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這家店是喬湖生的店,也是黎江最好吃的幾家燒烤之一,跟時清歲認識的關系,每回喬湖生都會給他們打折,衛格樺喊他“湖生哥”比時鄔喊得還親。
三人吃完一半的時候,衛格樺要到外頭抽根煙吹吹風,李夏妮那會也剛好想去趟衛生間,於是三人跟著一起出去。
燒烤店晚上十點左右時顧客最多,時鄔走到店外面時,喬湖生正站在燒烤架旁低頭看一本皺巴的賬單,耳朵上夾了支鉛筆,見她出來了,問:“這就吃好了?”
“沒。”時鄔說:“出來透口氣。”
喬湖生“嗯”了一聲,把耳朵邊的那支筆拿下來,低頭在賬本上寫了幾個字,畫了個圈,又說:“不過小黎這會不在店裡,還在廠房那邊蹲那加工廠老板。”
小黎比時鄔小兩歲,是中藥館裡打雜工那個叔叔的兒子,還沒輟學前,時鄔去中藥館找時清歲時,給他補過幾天課,之後就會“時鄔姐”“時鄔姐”的喊,每回來都很親近她。
加工廠老板卷走的錢裡,有小黎奶奶賣茶葉蛋、撿廢品,攢了好些年的積蓄。
“嗯。”時鄔點了頭,看著前頭榕樹底下,衛格樺也就抽根煙的功夫,又跟人自來熟地聊上了。
“你姐呢?”喬湖生問。
“在家。”時鄔說:“她睡得早。”
“噢。”喬湖生點了頭,手上按了按圓珠筆,將賬本撂到案桌上:“頭還疼?”
時鄔:“好點了。”
話說完,李夏妮剛好從衛生間那邊回來,邊回來邊抓著手臂:“感覺五分鍾的功夫,被蚊子咬了好幾口。”
她沒著急進去,就到時鄔跟前,邊從一旁的空桌前隨手拉了個塑料椅子坐下,手上還在撓:“咱們等會兒幾點回去?我媽剛給我打了個電話,我跟她說聲。”
聞言時鄔垂眸,把手上熄了屏的手機重新摁亮,掃了眼:“你問問衛格樺?”
李夏妮扭頭看了一眼那邊的衛格樺,自動忽略:“哦,那十點半?”
“感覺還可以再吃兩串。”
時鄔:“都行。”
營業高峰期還沒過去,喬湖生進店裡忙去了,時鄔還是站那兒倚著牆,低頭看著屏幕,掃了眼剛才的消息列表。
自從回完那五個字後,林清北就沒再回過了,這會隻有兩條程今洲的消息,五分鍾前剛發的,時鄔差不多都能知道這人打字時的語氣:【跑完步又被蔣熾拉來打球,好餓。】
超時:【年級第二打得好菜啊。】
時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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籃球場,周圍街巷都暗了,隻有鐵絲網上頭亮堂堂的燈還在全開,打完那三場球,蔣熾直接累得癱在地上,跟程今洲一道坐在場地邊緣,手掌在身後撐著地面,渾身上下也就還吊著一口氣在。
望著前頭班裡的另外幾個人,蔣熾嘆聲氣:“幹什麼呢,遇上女友前男友?打這麼猛。”
“糾正。”程今洲坐那兒手裡頭拋著半瓶水,腦門和後背上汗津津的全是汗,語氣慢悠悠地瞄他眼:“他不是前男友。”
“......”
“是、是、是。”蔣熾忙不迭點頭:“不過說白了,你倆也沒什麼過節。”
“嗯。”程今洲低頭看了眼手機上的新消息,語氣吊兒郎當:“非得有過節才能打得猛?這叫尊重對手。”
“......”
蔣熾心說裝什麼裝,三場球光逮著林清北虐,傻子都聞出來點不對勁了,隻是林清北跟他們關系也一般,沒去競賽組前,就是每天戴著副眼鏡,不吭不響眼高於頂的樣子,在男生堆裡評價也有點兩極分化。
這會已經差不多十點,前面的兩個人也已經在收拾東西打算走,除去林清北,也都是平時就湊一塊打球的幾個人,不然蔣熾也懶得拉上程今洲一道過來。
“咱什麼時候走。”蔣熾左右兩邊張望了圈:“不是說餓,去吃個宵夜?”
程今洲點頭,“嗯”一聲。
今晚夜間溫度差不多隻有14、15度,打完球沒多會就感覺到涼意,蔣熾穿上外套,光跟對面的人打個招呼的功夫,那邊程今洲已經拎著球出了球場,蔣熾連跑好幾步才追上。
“走這麼快幹嘛,你沒看著林清北剛看我那眼神。”蔣熾嘴也欠欠的:“兩年多了,還是第一回被年級第二正眼瞧。”
要說為什麼程今洲不待見林清北,蔣熾也知道。
他們班一塊打球的幾個人現在和程今洲都認識,其中有一個男生以前正巧路過現場,見證過時鄔和林清北鬧掰的那次,昨天剛跟他們講完事情經過,但巧不巧的,林清北跟對時鄔念念不忘似的,今晚從競賽組那邊出來,就非得來球場湊湊熱鬧——見一眼程今洲。
程今洲本來是不想理他的,也就打個球,這會也都多多少少互相認識,氣氛僵住了也不好,但沒想到林清北還雄競上了,一上來就是句:“時鄔以前跟我提過你。”
“......”
加上昨天剛聽完兩人鬧掰的事,蔣熾覺得,就算沒時鄔放在中間,按他的了解,程今洲可能也看不上林清北。
蔣熾:“他肯定是急了。”
“哦。”程今洲語氣不緊不慢的,驕傲著呢,隻低著頭,刷著手機,心情還算不錯地闊氣問:“想吃什麼宵夜?”
蔣熾思考了兩秒,膽壯心雄:“想吃你做的西紅柿雞蛋面。”
程今洲:“.......”
做夢沒醒呢。
第22章 022
平心而論, 程今洲那晚是沒打算去四海燒烤店湊熱鬧的。
雖然坐身後的那兩人,白天已經在學校時提了這燒烤店名字好幾次,但他畢竟剛搶了李夏妮的座, 也知道李夏妮還記著這茬, 所以理所應當地, 他應該有給她們好朋友相處友誼發展空間的自覺。
但當他領著蔣熾,站在球場出口邊, 靠在那翻著點評, 想看看最近還有什麼評價還不錯的燒烤店時, 後頭比他們動作慢兩步的四個男生也出來了。
“去哪呢?”蔣熾看這四人還沒打算就此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的樣子。
“吃燒烤啊。”走在林清北身邊的男生答。
“去哪吃啊?”蔣熾像嘴闲不住一樣,臨走了也得意思意思地嘮兩句。
“四海啊。”那男生說:“他家最好吃。”
“......”
於是聞言,程今洲當即就掀起眼皮瞥了前方背影一眼,他收了手機, 揣回兜裡, 拎著那個球, 如魚得水地走了兩步跟了上去,“好巧, 我們剛好也要去。”
蔣熾:“????”
什麼時候的事。
蔣熾那會兒還沉浸在吃不到西紅柿雞蛋面裡的淡淡悲傷裡, 跟在幾人身後往四海燒烤店去的時候, 打量程今洲:“怎麼人家去哪你也跟著去,難不成你其實暗戀的是林清北,靠近時鄔隻是想引起他的注意。”
“.......”
程今洲用難以理解他智商的眼神看了蔣熾一眼, 語氣慢悠悠地:“時鄔在那兒。”
“......”
哦,又競上了這兩人。
這球場還是打印店後的那個, 兩地距離不算遠。
因為緊挨著居民樓區, 幾所學校也都分布在附近,所以四海的生意一直不錯, 平時打完球想吃點夜宵時都會往他家考慮。
“十點了。”蔣熾裝模作樣地抬手看了眼時間:“你還沒犯困?”
“還行。”程今洲說:“剛還有點,這會精神了。”
蔣熾:“......”
戰備狀態拉滿了是吧。
他其實一直有點看不懂程今洲的作息,比如據他們班有個喜歡“不經意間偶遇”劇情的女生講,程今洲剛轉來的那兩個星期,她沒事就喜歡拉著自己的小姐妹上二樓晃一圈,什麼也不幹,就上了樓從走廊的西頭走到東頭再下來,然後路過七班的時候,再假裝不經意地往班裡瞄一眼,很純愛,又很美好。
但這件事那女生也就隻堅持了兩星期,因為她每次在教室裡照完半天小鏡子,純愛又美好地挽著姐妹胳膊從七班門口晃悠而過的時候,程今洲都是蒙著個校服趴在教室後頭睡覺,姿態安詳。
一次兩次的可能還是個湊巧的意外,但遇上每次都這樣的,再火熱的一顆心也要像霜打的茄子,那女生反手拍裂自己的小鏡子,得出一個結論:“他可能是打算斷情絕愛。”
丘比特射個箭都得被他蒙著的校服擋回去。
後來直到蔣熾那一回住在他家,才知道這哥每天凌晨一點還得爬起來上個外教課。
靳蘭覺得他以後要是出國比賽,得多掌握幾門語言,最起碼得能日常溝通,不然翻譯不能在身邊二十四小時跟著不方便,於是就給他不知道是在美日英法土耳其還是哪,總之就是找了個外教,每天一小時的視頻教學交流。
畢竟是拿著工資的,所以上課安排一開始是按著程今洲這邊方便的來,但那外教老婆三個月前生孩子了,於是那哥們開始早起做早飯幹家務,磨磨蹭蹭就到了中午,一日三餐收拾完晚上再去哄孩子睡覺,然後抽著空求在產後抑鬱邊緣徘徊的老婆別跟他離婚,跟程今洲打電話說“哦抱歉,我可能沒有機會再教你了”的時候,那哥們都是哭著說的。
於是程今洲聽著那哥們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哭啼啼了一小時,順便抱怨了失去這份工作後他可能孩子尿布錢都要付不起,然後他就於心不忍地善良了下,覺得也就還剩三個月的課,就調個時間吧,按著他那邊有空時來,調到最後他那邊幾點不知道,總之國內是凌晨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