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是在履行她願意的事情。
可能有些事情,會不會懂就在一?瞬間。
簡幸一?直覺的呂誠的話?很朦朧,很模糊,雖然他每次都會講很具體的人,很具體的話?,可她依然隻覺得這?些話?是飄著的。
她沒有看?到本質。
可這?一?刻,她忽然有點明白了。
又?一?年過去了。
簡幸刪了去年的簽名,換成了新的:
我願為你跑進洶湧的世俗。
和縣今年的雪尤其得多,開學那天,雪下得更兇。
簡幸在家吃了飯才出門,一?推門被風吹得睜不開眼睛。
家裏唯一?一?把傘被呂誠留在了門口,簡幸看?了眼,拿了傘出門。
路上雪勢漸大,幾乎寸步難行。
風也大,好像要把人吹倒。
每前進一?步,都仿佛要用盡半身力氣?。
從呂誠的家去學校,簡幸就不需要從人民路走了,她先從健康路走,最後拐到了先鋒路,然後從公園直達學校。
途徑公園的時候,簡幸在一?片茫茫飛雪中,見?到了那個女生。
她穿著羽絨服,羽絨領的毛領是粉色的,落了雪,毛一?縷一?縷的,但也幹淨。
中筒靴後面有兩個兔子,兔耳朵毛絨絨的。
她手?裏沒打傘,拿著一?個保溫杯,是兔子形狀的,很可愛。
她旁邊,與她並肩而行的,是一?個男生。
男生穿著黑色的羽絨服,腳上也穿了一?雙短靴,灰色的。
他手?裏撐著一?把傘,大半個傘檐都在女生頭頂。
他的右肩落了一?層雪,可他毫不在意。
偶爾扭頭跟女生說話?,垂眸時,眼睫低斂。
擋不住眼裏的柔意。
他對所?有人都好。
可這?一?刻,他是不一?樣的。
雪就是在這?一?瞬間更大的,成團的雪從頭頂砸下來,落到傘面上,聲音卻砸在簡幸的心上。
腳下的雪越來越深,每一?步都走得艱難。
更艱難。
過年的時候,呂誠花錢給簡幸買了一?件新羽絨服,很長,到大腿。
也很厚,平時在家,穿一?件羽絨服,裏面幾乎隻用穿一?件保暖內衣就可以。
今天她在裏面還穿了一?件高領毛衣,卻好像沒有擋住風雪。
冷意頻頻往她骨髓裏鑽。
凍得她視線漸漸模糊。
慢慢的,簡幸把傘檐垂下,遮擋了左前方的視線。
她自欺欺人地?隻看?右邊的少年。
簡幸穿得球鞋,鞋淺,一?腳沒踩好,就要灌一?腳雪。
雪漸漸融化成水,浸透了簡幸的腳。
寒從腳起。
可她仍然倔強地?跟上每一?步。
一?腳踩進雪坑,留下很深的腳印。
一?個一?個,漸漸還是落了些距離。
一?個拐彎,簡幸沒跟上。
風卷起雪,簡幸沒拿傘擋。
她眯眼,想看?看?他們?走到哪裏了,卻半天沒找到身影。
快到學校了,每個人都在低頭縮肩往風雪沖。
隻有簡幸,擡著頭,仿佛要被風雪掩埋。
這?個冬天,好像不太好過。
2011這?一?年,似乎也不會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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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高?二下學期壓力是陡增的, 班裏下課都沒什麽人在走廊閑逛了。
秦嘉銘也進?入高?三下學期,平時愛七七門口已經很少見到他?的身?影。
百日?誓師大會那天,操場的宣言在教室裏都能聽到。
林佳趴在走廊護欄上, 嘆氣說:“明年就到我們了。”
簡幸“嗯”了一聲。
林佳扭頭,“簡幸,你有去宏志部的想法嗎?”
簡幸問她:“什麽意思??”
林佳說:“是我聽說的,具體真?假我不知道,就是好像從我們這一屆開?始,高?三可以跳宏志部, 我感覺你努把力是可以去的。”
簡幸愣了下, “我們班是不是有人可以去啊?”
林佳說:“當然啊,徐正清不肯定能去嗎, 我甚至懷疑這措施是專門為他?做的。”
簡幸“哦”了一聲, 沒回答林佳上一個問題。
三月開?春, 還寒,站在高?空吸一口氣依然是滿鼻子?冷空氣。
嗆得人眼睛都要濕了。
如果他?真?的能去,那她會覺得是一種解脫。
簡幸趴在護欄上往下看,六層距離,近二十米, 她在人來人往的廣場捕捉到了正往教學樓樓梯口走的徐正清。
他?身?旁是陳博予, 藍月看到以後雙手捧喇叭狀喊:“陳壁虎!”
陳博予擡頭, 藍月沖他?吐舌頭做鬼臉。
徐正清也一同擡頭,遙遙距離, 簡幸並未與他?四目相對。
是她單方?面,看到了他?的臉, 看到了他?唇邊的笑。
是她單方?面,記住了這些畫面。
是她單方?面, 在做最後的挽留。
四月份,和縣陷入一場又一場雨裏。
簡幸每天走的路都是濕漉漉的,人也濕漉漉的。
期中考試前,她最後一天的藥吃完,呂誠陪她去開?新的藥。
複診結束,胡醫生拿著檢驗結果,眉頭擰得很深。
她沉默了很久,才拿下眼鏡,很隨和地問簡幸:“怎麽了呢?”
藥控那麽久,病情不見好轉,反而直接轉成了重度。
簡幸垂著眸,一副不想多做交流的樣子?。
胡醫生笑了笑,並不為難簡幸。
她吩咐實習醫生開?藥,然後讓呂誠去拿藥。
等人都走了,診室安靜下來,胡醫生才說:“阿深很少對一個姑娘那麽上心,如果不是我知道他?剛失戀,我甚至要懷疑這個臭小?子?是不是欺負未成年了。”
簡幸扯唇笑了笑,她還挺意外胡醫生會跟她提江別?深的。
“我是你的醫生,我就要為你負責,你有什麽事,如果跟別?人開?不了口,其實可以跟我說說。”胡醫生說。
有些事情憋得太久了,對誰都已經開?不了口。
簡幸低著眼睛,幹淨的臉上隱約可見一層灰蒙蒙的陰鬱。
她不像一朵待開?的花。
她仿佛要在花骨朵時期枯萎。
“我記得,你高?二了吧,”胡醫生又說,“快高?三了呀,有沒有什麽想去的大學啊?”
這個問題簡幸倒是回答了。
胡醫生聽了笑著點?頭,“那很好啊,有想去的地方?,有喜歡的專業,就很好。”
簡幸“嗯”了一聲。
胡醫生忽然笑著問:“那有喜歡的人嗎?”
簡幸原本摳弄指甲的動作一頓。
胡醫生了然,“有的呀,那小?男生肯定很優秀吧?”
這些話?,簡幸從來沒跟任何人聊過。
即便是江別?深,他?們也沒聊過。
她隻是不小?心被江別?深看破,然後又被他?小?心翼翼保護了下來。
她從未,親口說過什麽。
她早就想好,把這個秘密留給時光。
留給和中的時間,留給夏天的風,冬天的雪。
可是情緒這種東西,一旦被撬開?了口,人的理智就被洶湧的水淹沒。
她手有點?發抖,沉默了很久,才從喉嚨裏僵硬地擠出一個字:“嗯。”
“那喜歡他?,肯定很幸福吧,”胡醫生說,“哎呀,少年時期,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的,幹幹淨淨,純純粹粹,什麽都不求,看一眼心都砰砰跳對不對?”
是的。
不管是看他?一眼,還是被他?看一眼,心都好像不是自己的,它?七上八下,難以自控。
可是,她並不幹淨,也不純粹。
所有想要傾訴的欲望瞬間消失,簡幸松開?了絞在一起的手,站起身?,跟胡醫生說謝謝,再見。
她說,也許再過一段時間就會好轉了。
如果他?能回到原本的軌道,也算拯救了她。
胡醫生盯著簡幸離開?的背影看了很久,才長長嘆了口氣。
最是苦心人最多情。
四月中旬,期中考試開?考,一周後,成績公布。
第一名,徐正清,693分。
簡幸考了625,年級掉出前五十,班級掉出前二十。
單科物理沒及格。
晚自習,周奇找簡幸談話?。
他?問她:“最近怎麽了?寒假過得不開?心嗎?”
簡幸說:“沒有。”
周奇問:“那怎麽了呢?”
所有人都在問她怎麽了。
沒有一個人問她是怎麽過的。
怎麽了?
她也想知道怎麽了?
她想知道怎麽才能改變這一切,怎麽才能徹底找到自己,怎麽才能真?的擁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人生。
怎麽才能,不再每一分每一秒都自責愧疚。
怎麽才能,大大方?方?地看他?一眼。
哪怕隻是一眼。
回教室後,同桌小?心翼翼看她,簡幸朝他?笑笑,同桌立刻說:“沒事,一次而已,期末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