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聞笙分手多年,互相不聞不問。卻在重逢後的第一面就滾了床單。
事後我跑了,他怒了。
1
在許劭的軟磨硬泡之下,我最終還是答應了擔任他婚禮的攝影師。
這也就代表著,我必須要做好面對聞笙的準備。
聞笙是我的前任,是許劭最好的兄弟,必定也會出席。
而我和許邵,曾經有點算不上故事的故事,如今是單純的朋友關系。
時過境遷,許劭依舊跟從前一樣心直口快。
「雖然當初是你對不起聞笙,但我代表他原諒你了,所以你也別有心理負擔。等見了面我安排你倆喝一杯,一笑泯恩仇。」
我在心裡罵了句臟話,沒應答。
真好,幾十個字挑不出一個我愛聽的!
「聞笙早都已經翻篇了,這次會帶人一起過來。你呢,不會是還沒放下吧?」
這廝還會用激將法了,那我不可能不上套啊!
我最受不了這個,但也隻有聞笙了解,多半是他教許劭這麼說的。
看來他想見我,或者說想讓我見他的新人。
既然如此,便如他所願。
「笑話,除了面子和筷子,就沒有老娘放不下的東西。記得給我留最顯眼的位置!」
掛斷電話後,我愣了三秒,像泄了氣的皮球癱在床上。
抓心撓肝的,一夜無眠。
第二天頂著一對熊貓眼去上班,同事夢迪還以為我又去了夜店通宵。
畢竟我這幾年花名在外。
有錢、事少、玩得起,算是姐姐中的良品了吧。
之所以不敢自稱極品,是因為我從不和那些人來真的。
我願意花錢買陪伴買情緒價值,但我沒想過用錢去買愛情。
年近三十,拍攝過人潮海海見識過花花世界,卻依舊保持對愛情的純粹信任。
這樣的我實在愚蠢,是會被人笑話的程度,所以我從來不提起。
包括心底那個叫聞笙的陳傷。
隻不過欲蓋彌彰的遺忘,就像是毛衣上的破洞,隻要被扯出一根線頭,就會摧枯拉朽般破敗。
讓我一整天都精神恍惚。
下班時去跟主編請假,一不小心就說出了實話。
主編皺眉,「你這樣的咖位去拍婚禮是不是有點掉價,畢竟去年才在亞洲拿了獎的。」
「不是私活,是我好朋友的婚禮,不收錢,出片我也不會署名水印。」
「那行吧。」
主編這才同意,提醒我一定要按時回來上班,下周二還有一個重要人物的專訪需要我來拍圖。
出了公司後,我去了商場,打算給自己置辦一套全新的行頭。
逛了十幾家店面,終於挑到了一件心儀的禮服,但價格超出了我的預算。
前半年才首付買了房子,背著房貸,實在是沒有隨心所欲的資格。
況且,就算我穿上霓裳羽衣,隻怕聞笙的眼中也看不到我。
於是便果斷放棄了。
導購小姐略微詫異,似乎沒想到我連糾結都沒有,畢竟我看上去真的很喜歡。
但她不知道,我曾經也如此這般放棄了我更喜歡的那個人。
離開時經過一家飾品店,明凈的櫥窗裡擺放著一對袖扣,在燈光下閃亮奪目。
忽而想起我還欠著聞笙一份畢業禮物。
就趁這次還了吧,也不算食言。
我忙著說服自己,等付了錢才發現這玩意比我那件禮服還貴,差點當場心梗。
但可惜的是,最終也並沒送出去。
2
我在許劭婚禮的前一天下午抵達秦皇島。
他親自來接我,一見面就笑開,口中溢出縷縷白霧,卻擋不住他臉上明媚的笑意。
「整個婚禮攝影我找了專人負責,絕不勞煩你。你就隻負責拍我和曾珂就行,主要是她,一定要給她拍的美美的!」
「這個容易,你老婆本來就長得很美。」
許劭得意地笑,而後又鄭重道:「我答應給她一個最完美的婚禮,就拜託你了師妹。」
久違的稱呼讓我有些晃神,不由想起了第一次見許劭的時候。
他也是這樣自來熟地叫我,讓我幫他看著背包,然後一陣風似地跑去見義勇為了。
二十分鐘後興高採烈地回來,攬著一位年紀相仿面容冷峻的男生。
那便是聞笙了。
「你就把包隨便交給陌生人啊?」
許劭滿不在乎,「這位師妹一臉清澈的愚蠢,怎麼可能是壞人!」
……
聞笙看了我一眼,「你呢,也不怕我們故意找你看包,然後再說丟了貴重物品訛詐你啊?」
我遲疑道:「不能吧,中國人不騙中國人,況且你倆還長得這麼帥……」
含糊的尾音逐漸消失在聞笙玩味的眼神和許劭豪爽的笑聲中。
最後,他倆請我吃了一頓飯,算是正式認識了。
告別時聞笙又漫不經心地提點了我兩句,大意還是防人之心不可無。
等他轉過身後,許劭才湊近我,「師妹你別聽他瞎說,這世界上還是好人多,比如你和我。」
高大帥氣的男生低頭笑著,陽光般明媚燦爛,又與我如此「志同道合」,真的很難不心動。
在更多的接觸過後,我火速淪陷,決定找機會向他表白,還絞盡腦汁地寫了首情詩。
老派卻浪漫,最重要的是可以送了就跑,避免被當面拒絕的尷尬。
半個月後,許劭帶領校籃球隊在大學生聯賽上奪冠,場內一時呼聲震天。
我趁著氣氛,捏著信走過去,剛伸出手,就聽到他對身旁的聞笙說:「等會我就拿著冠軍獎杯去向曾珂表白。這次有光環加持,必定馬到成功!」
……原來他已經有喜歡的人,聽起來還表白過不止一次,應該追了很久。
我大腦瞬間空白,手也僵在半空中,在他笑著看過來時硬硬轉了方向,遞給了聞笙。
許劭立刻哇哇大叫,「臥槽,情書!師妹你喜歡聞笙啊,怎麼這麼想不開?」
「啊……那個……」
沖動之下局面已經難以挽回,哪怕我 CPU 都幹燒了,也沒想出合適的說辭。
正抓耳撓腮時,聞笙伸手接了過去,「我答應了。」
我愣在原地,許劭已經起哄地將聞笙推到了我身上。
他輕輕攬住我,身上是蒸騰的熱氣和淺淡的汗味,就此在我的青春中留下了初戀的印記。
……
「簡黎,簡黎……」
許劭的呼喚聲將我從久遠的回憶中拉出來,車已經停在了酒店門口。
我跟著他走進婚宴大廳,場地基本已經布置完成,如夢似幻,每一處都看得出他的誠摯用心。
是啊,那是他愛了好多年的人,如今終於修得正果,怎麼會不傾注滿腔熱忱呢。
許劭臉上的笑就沒下去過,忽然扯扯我,「聞笙也到了,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我渾身一震,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又是一震。
「他怎麼胖了這麼多,現在不打球了嗎?」
「唉,自從你把他甩了以後,他就自暴自棄、行屍走肉、暴飲暴食……」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冷哼,許劭驀地閉上嘴,對著我擠眉弄眼。
「呵,一個詆毀我,一個認錯我……你們兩個還真是一拍即合啊!」
熟悉的聲線被年歲磋磨出些許陌生,但那話語中的冷然卻一如從前,將我輕易地困在原地,甚至忘記了轉身。
「怎麼,不回頭看看我嗎,簡黎?」
3
聞笙和從前比變化不大,依舊高而瘦,穿上風衣配上冷臉,像是 T 臺上的男模。
下巴多了層青色的胡須,頭發剪短了梳向腦後,顯得臉部輪廓更加清晰凌厲。
隻一雙眼睛深潭般窺不見底,褐色的瞳仁看上去深沉且冷情。
再難尋半分從前的模樣。
我胸口遲鈍地痛了痛,木然地順著許劭的話說:「……原來你沒有自暴自棄,真是太好了。」
聞笙扯出個笑,眼梢從我身上一掠而過,「還不至於的。」
意思再明顯不過了,我不配。
我點點頭,無聲苦笑。
看吧,比起電視劇中那些或是慢鏡頭對視念念不忘,或是轟轟烈烈你追我趕的橋段。
現實中的前任重逢,大多是這樣平靜而難堪的。
除了客套的寒暄、強撐的假笑,就隻剩夾槍帶棒的諷刺。
甚至連一句「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都很難平和地問出口。
但我還是得到了答案。
那位叫莫然的女生從後追上來,親昵地挽住聞笙的手臂,興奮地同他講述剛遇見的新鮮事。
面上是生動又天真的笑意,一看就被照顧得很好。
這並不意外。
聞笙一直是個會疼人的,與他冷硬刻板的性情截然相反,他的內心其實稱得上柔軟。
當年他接受了我的表白,但我幾乎是立刻就反悔了。
隻是在得知了許劭表白曾珂再次被拒後,生出了些不好的心思。
想要借著聞笙為踏板,多打探多了解許劭的情感動態,再找個合適的時機說明一切。
至於聞笙的感受,我壓根沒考慮過。
因為他看上去足夠強大理智、刀槍不入,可能會怪我,討厭我,但絕對不會因我受傷。
可我又很難心安理得,是以和他相處時總是惶然局促。
聞笙察覺了,卻沒做什麼安慰或者開解,而是主動給了我許多消除陌生的機會。
讓我找他吃飯、陪他去圖書館、他再作為回報送我回寢室、陪我去逛街。
偶爾也會誘導我發些小脾氣或者提出什麼要求,借此來表達他的包容,給我勇氣。
日漸親近之後,我才發現他的用心,感動與愧疚交織,讓我更加開不了口。
這一拖就是兩年半。
拖到他終於知曉了我卑鄙的企圖和利用,拖到我真的喜歡上了他卻不知該如何讓他相信。
直到他捏著我的下巴說:「簡黎,你想玩就玩,我聞笙什麼時候都玩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