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身體最重要，我沒有拒絕。

但顧聿似乎住習慣了，奶奶痊愈他都賴著不走。

他的理由有兩條，一個是，接連暴雨，泥路很難走，容易翻車，一個是，奶奶燒的飯香，尤其是雞湯。

城裡長大的孩子沒看過殺雞，奶奶讓我準備食材的時候，顧聿一臉新奇地跟著我捉雞。

我倆打賭誰先捉到，在我向前撲倒的那秒他躺在地上用身體接住了我。

因此我沒有吃一嘴雞毛，也沒有把門牙磕掉。

我趴在顧聿懷裡，再次感受到他結實的胸膛。

塵土飛揚、雞毛滿天，兩人面貼著面，他望著我，突然笑了。

「讓你捉雞，捉我幹嗎？我是雞？」

我覺得他在調戲我！

明明是我往地上倒的時候，他主動躺在地上接住我的。

怎麼被他說得好像我故意的一樣。

我趕緊起身拍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

「沒安好心！」

奶奶很喜歡顧聿，做好的雞湯都是先端給顧聿喝的。

她誇顧聿懂事，誇顧聿會說話，誇顧聿教養超群。

我翻個白眼，他可不是什麼好人。

譬如現在，奶奶剛一熟睡，還沒擦幹自己的顧聿就裹著條單薄浴巾敲響了我屋的門。

我不開門，他在門外聲音打戰。

「好冷啊我身體都要凍硬了，放我進去一下唄。」

14

真受不了。

我把門打開了。

他身上還掛著水珠不說，頭頂還有一大坨白色的洗發液。

「你幹嗎？」

他抱著自己高大威猛的身軀，甚至想往我懷裡鉆。

我趕緊就躲開了！

這是另外的價錢！

顧聿牙齒打戰。

從浴室到我屋要穿過整個院子。

老家的淋浴頭很簡陋，熱水器也不太好用，我相信他沒騙人，跟著他去檢修。

可等我修好後，顧聿冰涼的手抓住我的手腕。

「你要不在這裡等我，我怕又壞了。」

我才不會答應他，碰門走了，但結果就是，沒多久，他又像條濕漉漉的大狗一樣敲響了門。

「又壞了。」

他可憐巴巴地喊我，我又跟他修了一次，索性等他的在門口等他洗完。

我留下水倒是不壞了。

顧聿洗完澡背對著我擦身子，我看到他背上昨天為了接住我磕出的黑青，不由得有些愧疚。

想著想著，看到顧聿要撞到門框上，我伸手一拉，卻完全低估了他底盤多穩。

不但沒拉動他，我自己腳底向前一跐溜兒，整個人直挺挺摔在地上，後腦勺「砰」的一聲著地，失去了意識。

15

我醒來後顧聿正在床邊照顧我。

我看著顧聿俊俏的臉，高聳的眉弓和鼻梁，單薄淺色的嘴唇。

這小子好帥。

怎麼那麼……想親？

靠。

我一定是摔傻了。

但他給我遞水擦藥，我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隱隱約約就想往他身上靠。

怎麼會這樣？

人受傷之後就這麼想要依靠？

那也不能是他啊。

我努力克制住對他奇怪的想法。

一定是因為我剛剛做的那個夢。

昏迷的時候我做了個羞於啟齒的夢，夢到我和顧聿纏抱在一起，唇齒相依。

斷斷續續的情節搞得我腦殼疼。

直男會夢到和自己的好兄弟親嘴？

雖然我打算雨停後回學校還是和他保持距離。

但一切都太奇怪了，醒來後身體就控制不住地想要和顧聿貼貼。

羞恥至極！

我暗罵自己，推開了正在給我擦藥的顧聿。

「別碰我。」

「就碰，誰讓你把自己摔成這個樣子。」

顧聿皺著眉頭，不像平時一樣順著我說話，也沒了喜歡裝可憐的模樣，看起來有些生氣。

他按住我上藥，我使勁將他推開。

我怕我控制不住抱他，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可是夢裡的場景一層層疊在我腦子裡，快要炸了。

我腦袋一定摔壞了，得趕緊去拍個片子。

我和顧聿手上誰也沒讓誰，一陣推來搡去，我猛地起身，他直接把我摁在床上。

「夏淮，你乖不乖？」

他兇得可怕，我從來沒見過他這副模樣。

他瘋了吧？

我憑什麼乖？

他是我誰啊？

不過是一個開學就會繼續絕交的好友。

我被壓著還四肢不老實地亂踢亂蹬想要掙脫，顧聿整個人壓上來，咬著牙威脅我。

「再動，我可要親你了。」

別想唬我。

我動作沒停，他笑了一下，嘴直接要往我嘴上貼。

意識到他要來真的，我尖叫大罵。

「傻逼！你有對象還要親我！」

顧聿突然愣住，松開箍住我的手，又笑了，起身去拿手機。

16

「分好了。」

顧聿放下手機，再次把要逃跑的我圈住。

但他親我的時候猶豫了。

也許是看到我那張反抗不動太害怕的臉，動了惻隱之心。

也許是他良心發現自己有多渣。

顧聿不親我了，也不放我走。

他要我今晚留在他床上睡覺，美其名曰：「怕你晚上被身上的傷疼醒，照顧你。」

我不同意也是沒辦法的事，我根本沒他力氣大。

死撐著不睡的我終究還是被困意和腦袋痛打敗，進入夢境。

腦袋很暈，思緒很亂。

我夢到我和顧聿纏綿親吻，是一對差點生離死別的戀人。

我夢到自己出車禍，夢到自己渾身是血。

我夢到顧聿抱著我號啕大哭。

我被噩夢嚇到，睜眼踹了顧聿一腳。

我想離開這個屋子，還沒跑下床，就被一直還沒入睡的顧聿再次按在身下。

「夏淮，別跑，我害怕。」

「別離開我。」

和夢裡的記憶重疊，我的腦仁疼，顧聿在我耳邊呼氣。

「夏淮，你是不是記起來一點了？

「我聽到你講夢話了，你是不是記起我一點了？」

「你說什麼？我聽不明白。」

顧聿說了一串我聽不懂的話。

「醫生說要讓你慢慢想起來，但我的方式好像有點太保守了。

「我覺得我要換種療法了，或許我應該讓你的身體先記起我。」

我的唇被堵住，人也被顧聿緊緊抱住，陣陣狂吻。

身體自從腦袋撞擊後就想要和顧聿有身體接觸的欲望瞬間得到滿足。

我聽到顧聿一直問我：「想起我沒有？」「想起我沒有？」

直到他的淚水打濕在我的臉上，看著恍惚的我，他又忍了忍要發瘋的沖動，輕吻我的額頭。

「算了，記不起來也沒關系，我再重新追你一次好了。」

我被吻得凌亂不堪。

即便看起來似乎很感人，可我腦子裡隻有一句話——

顧聿他是真的癲了。

17

顧聿的「女朋友」事後告訴我，因為我兼職那家店是情侶才可以進的主題密室，所以顧聿隻能請她來幫忙扮演情侶。

得知是這樣，我松了一口氣。

不管我記不記得顧聿，至少我可以名正言順地接受他的追求了。

我不是男小三我驕傲！

真正記起顧聿是他開學後又帶我去玩了密室逃脫。

自從上次吻我，他就總說些奇怪的話。

比如此刻，他正在和這家新密室的老板據理力爭他是我男朋友，我們兩個男生是情侶這件事。

老板最終放我們玩了情侶本。

以前和他相處總放在朋友的位置, 現在似乎可以試試別的位置。

他貼著我的身子和我一起向前摸索, 周圍安靜得可以聽到彼此的心跳。

一隻鬼恰逢時宜跳到我們面前，顧聿牽起我的手就跑。

十指相扣的瞬間，我連尖聲大叫都忘了。

被抵在一處黑暗, 看不清楚對方的面容，像我記憶裡第一次被顧聿親那次一樣。

他毫不猶豫, 一個扭身吻住了我。

呼吸急促間, 我大腦放空，湧入了一段和夢境相疊的記憶。

顧聿是我男朋友。

車禍後我磕傷腦袋失憶, 顧聿想辦法喚醒我的記憶。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在密室裡強吻我。

因為我和他第一次確立關系就是去密室的時候我偷偷親了他的嘴角。

第一次喚醒失敗了, 但這次卻成功了，醫生後來說可能和我上次磕到後腦勺有關。

想起一切的我主動攬住顧聿的頭加深了這個吻。

「顧聿。

「我記起你了，男朋友。」

結果就是我們被老板紅著臉劈頭蓋臉數落了一頓。

「你們！你們知不知道密室是有監控的？！

「這世界怎麼癲成這個樣子？！

「我的密室不是你們的遊樂場！我也不是你們 play 的一環！」

老板好像有點想哭。

我和顧聿道了半小時的歉。

18

顧聿和我在一起這件事最震驚的是梁青。

「什麼？！你居然背著我偷偷把我的天菜 1 給談了？！」

「Sorry 啊, 其實早就談了。」

我以前和顧聿談的時候和梁青還沒那麼熟，我沒給他講過也正常。

「哼！可惡！你個假直男！」

梁青抱臂生氣, 但還是提出幫我惡補男生和男生的某方面知識點和要領。

其實我想說不用，我好像記起來了。

但我因為懶得解釋為什麼之前自己說自己是直男這件事，所以聽他認真傳授了一晚上。

他說他很擅長做 0。

我聽後覺得他說得沒錯。

比起他我的確有待提升。

顧聿放學來接我，梁青給我備好小孩兒嗝兒屁套塞我兜裡, 貼心得一批。

他說。

「算了，姐得不到的男人，便宜給朋友總比便宜給外人強！」

顧聿自從知道梁青是 0 後對他也放心了許多。

他之前特怕梁青是個隱藏的 0.5 哪天把我給咔嚓了。

我的生活恢復了車禍前和顧聿的甜蜜日常。

直到有人在學校表白墻上曝出我是男小三這件事。

有人說看到過顧聿有女朋友，有人說看過我和顧聿單獨去外邊定了大床房。

所有人罵我知三當三。

全校開始流傳一個故事。

說外校的顧聿好端端一個直男，被我勾引拐騙成了 gay，還拋棄前女友，和我這個第三者在一起了。

他們給我起了個外號，叫「老公你說句話啊」。

【顧聿太可惜了！那麼帥被詭計多端的 0 搶走了, 還是在有女朋友的情況下！】

【不反對男同但也不能搶別人男朋友啊！】

【顧聿怎麼人帥又單純啊 555 好好騙 555！】

梁青得知消息立馬沖進宿舍。

他已經習慣當我和顧聿愛情的擁護者。

「夏淮真的假的？他前女友是被你逼走的？」

我一句「我不是」。

梁青在表白墻的評論區瘋狂開麥。

【不可能！我的 CP 是真的！我親眼嗑的！】

但一言難敵眾, 他的評論很快被炮轟淹沒。

放學後梁青氣鼓鼓跑到顧聿面前告狀。

「快去看看我們學校表白墻吧！你老婆都被人說成骰子了！」

顧聿皺著眉刷了半天, 頂著大號實名評論。

【誤會了, 我身邊一直是隻有夏淮，沒和那個女生戀愛過。】

評論區還有人不信，說我就是後來居上的小三, 顧聿回復他。

【我和夏淮從小就認識了, 我倆一起穿開襠褲的照片都有，怎麼？要不要看看？】

顧聿語氣不好，對方被正主親自懟，也沒了反駁的聲音。

評論區風向扭轉。

【本來就是朋友吧, 不然她能容忍小三 0？還和 0 見面過？】

【顧聿親自護妻我有點嗑了……】

【樓上, 我也有點嗑了，你別說, 顧聿和夏淮長得還挺搭。】

【媽的, 腐女狂喜啊！雙帥哥！】

不知道哪個炸裂的校友語出驚人：

【等等……剛剛顧聿是不是說可以給我們看他和夏淮穿開襠褲的照片……？】

於是評論區清一色變成了：

【看看開襠褲。】

【看看開襠褲。】

【看看開襠褲。】

……

一場鬧劇就這樣詼諧地結束了。

顧聿摟緊懷裡的我親了一口。

「周五了，晚上出去住？

「對了, 畢業我們把奶奶接過來，她一個人我不放心。」

他摸著我的腦袋，我點頭。

「好。」

……

晚上, 我敲敲顧聿的浴室門，和他打趣。

「哥開門，我是嫂子。」

「你小子真是欠收拾。」

「你自己編出來的嫂子。」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