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談論接近尾聲時,所長看向我,「作為半蛇葉熙的全權負責人,葉博士有什麼看法嗎?」
我淡道:「我沒什麼看法,這個決定我贊同。」
我掃了一眼會議室的眾人,「隻是處決他,我想自己親自動手。」
「這當然可以,」所長狐疑地打量我,「但你和實驗品畢竟有感情,過程我們需要旁觀。」
我點頭,「這是自然。」
……
當我打開關押葉煕的門時,隻看見簡單的房間,葉煕沒什麼表情地半躺在床上。
麻醉劑的時效為兩天,還有一天時間,葉煕依舊不能動。
他懶懶地瞥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身後跟著的團隊,以及,我手上拿著的東西。
挑了挑眉,譏諷地笑笑,「姐姐終究還是來了啊。」
我沒吭聲。
好半晌,我又問:「葉煕,你現在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能變出人腿了嗎?」
葉煕:「這個不用我說,姐姐那麼聰明,怎麼可能猜不到?」
我想了想,確實,能讓他化出人腿的,也隻能是之前他身體內的奇怪物質了。
雖然不知道那種匪夷所思的東西是怎麼誕生的,但它確實就這樣出現在了我的實驗室裡。
而葉熙,也確實能操控那種物質。
「姐姐既然知道了答案,現在總得說出來這的目的了吧?」
「你應該是知道的。」我別過頭。
葉熙低頭哂笑,「姐姐若是想殺掉我,隻管告訴我一聲就是了,我又怎麼可能不束手就擒呢?」
「......」我,「我報了警,你為什麼不攔截我?難道你沒有監控我的手機?」
「我不過是想打個賭,賭贏了,我和姐姐一生一世,」葉煕神態散漫。
「至於賭輸了……哈,大不了就是賠上我的命而已。
所以,我有什麼必要監控你的手機?」
雖然這樣滿不在乎地說著,但他逐漸泛紅的眼角,以及微微顫抖的指尖。
還是泄露了心底最真實的情緒。
嘆息一聲,我低頭吻了吻他的唇角,弾掉針管上多餘的藥汁。
「葉煕,睡個好覺吧。」
50
給葉煕注射完安樂死後,我將他的身體推進了冷凍庫。
由於au病毒抑制劑的研制成功,實驗室眾人的關注點立刻從剛死去的蛇人身上轉移到了抑制劑。
多數人的注意力總是轉的那很快,很快就沒人再在乎葉煕了。
寂靜無聲的冷凍庫,我獨自一人來到了放葉煕的隔間。
抽開櫃門,團團冷氣翻滾而出,葉熙臉色蒼白地躺在一方小櫃裡。
我緩緩將手中的解藥推了推,慢慢看著紅色的液體點點滴滴注入他的靜脈。
我摩挲著他沒什麼血色的臉,緩緩思索著自己的計劃。
如果不出意外,同事們將在三個小時後結束研討會回來。
再過一天,我將會借著職務之便,以及這次抑制劑研究立下的功績,申請將葉熙的帶回家當標本。
不久,我將會對實驗室提出離職,和葉熙徹底離開這座城市。
是的,我給葉熙注射了自己研制的假安樂死。
目的就是為了騙過實驗室的同事。
假安樂死雖然不致命,但兩天之內如果不注射解藥,被注射者也必將徹底死亡。
由於安樂死藥效強,葉熙至少也得要五天才能醒過來。
我知道葉熙心高氣傲,做事也無所顧忌,如果我提出這個計劃。
他必然不會同意。
「對不起,替你做決定是我的不對,但我也希望你能過得輕松一些。」
「如果你不被解決,那麼實驗室將一直對你進行追蹤。」
「天南海北,你逃不了的。」
我希望葉熙能有一個全新的身份。
一個正常人的全新身份。
看著他依舊沒什麼顏色的臉,我不禁撫摸上他的側顏,「對不起,但我會帶你出去的。」
說完,我站起身,準備重新將冰櫃推回去。可我的手剛觸上櫃壁——
「出去之後呢?」
寂靜的空間,突然想起了第二個人的嗓音。
我一愣,不可思議地抬頭。
視線中,葉熙緩緩坐了起來,長睫虛弱地扇動,暗紅色的眼瞳一眨不眨地盯著我,嘴唇還帶著些微的蒼白。
「你……」話到嘴邊我頓時又停住了。
是了,葉熙的體質一向是個謎,能不按正常時間蘇醒,似乎也沒什麼好驚訝的。
他又問,「姐姐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出去之後,你又會怎樣?」
「……」這個問題我其實沒怎麼想過。
葉熙扶著櫃壁,一點點靠近我。
「出去之後……姐姐立刻和我結婚好不好?」
我:!
看我不說話,葉熙又道:「我說過,如果最後我沒賭輸,我就和姐姐一生一世一雙人。」
「姐姐,你既然給了我贏的籌碼,又怎麼可以賴賬?」
受不了他這樣的強詞奪理,我輕笑一聲。
「好。」
「出去後,我們就結婚。」
(正文完)
葉熙番外:
1
今天我終於和她結婚了。
白色的教堂,一群群白色的鴿子呼啦啦扇動翅膀起飛,金燦燦的暖陽從教堂斑駁的窗口一束束躍進來。
夏初的一切都讓人無比心曠神怡。
看著她臉上洋溢的幸福笑容,我情不自禁地笑了。
當司儀說完祝福後,我低頭給她戴上了戒指。
一枚象徵所有權的戒指。
盯著她玫瑰花般嬌艷的嘴唇,沒有任何猶豫,我扶著她的脖頸就吻了下去。
她害羞地推我,手指不自覺地輕輕掐著我的手臂,而我卻毫不理會。
我等這一天等了整整兩年,儀式性的輕輕一觸根本無法平息我內心肆虐瘋長的欲望,唯有每一次的深吻。
初夏的暖陽美酒般照得人心低發醉,我心底的黑暗卻無休無止,不可遏制地不斷滋生、蔓延……我想將她拆嚼入腹,想將她整個人嵌進身體融為一體,更想立刻和她抵死纏綿不眠不休。
都說蛇是不見天日的冷血爬行動物,晝伏夜出,惡魔一樣陰暗而狠毒。
說的一點沒錯,這確實就是我。
揭開在她面前的一切乖巧偽裝,完完整整的我……
2
我體內百分之九十七的基因皆來源於蛇類,這就說明人性不足百分之三。甚至每天早上起來看著躺在自己身邊的她,我都萬分惡劣地期望將她一同拉入地域。
我想讓她臣服,想狠狠佔有她,更想讓她每一天都為我瘋狂失神。
但我也明白以姐姐冷硬的性格,我這樣肆無忌憚暴露本性的最終結果隻有一個,適得其反。
都說最好的獵人往往以獵物的形式出現。
作為一名優秀的獵人,就該讓獵物一步步主動落入自己設計的圈套,然後……
再也逃不掉。
好在我們現在已經結婚了,有了一紙婚書,我就擁有了獨家佔有她的權利。
但我也萬分明確,她的身體已經屬於我,她的心卻還有好長一段距離。
畢竟誰會愛上自己的試驗品呢?她那麼理性的一個人更加不可能。
她會愛上我,並最終和我結婚,完全是我對她使用了些手段。
她不會知道,從她給我電腦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藏在暗處為她織起了一張大網,隻等著她一步步往裡跳……
她也不會知道,研究所的系統早在一年前就已經被我攻破,裡面的一切數據都已被我盡收眼底。
包括監控內,她在實驗室裡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
她更不會知道,從我發情期到來的那天,她就已經完完全全入了套。
我預判了她的表現。和她朝夕相處了三年,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她。
她不喜歡強迫,那我就裝著為她著想,裝著可憐裝著倔強。
低級的獵手才用蠻力強迫獵物,而高級的獵人從來就懂得如何攻破獵物的心理防線。
那四天的糾纏,我在她恍恍惚惚的空擋,給她注射了自主研制的多巴胺激素。
有了這種激素,她就會對我產生戀愛的錯覺,一旦感受到我的氣息就抑制不住的心跳加速。
當然,隻對我。
我其實知道自己這樣很不對勁,她教我的道德倫理更是已經完全被我背棄。
但作為一隻陰險的蛇類,我遏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和邪念。
科學是個不太好定義的東西,好人用它造福人類,壞人也可以用它為所欲為。
但我的所求,不過是和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光和希望長長久久。
她的世界有太多東西。有實驗室的友誼,有父母的疼愛和珍視,還有自然界的存亡和復蘇。
而我的世界,卻隻有她。
她是我的一切,那麼她的一切也必須完完整整屬於我。
3
我唯一一次冒著失去她風險的豪賭,就是重新回到實驗室。
原本我是不想打賭的,但就像每一個在愛情中處於低位的人一樣,我實在想探究一下她對我能有多在意。就算我明知道一切不過都是在激素的作用下。
雖然結果一波三折,也沒太讓我失望。
不過既然我賭贏了,那麼下一步計劃,我想讓她為我懷個孩子。
我原本不打算要一個孩子來分走她的注意力,但激素的勁頭不可能永遠有效。
等過了一陣子,等到她的身體對這種激素產生了免疫,那麼一切都會回到原點。
但是,孩子卻是活生生存在的。
我知道她一直是個外冷內熱的人。我的身體數據出了問題,她為了保護我左思右想也沒往上面報。所以這樣善良的她,更加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未來在一個單親家庭長大。
而我要利用的就是她的這一點。
人性很溫暖,我鐘愛這種溫暖,尤其是她身上的溫暖。
4
如今的我還算得到了救贖。
而在沒得到她之前,一個人待在一個小小的房間內,擁有人類思維的我無異於置身感覺剝奪的地獄,最大的感受就是時常感覺自己快要瘋魔。
我像一頭困獸,一邊巴巴期盼著外頭的光,一邊又摒棄一切自我救贖的方法。
我無比清楚,如果我逃了,那我就再也無法和她在一起了。
我不是不知道她養我的目的,我隻是從來不挑明從來不說而已。有些事說出來太傷感情,而我不想和她的關系出現裂痕。
我一邊內心受著煎熬,一邊時時刻刻又想粘著她,想她和我多待那麼一刻。
而她呢?她不僅一無所察,甚至從來隻把我當試驗品,隻想著拿我完成實驗讓那群雌性遺傳我的基因。
恨嗎?我當然是恨的。
但我似乎也沒有資格說恨,畢竟一切都隻是我自己在作繭自縛。站在她的立場上,她不過是將實驗貫徹始終,一切都公事公辦而已。
呵,她做什麼事我都能給她找到辯解。
我甚至連恨她都不敢恨得太過用力。
那時候我就在想,或許哪天我終於控制不住自己了,我就拉著她一起毀滅了吧。
畢竟地獄太荒涼,最愛的姐姐啊,我又怎麼可能容忍沒有你的陪伴呢?
5
一想到這段黑暗的時期,我心頭的黑暗越發擴大,不自覺就加大了摟住她的力道。
或許是感受到了什麼,原本結束了新婚之夜,正躺在我懷裡沉沉酣睡的她忽然就睜開了眼。
她漂亮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我看,眼中帶著淡淡的審視。
內心警惕起來,我臉上卻仍舊帶著溫柔的笑,「怎麼了?難道身體不舒服?」
她微微皺起了眉,推開我的手,動了動身子試圖坐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我心中總有種不詳的預感,這讓我很難過……」
我不動聲色地吻了吻她的後背,微微一用力。
一下子又將兩人的距離拉近。
真好,肌膚相觸的溫度,這樣就讓我有安全感多了。不然我總感覺自己不過握了一團空氣,隨時都有被風吹走的可能。
我又吻了吻她白凈的脖頸,繾綣又蠱惑道:「怎麼會呢?如今一切不是都安定下來了嗎?再也沒有人能將我們分開了。」
她頓了頓,眼眸微動,似乎是在思考我說的話。
但我怎麼可能容許突然有所察的妻子繼續胡思亂想?
我加大了些力道,她咬住了唇,流下一行眼淚。
「也是,葉熙,我們永遠……在一起。」
我盯著她微微紅腫的眼眸,摟緊她的腰,也笑。
「嗯,我們永遠在一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