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按照順序,一對新人該先敬女方父母,於是二人先朝舒展鵬和姚惠敏跪了,穆晉臣捧了一盞茶,遞給舒展鵬,叫了一聲爸,再添一杯茶遞給姚惠敏,叫了一聲媽。
新郎官禮數周全,恭敬有加,倒十分大方得體,叫人挑不出一點毛病來。
舒展鵬和姚惠敏喝了茶,各自給了穆晉臣一隻大紅包,接著,舒窈也捧了茶依次遞給舒展鵬和姚惠敏,也得了兩隻大紅包。
再接著便是敬公婆了,還是穆晉臣先敬茶,接著是舒窈。
敬過茶,改了口,便算是禮成了。
雖是禮成了,但晚宴還有一道禮儀,也是差不多的安排,又走一遍,倒磨人得很。
舒窈得知晚宴還有一套儀式,頭都大了,但既做了新娘子,騎虎難下,也就不得不打起精神去應付。
晚宴之前她可以休息兩三個小時,便也就回了新房褪了那套中式的裙褂,依次摘下身上的黃金首飾。
這首飾繁多,手镯耳環項鏈長命鎖就有一摞,加上頭上這頂鳳冠也重得很!
雖戴著華貴,但戴腦袋上幾個小時也是累得慌,她已脖子酸酸,手也抬不起來了,這純金鳳冠又重,她一惱,索性叫了穆晉臣來替她弄這些。
穆晉臣已換了身衣服,還是簡單的白襯衫搭黑色西褲,那身中式的禮服他早褪了,一來那身太繁瑣,二來也過了禮了,沒必要一直穿著,累人,且這大熱天的,就是有空調穿著也熱,他也就脫了換了身衣服。
下午這段時間他和舒窈都可以休息會兒,晚上的晚宴才是重頭戲。
因上午的儀式頂多也就請了兩家比較親近的親戚來觀禮,人不算多,晚宴不一樣,晚宴來了至少上千人,幾乎是遠的近的親戚朋友全請了過來,加上生意場上的那些,上千人都算少了,且按穆家這樣的門第,就是沒收到請柬的也會厚著臉皮過來湊一湊熱鬧。
舒窈懶懶坐在梳妝鏡前。
這梳妝鏡的框架也是用紫檀木做的,那背面則用金絲楠木託著底兒,兩邊的妝奁則用黃花梨木,用料和做工都十分講究,雕刻的花紋也都栩栩如生,刻著龍鳳呈祥的花樣,大方又華貴。
鏡臺上擺滿了各色各樣的古董首飾盒,有銅胎掐絲珐琅的,有紫檀木的,有金鎏花卉嵌寶石的,也有黃花梨的……各色材質的都有,整齊劃一齊整堆在鏡臺妝案上。
裡邊也不是空的,收著婆婆宋嵐盈贈予新媳婦的珠寶首飾,這些首飾不上穆家的聘禮單子,算是宋嵐盈單獨送的。
舒窈先叫了穆晉臣過來,讓摘下腦袋上的那頂純金鳳冠。
穆晉臣依言,替她摘了下來,鳳冠便隨意收進一隻紫檀木錦盒內收著,接著他替舒窈整理了會兒衣服上的禮花碎片,隨口一問:“你還穿這身衣裳,不熱?”
舒窈穿著中式的裙褂還沒脫,本來昏昏欲睡的,這會兒激靈地一睜眼,瞪著他說:“不脫!哪有大白天讓新娘子脫衣裳的!”
“……”
穆晉臣自然理解了她話裡的意思,便順著她的話頭,道:“舒窈,我隻是擔心你會熱,不是那個意思。”
舒窈哼了哼:“我不管,我就不脫。幫我打開這些盒子,我要看看婆婆送了我多少好東西。”
“……”
穆晉臣無奈一笑,便替她一一打開那些精致的首飾盒。
宋嵐盈果然很大手筆,什麼金累絲嵌珠鳳凰鈿、銀鍍金嵌點翠福壽簪、嵌珠紅珊瑚鳳凰花簪、金嵌珠花福簪、金鑲玉瑪瑙鳳凰簪……
清一色都是些頭飾,當然不止這些,另外一摞的錦盒內裝著宋嵐盈這些年從各大珠寶拍賣行拍下的各類珠寶,翡翠的鑽石的純金的藍寶石的紅寶石的首飾一樣不少。
品種繁多擺在案上,任是穆晉臣也被宋嵐盈的大方給驚得醒了些。
倒不是他小器,而是這些珠寶算是宋嵐盈壓箱底庫存的上等寶貝,輕易不示人,更別說送人了,就是穆家三個女兒也要看宋嵐盈臉色才敢開口借來戴一戴的。
誰想竟然送了兒媳婦了。
穆晉臣並不向舒窈解釋這些珠寶首飾的貴重之處。
一來這些東西,舒家自然也不缺,隻是有些東西有價無市罷了,二來,既然宋嵐盈願意送,他無可指摘,因此也就懶得說這些話。
舒窈倒看著很開心,這就夠了。
她之前一直強顏歡笑,以她的性子,能忍這麼久到了禮成回了新房才松懈了,已經很難得,他沒必要苛責,畢竟她不過二十歲,喬海達也說,這個年紀的小姑娘都愛玩兒,沒收心的,不要太嚴厲。
“婆婆對我真不錯呀,送了這樣多,雖然我媽也給了我幾箱子做嫁妝,但確實還是婆婆壓箱底的東西更有年頭些。”舒窈依次摸過去,什麼都拿起來放自己身上比了比,“我今晚就用這副耳環怎麼樣啊?”
穆晉臣在一旁不鹹不淡看了她一眼,說:“挺好的。”
舒窈回頭就瞪了他一回,氣呼呼道:“敷衍!你根本就沒好好看我!”
“我看了。”穆晉臣回了句。
舒窈:“你就看了一眼也算看嗎?必需給我好壞看個十幾秒才行!”
“要看這麼久?”穆晉臣不免失笑,“行,新娘子,你轉過來,我好好看看你。”
“……”
舒窈不過隨口嗆他說的這句,誰知穆爹還當真了,她現在騎虎難下,又不想失了氣焰,隻好轉過身去對著他。
穆晉臣果然表情很認真,他細細端詳了新娘子十多秒,這才滿意地說了句:“看好了。轉過去吧。”
“……?”
舒窈一聽就來氣,氣呼呼道:“你當我是好聲音導師是嗎還轉過去!”
穆晉臣依舊沒生氣,面不改色,淺淡笑意縈在面上,一雙溫潤的眼眸含幾分縱容之意,說:“新娘子,你要我怎麼樣才不生氣了。你說,今日我都依你。”
“……”
給舒窈整不會了。
不是,她氣焰都這樣囂張了,他也不生氣的嗎?
“穆晉臣,你什麼意思嘛,難不成就今天依我,以後你就都不依我了嗎?才結婚你就露狐狸尾巴了!”
“以後也不是不依,隻不過,舒窈,我們有言在先,你可以發脾氣,但不能隨時隨地,我想要一段穩定和諧的婚姻關系。一段關系穩定與否,主因是人。”
穆晉臣的語氣很淡,不徐不疾地說罷,對面的舒窈更生氣了,問:“你的意思是我這個人性格很不穩定嘍?”
“我沒這樣說。你年紀小,脾氣大一些,我能理解。”
舒窈:“你想得美,我就是三十歲五十歲一百歲也是這種無理取鬧的脾氣!你不能忍那就算了,那我們現在就去離……”
穆晉臣起身走過來,抬手捂住她的嘴巴,嚴肅正經道:“舒窈,不要隨便說出那兩個字,我不喜歡。”
因被他捂住嘴巴,舒窈不能開口,就嗚嗚嗚的。
他掌心被她這麼嗚嗚嗚地蹭著,有點兒痒,便放開了手。
她還要說話,穆晉臣勾下腦袋來在她唇瓣上親了下,她已愣得呆在那裡,他便退開來,不過貼著親了一下便放過她,表情嚴肅又正經,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說:“不聽話,以後這般堵你嘴。”
“……”
舒窈海愣著,一動不動的,眨奢眼睛看著他,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臉瞬間就紅了,直連著耳根都紅了,身上也出了汗。
她又羞又惱,拿起桌上一樣東西就朝他身上扔過去,他一躲,又彎腰撿了地上那玩意兒,是一把木梳子。
他將梳子放回去,一面整理了衣著,走到門口側著腦袋對她說:“我去照應,你不想出來可以一直待在新房裡,下午六點出發去酒店,我會來叫你,你如果困了,可以睡會兒。”
“……”
舒窈沒理他,哼了哼,繼續擺弄那些妝臺上的珠寶首飾。
本來她還打算假裝沒事人一樣的,但剛剛被穆晉臣欺負的畫面一直在腦海裡回放閃現,她臉色更紅,又氣又惱又羞,幹脆不看這些珠寶了,起身來回踱步,等真的累了就躺床上翻來覆去抱著枕頭胡思亂想。
後來她一想,哎?
拍婚紗那會兒就親了,還是她親他,那會兒她也沒這些反應啊,怎麼今天被他堵了一次嘴她就這樣魂不守舍了?
她有病。
舒窈不知不覺睡了過去,後來被人搖醒,醒來一看,已經是黃昏了,她得化妝換上晚宴要穿的禮服出發去酒店跟穆晉臣一起迎賓才是,於是慌忙坐起來。
化妝師替她化妝,造型師弄頭發,忙得不亦樂乎的時候,外邊幾個嬸娘和舒家這邊的七大姑八大姨走進來看她,她一一應付完,以為沒人來了,居然還有,又一波分不清是誰誰誰的女性親戚進來看她,她也一一應付了,才舒了口氣,沒想到這次還有人來……她又強打起精神應付了,終於消停。
俞園和幾個伴娘將十幾套一會兒要穿的禮服拎過來讓舒窈選先穿哪一套,舒窈也懶得仔細去挑,反正都是量身定做的高定禮服,不會不合身,她又是天生的衣架子,怎麼穿都好看,也就懶得去挑了,便隨手指了一件有點兒像婚紗的粉色蓬蓬裙高定,連同搭配的首飾也是粉鑽,粉色是她最鍾愛的色彩,結婚嘛,當然不能缺了粉色。
因為西式的婚禮在英國辦,而且英國的婚禮也不請賓客參加晚宴了,就在教堂或者什麼海邊啦別的適合辦婚禮的地方交換結婚戒指一類的流程後就算完了,因此這次中式的晚宴是重中之重,光是晚宴要穿的禮服,姚惠敏和宋嵐盈就替她準備了總共三十幾套。
當然她不是得全部穿一遍才完,但算了算晚宴流程,她得先和穆晉臣站著迎賓,得單獨穿一套迎賓,酒店還有一次婚禮儀式,又得換一套,儀式完了還得向賓客敬酒,又得換一套,敬完酒了還得換一套,再來晚宴完了還得送客,又得換一套。
總之,光是晚宴至少也得換六套禮服,就很麻煩,每套禮服的材質啦顏色啦樣式也不一樣,因此得同步更換配套不同的珠寶首飾才行,所以還要一並選幾套搭配的珠寶首飾。
最終,舒窈選了六套今晚要穿的禮服,又從婆婆給的那些珠寶首飾裡邊挑了六套搭配的首飾這才算完。
一通操作耽擱下來,時間來到下午六點半了,再不動身去酒店迎賓,賓客都該罵人了。
這邊新娘子忙活著讓俞園和幾個伴娘替她帶著那些珠寶首飾和禮服,那邊穆晉臣早已收拾妥當進來了。
他依舊穿一套宛如焊死在身上的手工定制西裝,領帶一絲不苟地系著,唯一不同的是西裝左上口袋別著朵紅色絨花彰顯他新郎官的身份。
幾個伴娘都是舒窈在蘇城結交的塑料姐妹,也都家底殷實,卻也是沒見過穆晉臣的。
這個圈子就那麼大點,誰誰誰最有權勢誰誰誰出生豪族,這些人也都知道些,就是沒機會結交,早前還有嫉妒舒窈的人放出傳言,說是平城穆家的繼承人著急結婚就是因為身體不好所以要結婚衝喜,又說他長得十分老十分猥瑣一類的傳言比比皆是,都信以為真。
誰想今天一看,新郎官不僅不老不猥瑣,還超級英俊帥氣且貴氣逼人,一舉一動又十分溫文爾雅,卻又有股威懾他人的魄力在身上。
幾個塑料姐妹先是傻了眼,又有點兒失望,繼而又是眼前一亮,誰叫新郎官帥氣英俊過了頭!
更重要的是幾人打聽到了穆家給的聘禮竟然更是離譜!
有說聘禮高達十億的,有說幾十億的,眾說紛紜。
而直到早上接親那會兒有司儀報聘禮單子,真相才浮出水面,不是十億不是幾十億而是百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