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要死要活幾個月,這會想想,竟然也就這麼過去了。
“你們不吃嗎?”李夏妮把端上來的烤串往三個男生那推了推,吃得嘴角的油都沒時間擦:“不吃都要涼了。”
“吃啊。”衛格樺又往後望,找著服務員:“嘴都聊幹了,啤酒怎麼還沒續上來。”
晴天,外面也露天搭了不少桌,聽說自從這家大排檔開業就成了望灘生意最好的一家燒烤店了,之前生意這麼好的還是四海,聽說喬湖生現在拿了這些年攢下的錢在城西那邊盤了兩個倉庫下來,山東和浙江也有,不知道是要做什麼,前段時間還收了不少海邊漁民籤了長期合作的合約,看起來是要做大生意,人這兩天倒是往深圳和廣州那邊跑。
店裡碳煙和燒烤料子的味淡淡彌漫著,聲音嘈雜,啤酒杯碗盤碰撞的聲音叮裡當啷響,但兩邊橫搭的老式黑色大音響放的歌倒是慢節奏音樂,餘佳運的《和你》。
時鄔那會已經差不多吃好了,脫了手套,抱著面前的那杯汽水喝了幾口,手撐著臉聽幾人聊天,頭頂的冷氣大,程今洲肩頭系著的披肩拿下來了,搭到了時鄔身上,面料柔軟,還帶著淡淡的清爽氣息,在大排檔裡頭暈腦脹的時候,被這種氣味一裹舒服了不少。蔣熾問幾人想不想去海邊遛一圈,時間還早,再喊幾個人也行。
“神經病吧你。”衛格樺罵他,啤酒剛續上來他還沒開喝呢:“大半夜的,除了哥幾個,誰還陪你啊。”
“藝術生的浪漫你懂不懂?”蔣熾拿喬起來,一隻腳都已經邁出了桌子底:“我們這種有藝術天分的人都是想一出是一出的,這才叫浪漫,這才是人生。”
“先結賬再走吧你,老板從剛才就盯你了,怕這桌吃完跑了。”
“......”
“北京沒有海。”等結賬的時候,時鄔忽地說,程今洲側目看她一眼。
“是啊是啊。”蔣熾正好捧著程今洲的手機回來,忙不迭點頭:“而且這是我們故鄉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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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是冷的,卷著沙粒漫過腳邊的時候,時鄔打了個激靈,縮起肩膀往後退了兩步,在燒烤那點昏昏沉沉的感覺也徹底清醒了過來。
“時鄔,串你還要不要?沒幾根了!”衛格樺把沒吃完的串和啤酒都打包過來了,正站在礁石那塊吃下半場,李夏妮也還杵在正吃著,兩個月沒見,看起來胃口更好了些。
“蔣熾你也過來啊,再不吃真沒了!”衛格樺喊著。
時鄔聞聲站那回頭看著,手裡還拎著怕被打湿的褲腿,程今洲也就在離她兩米的地方,手裡正認真捏著一團沙子,額頭前的短發被海風揚得斜斜的,也不知道是要準備扔誰,但估計是蔣熾,因為他短褲上有一片是剛才蔣熾犯賤扔的。
眼看著沙子還沒捏好,就又要過去了,程今洲隻能一臉可惜地把那團沙子又給放地上了,順便把手臂上的沙子拂下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啊。”程今洲笑著嘆聲氣。
時鄔攏著身上的披肩,眼睛被海風吹得微眯,看熱鬧不嫌事大地給他出餿主意:“等會兒可以喊衛格樺把他扔海裡。”
“別。”程今洲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估計真玩這個,挨扔的得是我。”
時鄔邊往前走邊看著他:“嗯?”
程今洲又笑了嘆聲氣:“就我有女朋友,他們都是單身狗,我覺得他們已經看我不爽很久了。”
正好從旁邊路過的蔣熾:“......”
有自知之明就低調點吧哥,沒見過頭一天領獎後一天就要發個微博介紹女朋友在夜市攤給你買的木頭串的,誰想聽你那手腕上的木頭串哪來的。
其實按照正常視角去看,那天他們幾個湊那礁石上吃得挺磕碜的,也是毛病,放著好好的店裡不坐,打包帶過來,串和小龍蝦都冷了,鍋包肉咬的牙疼,但真奇怪,竟然沒一個人覺得掃興。
這邊不算景點,隻是一片普通的沙灘,防著安全隱患,隻相隔甚遠才拉了一盞燈出來照明,時鄔那會坐在石頭邊,就很超前地想起了那句“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半年前幾人在這的時候,還在設想高考完的暑假要做什麼好,一轉眼,暑假都已經要過去了,他們依舊還是少年,或許具體的心情,時鄔還要再過個幾十年才能悟出來。
但程今洲說:“說不準等你坐輪椅拄拐杖了,還是和李夏妮出門逛街。”
他,他們也都還在。
“好好保養吧,爭取老了也還是身體硬朗的老太太。”時鄔大言不慚。
坐輪椅拄拐杖什麼的,逛街效率多慢,她又問:“你老了跳廣場舞嗎?”
程今洲手頓了下,還真沒思考過這個問題:“......不跳吧。”
蔣熾在旁邊說:“沒事,你等老了去找林清北跳,他肯定樂意跳。”
“......”
程今洲是真想把他摁海裡,衛格樺蹲在一旁笑得喘不過氣:“喝高了吧你。”
但其實那晚喝高的是衛格樺本人,而且高的不知所雲,當然這都是後話。
那會正好在退潮,吃完,李夏妮跟時鄔順便帶著藝術家蔣熾,沿著沙灘興致勃勃地撿了好幾個好看的貝殼,就剩那兩個男生在礁石那喝酒,以防萬一這三人誰被浪打走了,好及時打個救援隊電話。
“今晚還能回去嗎?”衛格樺看那三人玩得越玩越起興。
程今洲倚在那笑了笑:“後面度假酒店住一晚吧。”
兩女生到最後,走累了,幹脆一塊癱在沙灘上,也不知道想幹什麼,要幹什麼,就安靜地看著夜月牙懸在蒼茫天邊。
“我覺得我的少女時代要結束了。”李夏妮忽地說。
“嗯?”時鄔偏過頭看她,兩人臉上都有些酒精燻出來的紅意。
“我們要分開了,大學不在一起了。”李夏妮也轉著頭看著她,話說出來的一瞬間,鼻頭竟然酸酸的,又十分矯情地回頭看了一眼礁石邊的衛格樺,對面竟然也正看著她。
真奇妙,她的少女時代沒什麼愛情,也沒太多的瑪麗蘇主義,細細回想起來,竟然都是時鄔和衛格樺,雖然後者她嘴上天天嫌棄,但如果真有人問她,高中三年覺得最有意義的是什麼事,她肯定會回答是有這兩個好朋友。
他們從剛升入高中就分到了一個班,是常廣智親自封的“鐵三角”,雖然獲封的原因和榮譽沒什麼關系,甚至是反面教材,但不妨礙他們與有榮焉。
到這會李夏妮還記得三人剛認識那會,她是怎麼因為衛格樺是時鄔的小學同學,外加座位離得近關系,才勉強玩在一起。
而為什麼會是勉強呢,因為剛認識那會,李夏妮每天看衛格樺都像是看個傻逼,覺得他就好比是熱血動漫看多了的中二少年,比自己還要中二好幾倍,吊車尾的成績,幾十歲的人情世故做派,每天不務正業地交一群狐朋狗友。
但這種想法李夏妮並沒維持多久,後來時鄔家遇上麻煩,那件事幾乎連學校裡都知道了,時鄔家門口也總是不三不四地蹲著站著一排人,也不知道是要堵誰還是要為難誰,於是剛開始鬧的那幾天,時鄔不是請假就是遲到,直到上午兩節課上完才能趕過來。
因為她被堵在家裡出不來,運氣好一點,堵一上午就能散,運氣不好就總有人來了走,走了來,一堵就是堵一整天,叫人惴惴不安。
但後來沒兩天,衛格樺知道了,一句多餘的話沒說,開始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來專程騎著小電驢去接她,橫跨一整個望灘,晚上再給她送回去。
因為他爸是最好的私立幼兒園校長,媽媽是實驗小學的老師,舅舅又是城西片區派出所的副所長,於是挺搞笑的,就第一天隨便帶了幾個黃毛的陣仗,怕得罪人似的,也沒大人敢硬過去紅臉,更何況那體格,真動起手來像是還不知道哪邊吃虧。
於是就這樣,整整半年的功夫,從事情開始,到終於結束,除去中間因為時汪去世,時鄔請了一段長假外,每天都是衛格樺天不亮的去接,晚上再送,等他自己再到家的時候,連門口看小區的狗都睡了。
這也是為什麼,到後面衛格樺每天賴床賴得跟個死狗一樣踩著點到校,李夏妮還樂意每天早上給三人帶早飯的原因,因為他們都是值得的人。
澱粉腸小分隊,永遠都是最好的小分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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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鄔那晚上其實沒能和李夏妮傷感太久,也可能是真喝多了,不然都得覺得矯情。
她還沒來得及哭,就被程今洲拎走了。
“開房啊。”時鄔一副清清白白的樣倚在電梯那瞄著他,那股酸勁還沒過去呢,就又開始有點思維發散了。
“嗯。”程今洲心裡忍著笑,但面上還是一本正經,跟她說:“李夏妮住我們左邊,衛格樺蔣熾住右邊,先安安穩穩睡一覺吧。”
“......”
話雖然這麼說,但進了房間,兩人就開始勾著脖子靠在門後邊親,那會子屋裡的燈都還沒開,程今洲先拉了她一把,問她記不記得他們初吻也是在這片的海邊,時鄔說記得,他還恃靚行兇地說她攔著他最好是要和他表白,兩人小鹿亂撞的,就挨在那摟著對方親得難舍難分,昏淡的光線裡嘬吻聲愈演愈烈不停。
“嘬嘬嘬,嘬嘬嘬。”蔣熾兩人剛好從走廊外經過,賤賤地模仿著,“擱屋裡逗狗呢。”
衛格樺喝高了,笑著跟他一唱一和:“是啊,程小狗!”
“......”
操。
第89章 089
到底是海邊景區數一數二的度假酒店, 茶水桌底下甚至還配了一整套自助購買的成人用品。
時鄔闲著沒事幹蹲在那看了半天,跟身後的程今洲分享心得:“它怎麼設計得這麼難看,還是個紫茄子色。”
“.......”
程今洲剛洗完澡, 就坐在床邊擦著頭發, 他一進來就看到那一透明箱子的東西了, 原本是想假裝沒看著的,但看時鄔就大大方方地在那觀賞, 那他也不能太矯情, 於是挺淡定地開口:“旁邊還有個粉色的。”
時鄔:“不是, 我就隨便看看,不是要買的意思。”
程今洲勾著點唇:“嗯。”
親個嘴大聲點從走廊路過都能聽見,時鄔就隻打算老老實實在這睡一覺,明早醒了就走了, 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但男生那邊顯然沒打算就這麼消停, 隔壁房間又開始喝下一場了, 拎來的還沒喝完,蔣熾從樓下找餐廳阿姨要了盤花生米, 回來後先是敲了程今洲這邊的門, 見程今洲不搭理, 又去敲李夏妮,不知道那邊理沒理,總之後面就聽著像是拎花生米回自己房間了, 後續又“咔嚓”好幾聲開門關門的聲音。
......
海浪碎碎稀稀地湧在礁石邊,翻騰著浪花聲, 太陽西落東升, 時鄔很少在酒店住,外加隔音不好, 睡得並不安穩,第二天醒得也早。
酒店的早餐七點開始供應,時鄔洗漱完收拾好的時候,程今洲還沒醒,她回頭看了他一眼,給他發了條消息留言,就拿著房卡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