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程毅點點頭，他個子高，站的位置更能看清女人的側臉，他也認出是沈冰清。但他示意池雪別去打擾對方。
到站了，走出車廂以後，池雪再次回眸確認，沈冰清的五官沒變，人卻變了很多。怪不得她不願意見池雪，不願意多說。
沈冰清謊稱自己出國，是最後的體面。
“她怎麼了，你知道嗎？你和沈阿姨什麼時間認識的？”池雪站在原地，扯住程毅盤問。
“她離婚以後就這樣了……現在孩子也沒了，我去醫院探望葉永浩，見過她很多次。”
程毅推著兩人的行李向前走，語氣平靜，他知道一切，他清楚葉永浩從一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變成形容枯槁的絕症病人的每一步。
“我說過的，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會更好。”
“葉永浩也希望你這樣，你不必自責。我知道他一直有個妹妹，他不讓你去探病，偶爾和你在網上聯系。就是你吧！”
池雪聽葉永浩的話，但她也不傻。
她仔細查過資料，知道葉永浩的病有治好的希望，而且他後來已經找到了國內頂尖的機構治療。如果是把老房子也賣了，那就是傾盡全力在治了，他又那麼年輕，怎麼會治不好呢？
池雪再一次翻看她和葉永浩的聊天記錄，明明說快好了，明明葉永浩的聲音聽起來歡快了許多……
因為途中遇見沈冰清，程毅同池雪之間的氣氛壓抑了一路。夜晚，出租車停靠在穆蘭路，程毅幫她放下行李箱。
“明天是周末，還尋寶嗎？”
池雪木訥地壓了壓下巴。
“那我跟你一起吧，明天見！”
***
有大魔王跟著，池雪挑了一條難度更高的尋寶任務，需要在永州人民公園內找到三處寶物，拼湊出完整的線索才能再到另外一個地方尋找寶箱並打開。
公園內假山樹木林立，池雪和程毅穿著運動裝爬上爬下，勉強在石頭縫裡掏出一個塑料包，迷你記事本上是一道高中數學題，計算結果是一個兩位數。
以此推測，第二第三份線索也是計算題，正好湊成六位密碼。
池雪已經跑得混身是汗，難度太大了，聽說還有藏在湖心亭裡的，位置更難辨認。而且做數學題也不是她的特長。她開始偷懶，找線索的事讓程毅去幹，自己要在公園裡選個隱蔽的地方。
“我也要當一次藏寶人！”
“你的盒子挺特別的。”
程毅還想跟著池雪，看她如何藏東西，被池雪趕了回來。
“我精心設計，3D打印出來的，你別偷看，以後再來找！”
藏好寶物，池雪坐在長椅上刷手機，沒有她的LOST網站毫無新意，最新的帖子還是上次在遊樂場的直播帖。
回復人數很多，池雪點進去看熱鬧。
【結尾超乎我們的想象】
【沒人關心寶物去哪了嗎】
【分明是在給遊樂場的夜場活動做廣告】
……
網友的發言沒頭沒腦，她按時間順序向前翻，終於看到了自己發的最後一條。一張空地的照片，角落裡有工作人員的背影。她說自己找不到寶物了，很失落，還在努力想辦法。
後面是幾張煙花秀的照片，不是她發上去的，更不是她拍的，回帖的是個新注冊的賬號。
最後，這個賬號發上去一張有些虛晃的照片，也是拍的地面，一男一女的影子，還是……
兩手交疊在一起！
網管何帥也來下面吃瓜，再次澄清他們網站不會轉型成為相親約會網站，並配上一個囧的動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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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池雪此刻正握著手機，抬頭看見喘著粗氣的程毅，他繞了兩大圈，剛把任務做完。
“你發的？你可真行！”
程毅眼睛微眯，顯露幾分得意，“想紀念一下。”
池雪搖搖頭，不明白世上為什麼會有這種人，她接過程毅手裡的紙條，開始研究去找寶箱的路線。
六位密碼的玩法讓她想起了葉永浩發的朋友圈。
她把手機截圖給程毅看，試探對方，“你看過這一條嗎？葉永浩今年發的，是什麼意思？”
“十四位數字，你見過嗎？”
程毅別過臉，壓下她的手機，“不知道，我很少看朋友圈。”
他很想和池雪說昨天一樣的話，不要再想葉永浩了，可他知道池雪很執拗，這樣說反而會將池雪從他身邊推遠，逼她跑到別的地方去亂打聽，甚至以身犯險。
程毅正不知如何差開話題，池雪的話把他逗樂了。
“反正我開始用這串數字買彩票了，還沒中過獎！”
“到中午了，回佑敦道吃個飯，下午再找。”
程毅說的吃飯是他要為池雪親自下廚，似乎早就籌備好了這件事，廚房裡已經堆滿食材。他讓池雪挑選想吃什麼，而池雪正打量著別墅內部，滿臉驚訝。
“我已經全部重新裝修了，你也知道原來的設施是很舊的。”
“我能上樓看看嗎？”
“當然可以！”程毅洗幹淨手，系上圍裙，“你不說你愛吃什麼，我就看著做了？”
池雪沒有回應，此刻她站在二樓的樓梯口，辨認著葉永浩原有的房間位置。程毅將主臥保留，東北向的兩個小房間打通，合並成一間開敞明亮的橫廳。
牆壁轉角處擺著歐式復古的書桌和座椅，另一邊是小圓桌和一對舒適的單人沙發椅，陳設依舊很空，能感覺出他住進來沒多久。
隔牆上還有一道雙開門，這是原先就有的，通往雙拼別墅對稱的另一部分。過去是葉家的儲物室，以及葉永浩祖父母住過的房間。
現在走進去已是大變樣，有兩間房門關著，剩下的小間和過廳打通，繞牆擺放一排矮櫃，內裡收藏有各種書籍和唱片。
櫃子上放著一臺老式的留聲機，還有幾個小擺件，看上去是旅行帶回來的紀念品。
池雪參觀完了，也沒什麼可評價的，人家買來的房子，當然要隨心處置。
沈冰清同葉國偉徹底分居大概是在葉永浩考上大學之後，那幾年再回佑敦道的時候，她就再也沒見過葉國偉。至於正式辦理離婚手續，房產是如何分割的，她就不得而知了。
佑敦道的房子表面上市值高，但真正肯接手的買家極少，之後還要維持歷史風貌建築的外觀，在內部大規模改造老化的線路和牆體，如此才能入住。
前前後後一大筆花銷，這得是有多豪橫啊！
程毅和葉永浩是在外租房認識的，去年又買下葉家別墅。假如，有一部分錢是用於葉永浩的治療，那程毅也算是慈悲心腸了。
還有在地鐵上，他主張不去打擾沈冰清，池雪也對他這個人有了新的認識。
可還有一點蹊蹺，程毅為什麼要耗資修繕，然後住進來？
他本可以一直待在京市的總部，住在俯瞰CBD的高檔公寓裡，然後和背頭男人那樣的“人類高質量男性”混在一起……
樓下傳來飯菜香氣，池雪收起思緒跑下樓，幫程毅收拾餐桌，看他將一盤盤熱氣騰騰的菜餚端上桌。
西紅柿雞蛋打滷、豬肉丁炸醬、涼拌豆腐絲，還有刀工精細的胡蘿卜絲、黃瓜絲，掐頭去尾的豆芽菜。
程毅給池雪做的這一頓午餐是地道的什錦撈面，永州人逢年過節，或者家裡辦喜事的時候，中午都會這樣吃。
池雪咽了咽口水，接過一碗滿滿的面條就拿起筷子在桌前拌面，頭也不抬。
程毅坐下來的時候，她已經毫不客氣地在大口吞面了，嘴角蹭上西紅柿湯，用行動證明程毅的手藝過關。
“夠吃嗎？我也沒做太多……”
“嗯，你也快吃吧！”池雪吃飯時不愛講話，尤其是很好吃的情況下。
程毅慢條斯理地拌著面，時不時地瞟過去一眼。
池雪是故意的，就是不吐幾句表揚誇獎的話，因為她在發愁！
吃人家嘴短，又是親手做的，程毅算是把她套牢了，一大堆人情沒日子能換上了！
桌上的氣氛實在尷尬，她有意挑刺說：“你還少了一道糖醋面筋絲！”
終於有個像樣的評價了，程毅趕忙接話，“哦，早上買菜時忘記了，下回吧！”
“以前沈阿姨做糖醋面筋絲是一絕……”
相同的空間，不同的時間，池雪忍不住要這樣說。
餐廳的位置沒變，隻是把從前葉家的珠簾、推拉門都去掉，牆壁和地面的顏色換了，家具是現代的，環境顯得更簡約大氣。
餐廳的背景牆原來還掛有一幅鄭板橋的畫，葉國偉曾說那是真跡。旁邊有一個老式落地鍾，現在已經換成一大盆綠植。
池雪在內心感嘆，對自己家的記憶都沒那麼深刻……曾經做夢都想不到，她會和另外一個男人在葉家吃飯。
“你父母呢，這麼大的房子，不和他們一起住嗎？”
“他們在南方定居了，喜歡那邊的氣候。”
瞧瞧，果然是有錢人家，可以像候鳥一樣飛來飛去，還可以老了以後在喜歡的城市落腳。
不像池雪，絕大多數時候，收入多少就代表著她要住在什麼地方。從來不必考慮自己喜歡哪裡，緊著手裡的預算選就對了。
回到佑敦道附近租房，已經是她最肆意的選擇了。
池雪邊想邊吃，一大碗面條進了肚子。眼前的白牆上，寬幅的LED屏幕閃現畫面，不知是什麼時候被程毅調成一部電影。
影片裡的人們講著英文，小女孩與小男孩正藏在桌子底下說悄悄話，不一會兒就把白色桌布全部扯掉，現場一陣驚呼，桌面上巨大的婚禮蛋糕也翻到在地。
程毅看得忍俊不禁，他自己還有半碗沒吃完，伸手招呼池雪說，“鍋裡還有面，我幫你再盛點？”
“不用了，飽了！”
池雪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電影裡演到男孩女孩一起長大，又開始在學校裡調皮搗蛋。程毅看得津津有味，轉頭發現池雪略帶深意地盯著他。
“你第一次看嗎？”
“不是。”
他放下筷子，用紙巾擦擦嘴，又咧開嘴笑著說：“不下十遍了吧，我覺得你也應該喜歡，男主是個建築師。”
“嗯，是挺好看的，我也看過。”池雪起身收拾餐具，“這部電影，是我從前推薦給葉永浩的。”
程毅也同時起身，“真巧，葉永浩又把它推薦給了我……我來收吧，你繼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