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樓下挖出千年古墓。此後,我每晚都會夢見一位行為孟浪的錦袍公子。
他將我抵在墻角動情深吻。
而我仗著夢境是假,夜夜調戲他。
直到某天早上,男生將我堵在學校走廊,咬著牙道,「今晚不準亂摸。」
01
我又夢見了那個陌生男子。他從古墓中緩緩走出。身著古時錦袍,將我抵在墻角。
我看不清他的臉,卻能清晰感受到他插入發絲的手指。
指腹摩挲著,他低頭吻我。
「你終於來了。」
我掙扎著抬頭去看,卻撞進了一雙深不見底的眼。
……
兩天前,我家樓下施工,挖出一座規模宏大的古墓。
合葬棺中隻有一副男性屍骨,以及一件金絲玉縷衣。
然而。
接下來的兩天,我每晚都能夢見他。
夜夜繾綣。
醒時唇上溫熱,都還像極了對方的溫度。
02
一夜夢醒,我蹲在隔壁小區門口。
捏著熱乎的煎餅果子,邊吃邊等。
那道熟悉的身影終於出現。
「哢嚓——」
我掏出手機偷偷拍了一張。
男生騎著單車從我身邊路過,我剛巧拍到了他的側臉,輪廓分明,少年感幾乎要溢出螢幕。
溫溫一定會喜歡這張照片。
咬了口煎餅果子,我小跑著追了兩步,又悄悄地拍了兩張。
拍他等紅燈時單腳撐著地的樣子,拍他被風吹起的校服衣擺。
拍……
完了。
我的視線隔著鏡頭和他對視。
被抓包了。
男生將單車一橫,停在了我面前,攤開手掌。
「拿來。」
我心虛得要命,猶豫了下,順手把沒吃完的煎餅果子塞給了他。
趁他愣神,我轉身攔了輛出租車,跑了。
車子駛出幾米遠,再往外一看,對方還在盯著手裏的半個煎餅果子出神。
看不清臉上表情。
03
「聽說了嗎?校草季時與實名掛了表白墻找人,還是個女生!」
「真假?還有女生能讓他動心思?」
「……」
周圍同學們議論紛紛。
隻有我心虛的不行。
點開表白墻的朋友圈,最上面那條就是季時與的投稿——
「找人。」
「女生,白,瘦,眼睛大。」
「愛吃煎餅果子,愛偷拍。」
評論區已經炸了。
「嗚嗚嗚我佔一樣行不?我也愛吃煎餅果子。」
「這隻是單純的找人對吧?一定不是表白貼!」
所有人都在議論,隻有我在心虛。
為了平復心情,我擰開水瓶喝了口水壓驚。
然而,水還沒咽,前桌的周萊忽然回頭看我,「昭昭,季時與說的女生好像你啊!」
「咳……」
我險些被水嗆死。
「怎麼可能!」
因為心虛,我聲音不自覺地拔高了些,吵醒了同桌正在睡覺的男生。
周野睜眼,視線掃過我。
「吵死了。」
04
晚上放學,我踩著鈴聲沖出了教室。
走廊盡頭是高二(五)班。
季時與的班級。
路過門口,我刻意放緩了腳步。
一轉頭。
剛巧就撞見了迎面出來的季時與。
他脫了校服,就穿了件白襯衣,書包隨意地搭在肩上。
對視的那一眼,我撒腿就跑——
卻還是被攔在了樓梯間。
季時與很高,他站在我面前,幾乎就將我隔在了下樓的人群之外。
「給。」
他從書包裏掏出了用幾層塑膠袋層層包裹著的半個煎餅果子,語氣淡淡,「手機。」
「照片刪掉。」
我咬咬唇,「能不刪嗎,我保證不……」
「刪掉。」
季時與是出了名的話少,眼神卻極具侵略性。
我被他盯的受不了,隻能乖乖掏出手機。
真可惜。
那張我拍的最好的照片,也被他刪了。
季時與離開後,我看著空蕩蕩的相冊默默嘆氣。
正要走時,忽然被身後路過的男生撞過肩膀。
腳下一偏,整個人朝著樓梯下摔去——
05
沒有想像中的疼痛。
因為有人拎著衣領又給我扯了回去。
就是手機滾了幾級臺階。
周野松了手,語氣不善,「眼瞎?」
我愣了下。
抬頭才發現,他是在罵樓梯下方的男生。
對方抬頭看了一眼,罵道:「傻逼。」
罵完就走了。
也不知道是在罵我,還是罵周野。
周野下了幾級臺階,彎身撿起我摔下去的手機。
再遞過時無意間碰到螢幕,剛好點進了已刪除的相冊裏——
密密麻麻,全是我悄悄拍的,季時與的照片。
周野也看見了。
我慌忙將手機搶了回來,本想藉口說自己在學攝影,可這理由實在蹩腳的難以說出口。
下樓的學生少了很多。
周野站在低我一級的臺階上,笑了聲。
「偷拍那個小白臉,還不如拍我。」
嗯?
我抬頭去看。
周野卻沒再說話,又撿起樓梯上掉的半個煎餅果子。
看了眼,隨手扔進了垃圾桶。
「走吧,晚了公交沒位置了。」
這人腿長,下樓極快。
我沒怎麼眨眼,他就已經下了一層樓。
發現我沒跟上,又停了腳步,不太耐煩地等我。
我和周野家住同一小區。
又是同桌。
但還真算不上熟悉。
他是剛來兩月的轉校生,性子冷,話少,上課睡覺,下課打架。
我倆唯一的交集可能就是我在他趴在桌上睡覺的課間,輕輕推醒他說句「麻煩讓讓,我要出去。」
07
週末,我起早去了醫院。
病房裏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著實算不上好聞。
我握著溫溫的手,將手機裏季時與的照片一張張翻給她看。
還好,季時與隻刪了照片,沒刪備份。
溫溫很虛弱。
寬大的病號服幾乎將她整個裹住,露出的手腕細得經不住我一握。
可她盯著螢幕上少年的臉,眼睛很亮。
她暗戀季時與兩年了。
卻從沒敢上前和他說過一句話。
就在她鼓足勇氣想要說出自己的心聲時,被查出了急性白血病。
一張單薄的診斷單,將她的生命劃下期限。
她怕自己再沒有時間,所以,拜託我在學校裏偷偷拍一些季時與的照片帶給她看。
她隻是悄悄看看。
「這張。」
她語氣很輕,說一句便要歇一歇,「昭昭,這張拍的真好看。」
我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是季時與騎車的那張照片。
少年人穿著校服,騎著單車闖入鏡頭,身後是湛藍的天空。
滿屏的生機,與溫溫身後慘白的墻壁形成了鮮明對比。
我有些鼻酸。
溫溫卻握緊了我的手,「昭昭,你說,我還能回到學校,再偷偷看他一眼嗎?」
「當然。」
我忍著哽咽安慰她,「你配合治療,如果指標有所回升,我下次爭取把他帶來病房看你,好不好?」
「好啊。」
面前那雙小鹿眼亮了又亮。
08
晚上,我又夢見了那個行為孟浪的古裝男子。
他穿了件湛藍色長袍,俯身看我。
他問。
「昭昭可是心儀於我?」
奇怪,他怎麼知道我名字?
夢裏,我紅著臉不斷後退,「我不是,我沒有……」
卻被他攔下。
他笑著彎下身,指腹蹭過耳垂,熱的發燙。
「昭昭若是沒有,這裏紅什麼?」
明明是在夢裏,我卻能夠清晰感受到他的觸碰。
好熱。
真是要命。
夢中他逆光站著,還是看不清臉。
溫熱的呼吸卻又那麼真實。
我努力地睜大眼,想要看清他的臉——
身後的光暈一點點消散。
面部輪廓也逐漸清晰。
我卻愣在了原地。
怎麼是他?
09
面前人生的清雋好看,卻是張熟悉的臉。
季時與。
怎麼會是他?
他是溫溫喜歡的人啊。
夢境中,所有被撩撥而起的悸動都在這一刻僵住。
我接連後退了兩步,後背抵到墻壁,觸感真實的簡直不像是做夢。
那人也跟了過來。
「停!」
我咬唇看他,「怎麼是你?」
因為是夢,我放心地吐槽,「這夢做的真晦氣。」
對方聽了卻並不惱。
語氣甚至還有些開心,「你不想見我?」
頓了頓,又補充,「不想見我這張臉?」
「不想。」
對方打量我好一會,「言不由衷。」
說著,自顧地扯住我手腕,拽著我出了房間。
他力氣大得驚人,我怎麼掙也沒掙開,就這麼被他帶去了……
古墓裏。
我越走腿越軟。
夢嘛。
做做而已。
這麼真實幹什麼?
雖說我爸是位考古學家,但我可半點沒跟他的工作打過交道。
如今身臨其境,古墓中的沉沉死氣,彌漫著的陳舊腐朽氣息,無一不讓我心頭壓抑。
「怕了?」
對方放緩了腳步。
卻還是不顧我掙扎,將我一路帶去了棺槨前。
死氣更重了。
我死死咬唇,「季時與,我就是偷拍了些你的照片,不至於吧?」
對方笑笑,沒說話。
掌心卻忽然落在了我後背上——
重重一推。
我整個人跌入了棺材中!
10
夢醒時,後背沁了一層冷汗。
這夢,還真是越做越離譜了。
趿著拖鞋去洗了臉,心情才略微平復了些,隻是夢而已。
應該是最近天天跟著季時與。
那張臉見多了,晚上夢見也不算什麼稀奇事吧。
……
隔壁小區。
我又買了煎餅果子,邊吃邊等。
這次倒是不用偷拍了,就是……
溫溫託我留意一下季時與喜歡吃些什麼,她想趁著自己現在還能勉強下床,親手給他做一次早餐,順路表白。
不是讓他和她發生些什麼。
隻是。
她總是悲觀地覺著自己沒有以後了。
想要在死之前讓他明白她的心意。
讓他知道。
在他盛大耀眼的青春裏,有一個並不起眼的,踩在生命臨界點的女孩子,悄悄喜歡過他。
今天的煎餅果子有點硬。
啃了兩口。
季時與的身影出現了。
我一路跟著他進了小區樓下的早餐店,兩分鐘後,他從店裏出來,手裏隻拎了一杯牛奶,一隻茶葉蛋。
我叼著煎餅,掏出小本本記上:
喝奶,吃蛋。
剛合上本子,一輛單車便停在了我面前。
抬頭。
周野語氣很淡,「上車。」
「啊?」
我剛要拒絕,他便給出了我無法拒絕的理由:「不是要拍照?」
「我騎的比那小白臉快多了,他發現不了。」
「謝了!」
我直接跳上了後座,想想又覺著不太好,便試探性問道:「要不,明天我給你帶早飯?」
對方並沒拒絕。
隔了會。
前方周野的聲音順著風聲飄來,「帶個煎餅果子吧。」
「每天看你吃的挺香。」
11
周野誠不我欺。
他騎車的速度真是比季時與快了不知多少倍。
後座還載著我,卻依舊快的離譜。
我一手摟著車座,一手偷拍,結果隻拍到了一張騎車少年的模糊殘影。
周野將我送到了學校那條街的十字路口。
單腳撐地,他回身看我,有點喘。
「去吧。」
「你不去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