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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逃童話

第3章

出逃童話 3970 2024-12-20 17:19:56

李巍說的這個時候有些自嘲也有些習慣後的麻木。


李媽在邵家幹了 20 來年。


是看著邵野長大的。


有時候她對邵野的關心程度甚至超過李巍。


我怕他難過,僵硬地轉移話題。


扶他往店裡走。


一轉身就和邵野打了個照面。


他斜斜地靠在門上,不知道看了多久。


「你們。」


他目光落在李巍搭在我肩膀的手上。


「在一起了?」


李巍笑笑,「這就沒必要告訴你吧,大少爺。Ṫũ̂₆」


邵野了然地抬了下眉,「沒有啊。」


「為什麼不在一起呢?」


說話的是從店裡走出來的孟心棠。


她新做的美甲翹起,點了點我們。


「明明很配。」


「嗯……鄉下丫頭和保姆兒子。」


又是那樣。


居高臨下的點評。


我靜靜看了她兩秒,接著扶李巍去一旁坐著。


自己跑去旁邊的電動小三輪,拿起拴在上面的喇叭。


面無表情地對準孟心棠。


聲音大到附近幾個民宿的人都能聽到。


「你看不起農民啊?」


「孟心棠,你看不起農民是嗎?」


路過的人停下看過來。


住宿的客人推開窗戶探出頭來。


孟心棠渾身一震。


眼神飄忽,尷尬而氣急敗壞。


「你在胡說什麼呢?」


「你有病吧啊?」


我才不管她,直接把這兩句循環播放。


不到半分鍾孟心棠就堅持不了了。


小跑到我身邊。


「成成成,算我說錯了。」


「快關了快關了。」


我踮腳舉高,不讓她奪走。


「你不該道個歉嗎?」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孟心棠雙手合十,跟我道完歉又跑到李巍面前道歉。


我關上喇叭後,不經意間對上邵野的視線。


他正盯著我笑。


肩膀一顫一顫的,眼底隱隱帶著溫柔。


我見過這個眼神。


他曾無數次這樣看過孟心棠。


我率先挪開視線,扶著李巍進去休息。


21


孟心棠明明對我懷恨在心。


卻提出出錢聘我當這半個月的導遊。


彼時我正穿著背帶褲,戴著一頂別上小雛菊的草帽,雙手揮動著園藝剪刀修店門口的灌木球。


「不要。」


我頭也不抬地戳穿她。


「你沒安好心。」


一旁的邵野又嗤笑了聲。


見我抬頭看過來,他輕咳了聲,斂起了笑。


孟心棠誓不罷休。


「我給你一天 5000!」


「不要,你能不能別煩我。」


我已經把眼前的灌木球想象成她,撒氣般的力度修剪了。


「一天一萬!」


我頓了一下,選擇繼續無視。


孟心棠咬著牙繼續加價。


「一天三萬。」


「田橙,再拒絕,你就不知好歹了。」


我放下剪刀,故作考慮。


實則在研究了孟心棠的神情。


直覺這已經是她的最上限了。


便勉強地點了點頭,「好吧。」


現在的孟心棠在我眼裡就是頭正在被宰的小肥羊。


她笑了下,輕蔑地上下掃了我一眼,


眸子裡明晃晃地印著四個大字:


「你死定了。」


孟心棠走後,邵野還是安靜地站在我旁邊盯著我。


我不耐煩了,放下剪刀就往店裡走。


「45 萬你就答應了?」


邵野不緊不慢叫住我,


「我給你 450 萬,你能為我做什麼?」


我雙手拉著背帶褲上的帶子,頭也不回道:


「親手為你做一副棺材喔。」


22


我已經做好最壞的的心裡打算了。


但其實孟心棠的報復讓Ṭųₑ我有些摸不到頭腦。


我和李巍走在前面帶路。


時不時為他們介紹一下特色。


孟心棠幾乎都不看,隻揪著我問。


「我本來想吃剛才那個路邊攤兒的,但邵野怕我吃壞肚子,明令禁止我不許吃的。」


「田橙,他以前也對你這麼好嗎?」


我搖了下頭,回答小肥羊的問題。


「沒有。」


邵野掃了我一眼。


孟心棠展出個正中下懷的笑。


「是嗎?」


「那他先開始怎麼是怎麼對你的?」


我想了想,如實回答:


「總是讓我滾吧。」


「也經常把藥潑到過我身上還有臉上。」


邵野見孟心棠還要開口,低沉的聲音帶了些警告的意味。


「夠了,孟心棠。」


她像是沒聽到,隻看著我。


又「哇」了一聲。


「好可怕。」


「邵野還會這麼這樣嗎?可我看到的永遠是他溫柔一面。」


「田橙,你說為什麼呀?」


李巍臉色也不太好看,拉起我朝旁邊的門面走。


「我們進去看看。」


孟心棠也立刻拉住我,不允許我走。


她彎唇笑著,眼睛卻直勾勾盯著我。


「說啊。」


我嘆了口氣,順著她的心意回答她:


「因為他隻喜歡你,不喜歡我。」


孟心棠這次笑得格外開朗。


「你說得對。」


「田橙,你真失敗。」


邵野臉色徹底沉下來。


「你沒完了?」


他把孟心棠的包扔還給了她,嘲弄地牽了下唇。


「你不覺得這樣的你挺掉價的嗎。」


說完他就誰也沒看地離開了。


孟心棠倔強地瞪大眼睛,不讓眼淚掉下來。


朝我剜了一眼後也跺著腳離開了。


我看著兩人的背影出神。


李巍拍了拍我的肩,安撫道:


「別把她的話放心上。」


「她就是癩蛤蟆跳腳背,故意惡心人呢。」


我噗嗤笑出聲。


繼續帶Ŧŭ̀₅李巍逛景點。


「我沒有在意呀。」


「回答幾個問題就可以掙 3 萬塊錢,很輕松的。」


孟心棠故意讓我難堪,以為這樣會讓我難受。


但她沒想過我早就不喜歡邵野了。


這種問題對我來說完全不痛不痒。


最好未來 14 天什麼都不幹,就聽她把這幾個問題來回,白拿 45 萬,那就太好啦!


23


邵野這次又是很晚才回來的。


他在院子裡堵住我,身上隱隱帶著酒氣。


目光專注到像是要看進我眼睛裡。


「你說錯了。」


「我不是不喜歡你。」


他嗓音發澀。


「我隻是,以為自己不夠喜歡你……」


我目光丈量了下我和他的距離,理智地提醒他:


「你現在已經算是精神出軌。」


他聽不進去我的話,隻是執著地問:


「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就走?」


「去年你在商場聽到了,又為什麼不來問我?」


「你覺得我一定會轟你走是吧?」


邵野語調微顫,眼底情緒風雨欲來。


「田橙,我都沒想好。」


「你憑什麼幫我做決定?」


「你有什麼資格?」


我這一聲聲質問中被拉回去年讓我死心的一天。


那天,手中奶茶的涼意滲透進我手心。


接著,遍布全身。


我看到邵野把孟心棠緊緊抱在懷裡時,他眼尾有一點點湿潤。


即使我站在遠處也感受到了他濃重的情緒。


說起來有些卑微。


我第一反應是羨慕孟心棠。


隨即而來的是無數負面情緒積壓在我心上。


我定定地看著邵野。


隨即抬手給了他重重的一巴掌。


「你既舍不得孟心棠,又不願意對我放手。」


「因為你的搖擺不定,讓孟心棠發瘋質問我。但你反而指責她掉價。」


「現在你又將我的離開都歸咎於我身上。」


「邵野, 你爛透了。」


「你比孟心棠還要惡心。」


邵野慘淡地笑了一下。


「你說得對。」


「我是人渣。」


我用力推開他, 繞過他離開。


身後的男生又輕聲叫住我。


「田橙。」


「我可以改。」


無視他大概率會被他當成默認。


所以我非常決絕地告訴他:


「但我不會再給你機會。」


24


邵野第二天一整天沒有出房間。


我有些擔憂他是不是死了。


畢竟死在我們民宿,會非常影響我們生意的。


孟心棠眼睛紅腫著,也不想出去逛。


神情疲憊地直接把 45 萬打給了我,恹恹道:


「答應給你的一分不會少。」


「畢竟我不像你,那麼缺錢。」


「村姑。」


她還不忘點評我一句。


又過了一天,邵野和孟心棠打算走了。


意外之喜來得猝不及防。


兩人似乎分手了,距離隔得非常遠。


邵野離開前問我:


「你有沒有後悔過去年去照顧我的事?」


我認真思考一下。


「也不算後悔吧, 畢竟……」


「好了。」


邵野打斷我,眼眸低垂。


「這樣我就很知足了。」


他們走後我才反應過來,他該不會以為我的不後悔跟他有關吧。


我是想說畢竟我認識了李巍啊。


25


我帶李巍逛遍了小鎮。


本來還想帶他去別的地方玩幾天,但李媽催他回去了。


她說:「少爺都回來了, 你還待在那邊幹嘛啊?」


「你腦子在想什麼?怎麼能一個人讓少爺回來??他一個人不安全你不知道嗎?」


李巍沒說什麼,低聲應下。


很快也回了邵家。


我按部就班地生活著, 邊等待錄取通知書邊跟李巍時不時分享有意思的事。


他看到就會跟著一起笑,跟我講更有意思的事。


非常能提供情緒價值,是個開朗向上的人。


轉變發生在我大二那年。


李巍陪同邵野坐車出門沒多久遭遇了車禍。


好消息:李巍隻受了點皮外傷。


另一個好消息:


邵野雙腿重傷, 他大概率需要終身坐輪椅了。


他再次回到生活不能自理的時期。


壞消息:李巍確診重度抑鬱。


25


李媽和邵家人一起趕到醫院的。


李媽看到病房外的李巍, 第一件事就是抓著他問:


「少爺怎麼樣了?!」


「你說話啊!少爺呢!!」


李巍靜靜地看著她, 問了一句:


「你有沒有想過, 我差點死了。」


李媽視線在各個病房搜尋著邵野的身影, 回了一句:


「你不是沒事, 好端端地站在這裡嗎?」


就是這一句,徹底擊垮李巍。


他割腕自殺了一次, 刀口很深。


被搶救回來後,他給心理醫生的解釋是:


「我也不是活不下去了。」


「我就是覺得我死了, 我媽肯定會後悔。」


「我想報復她。」


部分東亞小孩兒的通病。


但李巍將這條路走到了極端。


李媽也如他所願後確實悔了。


她痛哭流涕地解釋過:她隻是把邵野當成僱主家的兒子, 習慣了把他放在第一位。


李巍對此無動於衷。


26


李巍休學了,和李媽搬來了我家所在的小鎮。


這次,我終於帶李巍去了我的花田。


他磕著向日葵的瓜子, 沒事人一樣笑著跟我聊天。


我知道他隻是 infj 催發下的極度討好型人格。


它驅使著他做出這種下意識行為。


他其實內裡早就腐爛枯萎了。


我闢了一小塊兒花田給他,試圖讓他找到活下去的希望。


那天,我久違地接到了孟心棠的電話。


她別扭磕巴了半天才說:


「那, 那 45 萬能不Ţů₆能還我 40 萬……」


「給你 5 萬也很多了吧。」


我義正言辭地拒絕了。


孟心棠破防,吼聲順著電流傳來聽起來格外刺耳。


「不給就不給!」


「笑死, 我還能缺 40 萬??」


「還有你真的很裝!」


我啪地掛斷拉黑,不給她繼續輸出的機會。


我聽李媽說孟心棠爸爸貪了好大一筆錢。


現在把她家別墅查封了, 都不夠還債的。


即使這樣。


她也不願意放下驕矜的大小姐架子。


27


李巍在第二年開始出現好轉的跡象。


我們在某個假期去爬了一次山。


他登頂後, 對空曠的山谷吼道:


「在最黑暗的那段日子裡,沒有人把我拉出深淵!」


「但沒關系!」


「我自己來做那個人!」


他改編了一下中島美嘉的原話,然後紋在了身上。


我大學畢業後回到鎮上繼承了家裡的第三棟民宿。


花田也被我擴充了。


偶爾也會去風馳電掣地騎著我的電動三輪找李巍, 拉著他一起看新的喜劇。


我還記得第一次到邵野家,我像個參加變形計的小孩兒。


背著大書包, 手足無措。


被邵野的兄弟明裡暗裡嘲諷時,我曾無數次賭氣地想:


「我以後也要掙錢買這裡的房子,就跟他們做鄰居。」


「我才不是土包子,我也可以打扮得像個公主。」


我有意無意地模仿過別墅區孩子的舉止,穿搭,甚至是走路姿勢。


現在想想, 也不覺得那時候的自己有多可笑。


更多是慶幸。


慶幸我能清醒過來,停下執著攀比的追求。


夏日夜晚,我躺在搖椅上。


閉著眼輕搖扇子。


對這個晚上 9 點半就會進入夢鄉的小鎮。


輕聲說了一句晚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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