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等會兒去找程今洲啊?”結賬的時候,李夏妮放下懷裡拿的幾樣東西,瞄她。
時鄔“嗯”一聲,揚了下眉看她,笑:“你怎麼知道?”
“我和華子又不愛喝牛奶,還能是誰。”李夏妮點出二維碼付錢,撇下嘴:“也就他桌子上天天擺著。”
“倒也是。”時鄔不緊不慢、不遮不掩地說,把其中的一瓶奶放進了書包裡,另一瓶自己打開。
兩人自從約在一起學習,大多數時間都是在程今洲家,餓了渴了,就避免不了在他那蹭吃蹭喝。
時鄔覺得不太好意思,但又拒絕不了深夜裡的西紅柿雞蛋面,於是就習慣地給他帶一瓶牛奶,勉強算是禮尚往來。
要趕公交車,李夏妮買完東西就走了。
時鄔一個人不著急地握著牛奶往行政樓的方向過去。
放假的第一天,香樟和芒果樹綠葉蔥蔥的,正背著書包離校的學生零星走在路上。
離著還有好一段距離,時鄔就望見了前面坐在花壇邊的身影,程今洲穿著白色運動服,敞著腿,慢悠悠地轉著手裡頭的手機,在七中一水的藍色校服裡尤其顯眼。
前一晚把外套落在了體育館的原因,他過來取,這會已經距離下課過去了接近二十分鍾,人已經提前在行政樓這等著了,穿過行政樓的過道就是七中的正門,還有心情跟剛才匆匆過去的李夏妮打了聲招呼。
“我的呢。”程今洲見她過來,沒動,還是坐在那,笑著朝她伸了伸手,一點也不客氣。
“呢,書包。”時鄔側了下身體,把身後的書包轉到他面前,牛奶被她放在了側面的網兜裡。
這會才剛十二點,放了假,不著急,兩人打算先去學校後面吃頓飯再回去。
“你是打算什麼時候回北京?”時鄔看著他擰開瓶蓋,李夏妮剛才提起的事情她也還沒忘,順嘴問了句。
“八號吧,票還沒訂。”程今洲說。
黎江沒建機場,回北京要先坐高鐵到隔壁市,然後再轉。
程今洲撩起眼看她,挑了下眉:“怎麼了,你也去?”
“不是。”時鄔搖頭,手上拽著書包帶子開口:“去了可能也全躺在酒店裡,有點無聊。”
不如就在家裡,沒事還能拉衛格樺出來看個春節檔。
程今洲那會正從花壇上起身,聞言偏頭看向她,勾著唇,忍不住反問:“無聊?我不是在嗎,怎麼會無聊。”
一個好問題。時鄔被問得一時怔忪,微愣,光站在那看著程今洲抬手往身上挎包。
她隻是打算好了不去,還沒想太多,加上程今洲應該確實有自己的事。
“你回去,是要去找教練吧?”兩人往門口走,時鄔出聲問。
“嗯。”程今洲點了頭:“但也就是見個面,吃頓飯。”
大多時候也還是在家裡,沒什麼安排,隻是回去過年。
“去吧。”程今洲笑了說,跟替她做好了決定似的:“在北京可以住在我那,想逛的時候就一塊出去逛逛,清歲姐也更放心一點。”
這話就有點突然,又帶點蓄謀的意思,時鄔蹙眉抬眼,還沒說什麼,就聽程今洲故作不三不四地嘆了聲氣,但視線還在朝前看:“不然總不能讓我跟你一塊住酒店,住酒店也行,但有家不回,我媽回頭還以為我在外面幹什麼勾當了,好好的地方不住,非得帶著人往酒店裡鑽。”
“......”
時鄔嘗試反駁:“我沒讓你陪著我。”
“嗯。”程今洲點頭,悠悠闲闲地倒學會了順著說,跟考慮得挺周全似的,笑笑:“怕你玩得不高興,我媽知道了也不放心,讓你一個小姑娘自己住外頭,多過意不去。”
也不知道怎麼就把話聊到這了。
時鄔沒說去,但兩句話的功夫,不知道怎麼拐的,已經到了要寄宿在他家的地步了,叫人有點理不清。
兩人那會已經出了校門口,大街小巷已經有了些春節的氣氛,人流量明顯多了些,在外奔波的人趕著年前回來,過完年再離開。
香樟葉子在頭頂擺動,微風徐徐,見時鄔沉默著沒說話,不知道在思考什麼,程今洲忽地轉過了身,頭頂的短發隨著步子輕微晃悠,仗著自己個子高,腿也長,不緊不慢地倒著走,嘴角勾著點弧度琢磨看她:“幹什麼,對我人品不放心?”
“嗯?”時鄔聞言抬了頭,剛想一本正經地解釋走神,就又聽他懶洋洋地開腔了,還知道抬手給自己鼓掌:“大過年的沒事幹,程今洲在法律邊緣試探。”
時鄔:“......”
“程今洲。”時鄔挺認真地喊他:“你小時候有沒有練過相聲?”
“相聲?”程今洲拖腔帶調地重復,人還在倒著走,想了會:“沒,不過剛到北京那陣子,教練不想搭理我的時候,就總帶我去聽相聲。你想學?”
“……”
他為什麼還不摔。
第33章 033
要是非要他給想讓時鄔跟他去北京有個解釋。
那程今洲可能會說兩個字:看雪。
其實他也不是故意的, 是那天時鄔寫日記時半道起身去接水,他回座位,剛好不小心看到了。
但就是要如果非讓他發誓的話, 那也不能完全說是不小心, 畢竟那天是跨年的第二天, 他們剛接過吻,所以當日記本攤在那的時候, 他就有點好奇, 時鄔會不會記下這一件事。
於是程今洲看見了她當時還沒寫完的新年願望:
1.北京大學。
2.看雪, 堆一個小雪人。
......
前一個,他自己分數還差著一截,後一個,時鄔預計的那場雪, 大概是在大學第一個冬天發生的事情。
那他或許可以讓它提前一點。
於是原本隻是在心裡簡單想過的念頭, 就成了, 去吧,玩兩天。
黎江這座城市不下雪。
時鄔還沒看過雪。
就好像原本也還在猶豫, 因為一些不確定的煩惱腳步躊躇地退縮, 但有人在背後推了一把, 也就順其自然地敲定了。
去的時候,兩人的機票訂在了八號,正是在過年的關頭, 票緊,時鄔順便也把回來的機票訂了, 在十三號的晚上, 趕在過年之前回來,算起來, 差不多能在北京待五天。
其實從小到大,不算這一次,時鄔也已經去過三次北京,但每次都是在春夏天,相關的記憶也並不好,就好像是要一直坐在那輛晃晃蕩蕩的綠皮火車上,陽光從窗外照進來的灼熱,疲憊又沉默地在角落裡抱著書包,永遠看不到盡頭。
“跟清歲姐說過了?”清早,程今洲看著她過來,正站在巷子口處等著。
時鄔“嗯”了一聲,點頭,這會時清歲也才剛起,已經打過一聲招呼了。
時間還早,初陽剛從身後的雲層中噴薄而出,樹葉招展,空氣裡還飄蕩著絲絲縷縷的寒意,程今洲見了人過來,有點好笑地上下打量她一眼,看時鄔拖著行李箱,懷裡抱著一個白色的羽絨服,昨天剛在服裝店買的。
像是提前已經做好了攻略,已經提前未雨綢繆起來。
“打算到北京一落地就穿?”人到跟前,程今洲伸手試了下那件羽絨服的厚度。
“嗯。”時鄔仰臉看著他:“天氣預報顯示那邊的氣溫是零下,負九度。”
“負九度,就帶這件。”程今洲重復了一遍,有點樂,覺得這件套身上,北京的風一刮,走路上連腿都邁不開。
時鄔點了頭,倒是沒什麼感覺。
聽說北方雖然天氣寒冷,像個冰窟,但在屋裡有暖氣,可以隻穿一件T恤背心,比在南方暖和。
“行啊。”程今洲扶著手邊的行李箱,初陽的光線淡淡地透過他頭頂的頭發絲,懶散地笑,隻是垂了下眼,也接過她手裡拉著的箱子,沒怎麼在這件羽絨服上耽誤時間。
其他的,等到了北京再看吧,反正買也方便。
飛機是中午的,等到北京的時候時間是下午四點多,天還沒黑。
一直等到兩人到了隔壁市,坐上了飛機,時鄔默不作聲地看著舷窗外的雲層,和雲層之下模糊不清的城市,還有點因為和原先計劃不同而沒有實感。
她回頭看了一眼靠坐在那的程今洲,正坐在旁邊垂著眼,手機也收了起來,像是要打算休息一會兒,時鄔看著他,可能是想到兩人過來的一路,程今洲個子比她高出一個多頭地推著手旁兩個行李箱子,而她就滑稽地抱著個羽絨服,於是心情不錯地說道:“感覺好像哥哥帶著妹妹出來玩。”
那會程今洲正拿著眼罩要給自己戴上,掃了她一眼,一副不怎麼想搭理人的樣,冷冷淡淡地扯:“嚴謹來說,哥哥和妹妹,一般不親嘴兒。”
“......”
時鄔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說完這句,就順帶著將自己眼罩拉了下來,腦袋往身後的椅背一靠,手上邊把外套拉鏈一直拉到領口,邊嘴角藏著點弧度。
還沒到北京,時鄔就已經開始覺得程今洲有一點得意,像是想雀躍地搖尾巴,但還得先酷酷地裝一下。
一共差不多三個小時的飛行時間,落地後,是北京下午的三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