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神染一遲遲沒有回她，這個時間估計還在睡覺。
第二天，洛詩晴興致衝衝地拉她去了購物商城。
希菲看了眼消息，神染一還沒回她，準備自己選點禮物送她。
“這裡有好多蔬菜！”
“對啊，畢竟D區是種植大區。不過你來一趟購物商場就隻看這些嗎！拿出花季少女獨有的青春啊！”
洛詩晴覺得希菲一定是和神染一呆久了，也變成古板老年人了。她心痛自己挑錯了女伴，便不再理會希菲，自己開開心心地去選裙子。
希菲停在一家店門口，覺得神染一一定會喜歡這份禮物的。
下了列車站，希菲徑直回了那片擁擠老舊的居民樓區。
“叮咚！”
“組長快開門！看我給你帶什麼禮物回來了！你一定會喜歡的！”
門口傳來門把手轉動的聲音，鐵門像失舊的自行車緩慢地發出吱呀聲，緩緩打開。
開門的不是神染一，而是她的媽媽。
那個奇怪又冷漠的女人。
見到希菲的那刻，女人全身都在打顫，下意識拽過希菲舉起的禮物就扔下去。
袋子被狠狠摔下樓梯，裡面的食物撒了一地。
“媽媽！”
神染一連忙攔下因厭惡而變得兇狠的媽媽，將她推回門內。
那女人卻揚起手，給了神染一一巴掌，半張臉瞬間紅腫起來。
女人驚恐萬分，指著神染一尖叫：“你不是我女兒，你不是我女兒……我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孩子，你就不該活在世上……”
她瘋瘋癲癲地走回屋內，然後傳來劈裡啪啦的摔碗聲。
“抱歉，讓你看到這一幕。”神染一有些歉意地朝她笑笑，那模樣真算不上好看。
神染一跑到樓道處，將希菲帶回來的禮物收起來。
希菲給神染一帶回來的都是D區的獨特吃食，如今撒了一地，都被染上灰塵。
“別撿了，很髒。”
神染一卻搖搖頭：“你記得我說過的話，我很高興。擦一擦還能吃，吃進肚子裡還是會開心的。”
她仔仔細細地將食物擦幹淨，一點一點裝回塑料盒裡。
希菲注意到這次神染一穿了短袖，露出來的胳膊上大片的焦黑。
那是被打火機灼傷出來的傷痕，下手之人沒有絲毫心軟，像是要將整張皮燒下來才甘心。
希菲將手撫上傷痕，是溫熱的，剛燒沒多久。
神染一收拾食物的手頓在了原地，見希菲遲遲不放開，於是隻好主動開口：“媽媽隻在這邊住幾天，明天就離開，她不會傷害你的。”
“那你呢！”
“希菲，別問這些，拜託了。”
希菲一直以為神染一是個機器人，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她那雙平淡的眼睛露出痛苦悲傷的情緒。
“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所有的結果我都會自己承擔的。”神染一站在樓梯口，說著她不明白的話。
神染一回了屋內，將那女人摔碎的東西都收拾幹淨。又灌了一杯藥，喂情緒勉強平和下來的媽媽喝下去，動作熟練地仿佛做了幾百遍。
深夜。
希菲躺在床上，靜得隻能聽見窗外樹枝吹動和蟬鳴的聲音。
今天的事情強烈地衝擊著她的大腦，她心煩地將被子拉過頭頂，蜷縮在裡面。
她又稀奇地夢到前世實驗室的事情。
她整個人就像睡覺時那樣蜷縮在一起，冰涼的實驗室地面讓她短小的手腳發麻。但是她動也動不了，像待宰的幼崽般等待被屠殺的命運。
然後，有一雙溫暖的手抱起自己跑。
又是那位帶她逃離的阿姨。
而這次，希菲聽見了她的聲音。
“你真的要這麼做嗎？一旦被發現，就是殺頭之罪！”
“我決不可能任由他們摧毀我的成果。滿顏，你也要阻止我嗎?”
聲音很雜亂，有爆炸聲、警戒聲、呼喊聲，全部都混合在一起。
阿姨的聲音也逐漸聽不真切，希菲拼命想睜開眼睛看清楚阿姨的模樣。
她無法仰起頭，隻能被迫平視前面和阿姨說話的人。
在一片模糊中，她看清了對面的那個人，那個叫滿顏的女人。
是神染一媽媽的臉。
更加年輕又焦灼的媽媽。
希菲猛然驚醒，從床上坐起來。額頭上沁出密密麻麻的汗，心髒跳動的頻率速度極快。
怎麼會夢到神染一的媽媽？
難道是今天的事情太深刻了嗎？
隔壁的房間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看了眼智腦上的時間，凌晨三點半。
希菲揉了揉腦袋，下床想去上個廁所。
令她詫異的是，隔壁房間亮起了燈。
門並沒有被掩嚴實，而是露出一條縫口。光芒爭先搶後地擠出縫口，引誘著她走過去。
希菲側在牆壁旁，悄悄往裡面一看。
這一看，她直接愣在了原地。
裡面的神染一全身赤.裸地跪在地上，而那女人手裡握著的鞭子盡數落在她身上。
第032章 A區（30）
滿顏揮著長鞭, 重重打在神染一身上。胳膊、大腿、後背，瞬間裂開了可怖的傷口。
她邊打邊罵：“為什麼要把那個喪星帶回家！為什麼要和她接觸！那個孩子隻會給人帶來災難！”
神染一臉色慘白，咬緊牙關。
“我怎麼和你說的？離那個禍害遠一些, 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啊！”滿顏邊打邊哭,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告訴我，我是怎麼教你的！”
“人要學會克制自己的欲望, 貪欲、念欲、色欲、權欲, 這些都要克制。”
盡管神染一的聲音因疼痛顫抖，但依舊冷靜有力：“媽媽，我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我從未被欲望衝昏頭腦。”
“那你……為什麼！”滿顏哭得聲音喘不過氣。
神染一目光平視著自己的媽媽，說：“她是我的朋友, 我希望她能繼續向前走，所以我想拉她一把，將她從那個黑暗的未來裡拉出來。”
所有的話一字不落地落入希菲的耳朵，她靠在斑駁暗黃的牆壁上，全身的血液都被凝固住。
“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所有的結果我都會自己承擔。”
原來，神染一的選擇不是自己的媽媽，而是她嗎？
為什麼？
希菲不懂。她們明明才認識一年吧，僅僅一年的交情, 自己就值得神染一反抗自己的媽媽嗎？
聞言，滿顏卻冷笑起來，又哭又笑, 手裡的長鞭加重：“什麼朋友啊！我早就該知道你和神懸是一個貨色，和神家那群亂.倫生出來的孩子沒什麼兩樣！你們骨子裡都流著一樣骯髒的血！你們都是欲望的奴隸！”
神染一不說話, 隻是靜靜地接受著一切。
希菲一直都被罵禍害，她對這個詞不陌生。
在E區地下街，她偷盜、打人、放火，每次他們都會罵她禍害。
但希菲並不在意，隻要能活著就好，能活下來就很好了。
唯獨這一次，她不想從那女人的嘴裡聽到這個詞，她不想讓神染一知道她是個禍害。
希菲看了看自己，黑黝的皮膚、殘破的靈魂、狹窄的視野，倔強又醜陋地活在這個世界。
像她這種下等賤民，本來就出淤泥而全染。
如果不是步考普誤打誤撞送她來上學，她永遠都走不出E區。
神染一到底為什麼要拉她？僅僅因為她是個SSS級嗎？還是因為她有希望成為為安全區作貢獻的人？
這聽起來會像是那個機器人小姐會說出來的理由。
但神染一真的了解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屋內長鞭甩在肉.體上的聲音如雷驚起，仿佛一下下甩在希菲心髒上。
下嘴唇被希菲死死咬住，薄薄的唇瓣滲出血，指甲攥住牆壁，尖銳地像是要將牆皮撕下來。
“人要學會克制自己的欲望，貪欲、念欲、色欲、權欲，這些都要克制。”
“人要學會克制自己的欲望，貪欲、念欲、色欲、權欲，這些都要克制。”
“……”
神染一直直地跪在地上，一遍遍說給滿顏聽。
希菲聽完挨打的全程，然後換上衣服，放輕腳步離開神染一家。
“小姐，我要打積分最高的人獸賽。”希菲將卡放在櫃臺上，神情淡漠道。
凌晨的黑.市鬥場依舊燈火通明，喝醉的醉漢七堆八疊地倒在一起，破舊腐爛的臭味混雜著煙酒味彌漫在空中，眼前一片黑暗，看不見未來。
這才是她原本應過的生活。
一個醉漢手按在她肩膀，酒氣噴了她一臉，醉乎乎地說著葷話：“小妹妹這麼晚了，一個人出來玩啊？”
“砰！”
冰器砸在醉漢的頭上，尖銳的匕首圍繞在希菲的手邊，隨著她的動作扎在醉漢的兩個耳朵上，疼得他嗷嗷叫。
“上一個敢這麼和我說話的，現在已經變成殘廢了。”
希菲眼神冷漠，眼底沒有一絲波動，像一隻卸下友善面具的惡獸。
櫃臺小姐嚇得一動不敢動，顫顫巍巍地雙手捧上卡：“已、已經辦好了，凌晨五點的比賽。”
“謝謝。”希菲收回卡，打了個響指。匕首順著耳垂的輪廓劃下去，飛回希菲手裡。
她用手帕擦拭刀尖上的血，全然無視身後醉漢痛苦的吼叫聲。
希菲下了比賽，鬥場上的三眼巨牛已經被她切成了屍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