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時鄔從滑冰車上起來,脫著手套, 語調上揚著:“我剛才在那邊看見了隻阿拉斯加,拽著滑冰車在跑。”
“幹什麼。”程今洲話隻聽半截,就知道她想幹什麼,吊兒郎當地問了:“把小金拉出來給你遛啊?”
“嗯,行嗎。”時鄔不客氣地回,順杆就爬。
“你覺得呢。”程今洲闲闲地擰上了手裡瓶蓋,沒忍住嘆氣:“人阿拉斯加拉滑冰車算是血脈覺醒吧,咱倆溜隻大金毛是怎麼回事,它連彎兒都拐不清。”
“那也可以讓小金過來,把那隻阿拉斯加拐到一邊玩去。”時鄔聲音淡淡的,絲毫沒有良心上的譴責,認真地思考:“那樣那小男孩也沒得玩了,我看不著,就也不想玩了。”
“......”
孫子兵法啊。
剛自西向東地繞著小半個湖面滑了一圈,時鄔也累了,貧完,就從滑冰車上下來,邊朝程今洲旁邊過去邊摘了帽子,發絲蓬松地落在圍巾和肩旁。
湖面冰層厚,岸邊的柳樹在這個季節隻剩一排幹巴巴的柳枝,時鄔在程今洲身旁的臺階坐下來,呼吸出的白霧在冷空氣中又消散。
“待會買串冰糖葫蘆帶回去?”程今洲問她。
時鄔喜歡這裡的草莓糖葫蘆,外面的糖衣很香很脆,草莓也在零下的溫度中成了沙沙的口感,也許是兩地氣候不一樣,她在黎江買的糖衣總有些融化,湿潤地沾著外面的糯米紙,沒北方的口感好。
“嗯。”時鄔點頭,她手臂搭在腿上,腦袋枕著:“你等會要去找教練是不是?”
程今洲點頭:“約了五點。”
那會兒是訓練休息的時間。
他短發被風吹得凌亂,抬著手,將頭發往後抓了抓,隨便聊著:“等你來北京上大學了,說不準還能三天兩頭地去看我比賽。”
“還沒看過吧。”程今洲語氣惋惜似的,也不知道是在正經地說還是帶了故意成分地跟時鄔誇自己,笑:“無敵帥,還有粉絲要籤名合照呢。”
“我看過。”時鄔依舊枕在自己手臂上,自然地說。
話說出來,似乎才有了點不對勁,時鄔表情微怔,直到兩秒後程今洲也反應過來,偏過頭垂眸看向自己,唇角弧度緩慢勾起:“看過啊?什麼時候看的?”
“......”
“網上。”時鄔語氣自然答著。
這年頭網絡這麼發達,看點比賽,有什麼說不過去的。
“又不是奧運會,加上親友團,場館都坐不滿人。”程今洲悠闲看她,嘴角揚著的弧度就跟把她看穿了似的,直白說:“那比賽,我給我媽發過去鏈接,她都不一定能翻著,你還能專門搜著程今洲的名字搜出來。”
時鄔:......
隨著到下午,風似乎逐漸轉小,不再是凜冽呼嘯的姿態,趨於平和。
兩人一直在湖面玩到四點才開始收拾起東西回去,時鄔出了些汗,摘了脖子上的圍巾,坐到副駕駛後甚至降下了些車窗下來。
“明晚就走了。”程今洲說著,手肘搭在車窗邊,視線朝著車外看。
“嗯。”時鄔低頭,擺弄著懷裡的圍巾,開口:“過完年沒幾天就開學了。”
“怎麼還不下雪。”程今洲眸光落在遠處的天邊,沒頭沒尾地說。
聞言時鄔抬起頭看他,也順著他一起往外看:“你也在等雪?”
她自顧自說:“我前兩天看見天氣預報,還以為能剛好趕上下雪天。”
“是啊。”程今洲贊成地應著,單手握著方向盤。
該是前天和昨天就下了的,結果人都要走了,這破雪也沒下下來。
“你不是在北京待了好幾年了。”時鄔彎下唇:“怎麼也跟沒見過雪似的。”
“這不是你的新年願望嗎。”程今洲順口就說了出來。
“......”
“你偷看我日記了。”時鄔反應過來。
“沒。”見被發現了,程今洲也毫不心虛,笑了聲:“就攤在那時,不小心瞄到一眼。”
“謝謝。”時鄔忽地說。
絲絲風湧動進來,程今洲抬眸掃她一眼。
“本來就是想著來放松幾天的,能趕上雪當然好,趕不上也沒什麼,還有明年。”時鄔輕聲說著:“這幾天,我玩得很開心,比我一個人要開心得多。”
“開心就行。”程今洲這才笑:“還挺有點舍不得你回去。”
“開學就見面了。”時鄔認真答。
“嗯。”
將時鄔送回去後,程今洲就又出了門,去體育局那邊。
靳蘭已經放假了,穿著修身的家居服正在家裡,跟小金一塊在客廳看電視。
因為明天晚上就要走,但白天或許還有其他事,說好給李夏妮和衛格樺帶的禮物也還沒準備,於是時鄔在這前一晚就開始收拾起行李箱子。
這幾天的時間的確過得快,但沒關系,她還會再來到這個城市,那個時候,她會帶著時清歲一起來。
時汪生前的時候一直帶著她們生活在行朝巷,沒購置過什麼額外的房產,也一直隻開著輛十幾萬的代步車工作生活,所以這麼多年,存下的存款很可觀,甚至足夠她在另一座城市裡重新開始生活,扎根,但時鄔也不免覺得,她以後應該也可以掙很多很多的錢。
靠牆的衣櫃裡掛著她這幾天的衣服,甚至有幾件還在購物袋裡沒拆,都是前天靳蘭帶著她在商場買的,還有一件新買的羽絨服也同樣懸掛在那,很保暖,帽子一圈飄著絨絨的毛邊,隻是她這幾天更喜歡穿程今洲的這件。
雖然回到黎江後就用不到這些了,但時鄔還是仔細地把它們折疊放進了行李箱裡面,這些是靳蘭的心意,也或許可以等到幾個月後,她來北京上大學的時候穿。
東西並不多,時鄔簡單地把衣服收拾完,松一口氣地回頭看著還算整潔的房間,跟程今洲倒在被子裡接吻的畫面也好像還在眼前。
她也喜歡他。
原來跟喜歡的人在一起,真的會開心。
還落了張沒寫的試卷放在桌面,時鄔思考著出去喝杯水就回來解決,雖然這幾天玩得有點瘋,但她還沒帶著空白作業出去,又帶回來的習慣。
輕微“哗”的一聲,將攤在地上的行李箱拉起來放好後,時鄔就轉身拉開臥室門出去,沒等踏出臥室,就透過鏤空的置物架望見靳蘭正站在玄關那裡,打著電話,正不知道在指揮著什麼事。
“靳阿姨。”時鄔喊了她一聲。
“嗯!”靳蘭聽見聲,回頭看了一眼,還沒等她來得及跟時鄔說什麼,視線就又轉回去,掛了電話,朝著門外說:“對對對,就是這裡,躺倒再搬進來。”
時鄔手插著衣兜,往前兩步,過去看。
門外,有兩個穿著藍色工作服的搬運工人,正搬著用紙箱包裝起來還未拆的長方形大物件上門,因為過重,紙箱子擦著地面,發出摩擦的沉悶聲音。
時鄔往後避了避,給他們讓地方。
“訂了個新櫃子,剛好今天送到。”靳蘭這才有空跟時鄔說。
話說完,她又繼續和那兩個搬運的工人講,帶著他們往屋裡進來:“拆完放到那個房間裡。”
靳蘭指著程今洲的臥室。
時鄔靜靜地看,也沒她能幫得上忙的地方,於是轉身去接了杯水,捧著水杯才又重新過去,看大物件外面的紙盒子已經被拆開,是一個新的,和程今洲臥室裡原先那個展示立櫃差不多,但大出來一多半的新立櫃。
直到按照靳蘭的指揮,兩人將櫃子按照原先的位置放過去,送走他們,靳蘭才喘了口氣過來,到冰箱裡拿了瓶水喝。
“新櫃子?”時鄔看著那個大立櫃問。
原先的不知道在什麼時間已經被搬走了,獎牌獎杯照片那些物品,現在都正被好好放在床邊的箱子裡。
“嗯。”靳蘭捋了下肩頭的卷發,笑了笑,打足了暖氣的房屋內,隨便動兩下就能出汗。
她隨口說著:“也該換了,原先的已經沒地方擺了,本來是以為小洲不會再走這條路了才沒管的。”
時鄔微詫地看她一眼。
新立櫃已經送了過來,靳蘭也沒停,喝完幾口水,到客廳去把掃地機器人打開,就又回到程今洲的臥室,打算再給這些獎杯獎牌擺上去。
相比指揮搬運的工作來說,擺放獎杯獎牌算得上不費吹灰之力的小工程,靳蘭把箱子拉到了立櫃跟前,時鄔也過去幫她一起擺。
“這麼一看,還真挺厲害的。”靳蘭看著那些金牌銀牌的,看過去倒也覺得驕傲:“好像也就幾年的功夫,能拿這麼多獎。”
“嗯,很厲害。”時鄔贊同地點了頭。
在還沒離開黎江來北京時,就已經嶄露頭角了。
“不過小洲他,走這條路,吃了不少苦。”靳蘭說著,好像話匣子一被打開,倒也能和時鄔說說這些:“你們小時候就認識,他那個時候就一周最起碼三四天,都要去體育館練射箭,不讓他去也要吵著要去。”
時鄔點頭,靳蘭兀自望著擺在立櫃上的照片,緩慢地嘆了聲氣:“那會兒,小洲就總被教練誇是天才,被推薦到市裡,又推薦到省裡,可正兒八經走到這條路上的,又哪個不是天才。十萬裡挑一,百萬裡挑一,進了那個大門的都是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