，你怎麼在這裏？」

「你談戀愛了？」他直直盯著我，眼裏的情緒我看不懂。

「嗯。」我點頭。

顧衍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才開口：「對不起。」

「啊？」我疑惑。

「填志願的事。」他解釋。

「哦，沒事，都過去那麼久了。」我都快忘了這事。

「那時候，我年少氣盛，什麼都想按自己的意願來。覺得你管我太多，太黏人，就想擺脫你，短暫地喘口氣。所以我騙了你，說自己想當醫生。我知道，如果我報濟大，你一定也會跟我報一樣的學校。」

這件事，確實曾經讓我難過很久。他這樣的行為，也確實很傷人。

但已經過去幾年了，我現在真的釋懷了。

我還安慰他：「沒事的，顧衍哥，我不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