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要怕，不要怕。
陳見笙不要怕。
陳見笙不會怕的。
因為有她最愛的爸爸媽媽在身邊，她就什麼都不怕了。
可是親愛的爸爸媽媽啊，做我的父母太辛苦了。
如果有下輩子，換個人做你們的女兒吧，不要再選我了。
陳見笙會在天上保佑你們幸福平安。
「開始手術。」
儀器運作的聲音響起，手術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我徹底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忽然吹來一陣風。
柔軟的枝頭上掛著的嫩綠的樹葉，像突破禁錮一般飄落了下來。
緩緩墜落至地面。
「嘀——」
番外：
陳見笙的葬禮辦得很簡單。
她手術失敗，沒能下得來手術臺。
她的父母隻邀請了親近的人參加。
趙棠是一個例外。
得知陳見笙的死訊，趙棠起初不相信。
高中時，她和笙笙的關系最好，即使畢業後沒了聯系，但在她記憶中，笙笙一直很健康，怎麼忽然就不在了。
趙棠想不明白。
從笙笙父母口中，她才知道原來笙笙得的是腦瘤。
腦瘤啊。
要做化療，要吃很多藥，還會掉很多頭發，笙笙一定很難受吧。
還有周逢春。
他和笙笙談戀愛的事情，隻有她知道。
她以為，他會一直喜歡笙笙。
但他居然娶了別人，明明以前那麼喜歡笙笙，為什麼又不喜歡了？
「笙笙，周逢春就是個渣男，你不要再喜歡他了，好不好？」
在陳見笙的墓碑前，趙棠哭得撕心裂肺。
可是不會有人再回應她了。
又一年春天。
趙棠再次出現在陳見笙的墓前時，她的身旁多了兩個人。
是周逢春和季靜秋。
不過他們兩人並不知道這是誰的墓地，趙棠隻告訴了周逢春這是他們同學的墓。
「你好好祭拜祭拜她吧。」
「好歹你們曾經是……同學。」
趙棠聲音已經哽咽，卻還是把季靜秋拉了出去。
周逢春一個人靜立在墓碑前，低頭看著墓碑上的照片。
心髒說不出來的一陣刺痛。
他還沒反應過來，眼淚就已經流了下來。
「好奇怪。」
他摸了摸眼角的淚，臉上隻有疑惑。
明明照片上的人他不認識，為什麼會感到難過呢？
好奇怪啊。
出來後，季靜秋直接撲進了周逢春懷裡。
周逢春細心地摟住她，低聲囑咐：「小心點，你現在肚子裡可還有一個人。」
「知道啦，老公，我可沒有你想得那麼嬌氣。」
趙棠看著周逢春寵溺地點著季靜秋的鼻子，酸澀再度湧了上來。
她不該讓他們來的。
隻是她很想問一句話。
「周逢春，你還記得陳見笙嗎？」
男人愣了幾秒，搖了搖頭。
「陳見笙是誰？」
似乎他真的對這個人沒什麼印象了。
風吹得猛烈，趙棠隻聽見了季靜秋的一句驚呼。
「老公，你怎麼流淚了？」
「哦，大概被風吹迷了眼吧。」
「走吧，我們該回家了。」
趙棠靜靜地看著他們兩人牽著手，漸行漸遠，眼睛紅了。
她看向墓碑上的照片。
「笙笙啊，下輩子，不要再喜歡周逢春了。」
低喃隨著風聲徹底消失在墓地中，趙棠閉上眼睛，任由眼角的淚滑落。
春日不見笙，靜秋遇逢春。
見春天，不見故人。
正文完。
周逢春視角：
我有一個妻子，我很愛她。
我們第一次相遇是在大學時期。
那時候她穿著白裙子，眉眼彎彎，兩個酒窩笑起來煞是好看。
「你好啊，我叫季靜秋。」
她叫季靜秋，而我叫周逢春。
一春一秋，倒還真是湊巧。
而她明媚的笑容也深深镌刻在了我的腦海中。
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心動的滋味。
順理成章地，我們在一起了。
我和她都不是會吵架的性子，所以談戀愛的時候基本沒拌過嘴。
即使偶爾爆發爭吵，也是我先低頭。
我喜歡看她笑，喜歡吻她的額頭，也喜歡吻她的酒窩。
每次做這些事，我的心髒都會震顫不已。
戀愛了四年，我迫不及待想將我的妻子娶回家。
所以一畢業，我便打算向她求婚。
求婚的地點我選在了遊樂園。
因為她不喜歡那些花裡胡哨的形式，所以我隻準備了玫瑰與戒指。
我們在遊樂園玩了一天，直到夜幕降臨才去坐了摩天輪。
「據說在摩天輪到達最高點時接吻的人會永遠在一起。」
摩天輪緩緩上升，我不經意間提了一句。
我的妻子正低頭嗅著玫瑰花香，聞言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什麼時候相信這個了？」
「這些話也就是騙騙人的，哪有人會永遠在一起？」
她對這些話一向並不怎麼相信
雖然我同她一樣，可唯獨她，是讓我願意相信的理由。
我想和她白頭偕老，白首不離。
所以，在摩天輪到達最高點的時候，我向她求婚了。
「季靜秋小姐，周逢春先生想和你有個家，你願意嗎？」
我單膝跪在地上，眼中倒映的隻有她的身影。
妻子很驚訝，但眼中仍有淚光閃爍。
她沒有猶豫，直接伸出了手，讓我將戒指套在了她的手上。
「我願意。」
那晚，我們在摩天輪的最高點接吻了。
我想，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
求完婚後不久，我帶著妻子去見了父母。
他們很高興，很快就和嶽父嶽母那邊定下了結婚日期。
而我和妻子也提前住進了我們兩個人的家。
那天晚上，我們親密地相擁在一起。
妻子卻好奇地盯著我胸前的一道長疤：「你這裡動過手術？」
我將妻子擁入懷中，隻是含糊應了一聲。
我的確動過心髒手術。
聽爸媽說，是一場意外導致的車禍，我也因此沒了以前的記憶。
不過好在我命大，活了下來。
妻子沒再多言，之後我們便一起籌備婚禮事宜。
在收拾家中的雜物時，我無意中翻出了以前用的手機。
打開手機，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合照。
是我和一個女生的合照。
照片中的她笑得鮮活明媚，一隻手挽住我的手臂，腦袋靠在我肩上，很是親昵。
而我也滿眼笑意，目光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她。
那個女生的臉龐很陌生，但和我妻子有著相似的酒窩。
我的第一反應是很慌亂。
我以前的手機怎麼會有陌生女孩的照片，我和她是什麼關系？
心髒悶悶地疼，我手一松，手機徑直掉在了地上。
響聲驚動了我的父母，他們慌亂地衝上樓，看清地上的手機後更是面色大變。
他們把手機拿走了。
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是那種反應，隻是第二天他們又把手機送了回來。
不過那個陌生女孩的照片已經沒有了。
我想，那個陌生女孩或許是我曾經喜歡過的人。
可是，現在我已經有了妻子。
我愛我的妻子，我不想再讓過去的事情打擾我們。
於是這件事漸漸被我淡忘。
結婚那天，不知為何，我又重新打開了手機。
我拍了一段和妻子的視頻，然後發到了網上。
很多人點贊評論，我卻獨獨注意到了一條評論：「新娘很漂亮，祝你們新婚快樂。」
發出那條評論的賬號名叫「笙笙最喜歡春天」，頭像是一棵剛長出嫩葉的小樹。
我愣了幾秒，忽然覺得心髒疼得厲害。
妻子在一旁擔憂地扶住我；「怎麼了，心髒又疼了？」
為了不讓妻子擔心，我搖了搖頭，沒再去關注這條評論。
隻是以前許久不用的班級群突然活躍了起來。
他們發現了我結婚的視頻，一直追問我結婚的事情。
我對這些老同學並沒有什麼印象，不過想了想還是應該告知他們一下。
同學們很熱情，一條消息接著一條發，不過我與他們並不熟絡，發完紅包後就關了手機。
後來還是妻子發了一條直播鏈接。
婚禮結束得很圓滿。
唯有一點不好的是快結束的時候，突然變天了。
明明該是晴空萬裡的日子，天卻像要下雨似的。
我祈禱著不要下雨，因為我的妻子不喜歡雨天，尤其是在這樣的大喜日子。
或許上天聽到了我的祈求，老天爺最後還是沒下雨，反而萬裡無雲，明媚如春。
婚後我和妻子過得也很幸福。
過了一年，我們的家庭要增添一位新成員了。
我和妻子都很開心，去商場買了許多寶寶穿的衣服，給寶寶的禮物。
也是在那裡，我遇見了高中同學趙棠。
我對她沒什麼印象，她見到我和妻子在買孩子用的東西，沒多說什麼，隻是道了一句「恭喜」，然後匆匆離開。
隻是我覺得她很奇怪，卻又說不出來為什麼。
直到她再一次找上了我。
她帶我和妻子來了墓地，說讓我祭拜祭拜同學。
說實話，看見墓碑上的照片，我第一反應是心口疼，眼淚不由自主就落了下來。
但我對她很陌生，我已經不記得我曾經在手機裡見過那個女孩的照片。
我像個陌生人一樣祭拜了她，然後匆匆離開，因為我的妻子還在外面。
見我出來，妻子立馬奔了過來。
她現在不是一個人了，卻還像以前一樣莽莽撞撞。
我小心地摟住她，又不忍心斥責她，隻好準備帶她離開。
這時候，許久沒說話的趙棠問了我一句話。
她問：「周逢春，你還記得陳見笙嗎？」
我愣了幾秒，陳見笙？
我並不知道她是誰，隻是眼淚卻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
我覺得很奇怪，想來是今天的風太大了吧。
後來，妻子生了個女兒，我給她取名周慕秋。
寓意周逢春永遠喜歡季靜秋。
周慕秋視角：
周慕秋小朋友的性子完全隨了她媽媽，才三歲就活蹦亂跳，精力異常旺盛。
也被她爸爸寵得無法無天。
季靜秋說再多話也不如周逢春的一句話管用。
於是, 在周慕秋小朋友再一次把季靜秋氣到後，周逢春二話不說直接把她打包送回了老家。
任憑周慕秋哭得撕心裂肺, 也沒軟下心來。
周慕秋小朋友知道自己撒嬌沒用後, 隻好乖巧地跟著爺爺奶奶生活。
爺爺奶奶對她很好, 也很寵她，以至於周慕秋小朋友都不想回去了。
周逢春得知後，也很開心, 直接帶著季靜秋出國旅遊過二人世界去了。
在爺爺和奶奶之間，周慕秋小朋友更喜歡她的奶奶，因為奶奶對她很好，不像爺爺那麼嚴肅。
隻是奶奶有時候總會望著她的臉發呆，甚至嘴裡還念叨著爸爸的名字。
周慕秋小朋友以為奶奶是想爸爸了，畢竟她和爸爸長得很像。
於是她去找了爺爺。
那個素來嚴肅的爺爺沉默了很久，才把周慕秋抱在懷裡。
他說：「奶奶不是在想爸爸。」
周慕秋很好奇：「那奶奶在想誰？」
「奶奶在想我們秋秋的叔叔，也就是你爸爸的雙胞胎哥哥。」
周慕秋小朋友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爸爸居然還有一個雙胞胎哥哥。
「雙胞胎是什麼意思？」
周慕秋很好奇。
「雙胞胎就是兩個一起從媽媽的肚子裡出來的孩子，爸爸的雙胞胎哥哥也就是和你爸爸一起出生, 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可我為什麼沒有見過呀？」
周慕秋小朋友皺著眉頭，想了很久也沒想到和爸爸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爺爺嘆了一口氣，然後望著周靜秋小朋友的臉發呆。
「因為，因為他已經不在了。」
周慕秋小朋友敏銳地感覺到爺爺的心情似乎不好, 她不敢再繼續問了。
可事實上她還有很多問題。
比如, 為什麼爸爸媽媽從來沒有提過她的叔叔？
家裡似乎也沒有叔叔的照片。
爺爺奶奶更是沒有說過這件事。
可爺爺卻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你叔叔和你爸爸長得一模一樣, 也和他一樣聰明。」
「隻是小時候我和你奶奶把他弄丟了, 你爸爸也不知道他還有一個哥哥。」
「後來啊, 在你爸爸十八歲那年, 我和奶奶找到了你叔叔的消息, 你爸爸去接他, 可是路上兩人出了車禍。」
周慕秋小朋友立馬瞪大了眼睛。
她知道車禍，那是很危險的東西。
爺爺已經眼含淚花。
見狀，周慕秋小朋友急忙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替爺爺擦眼淚。
「爺爺不哭, 有秋秋在。」
爺爺揉了揉周慕秋小朋友的腦袋, 繼續說了下去。
「你叔叔他不幸去世, 臨死前，把他的心髒捐了出去。」
「讓一個人重新獲得了生命。」
周慕秋小朋友很認真地聽著，但她不懂得生離死別，也不懂得離世是什麼。
於是天真地問道：「那個人是誰呀？叔叔現在又在哪裡？」
爺爺盯著周慕秋小朋友的那張臉, 恍惚間，仿佛又看見了那張和周逢春一模一樣的臉。
準確來說, 是死去的周逢春的臉。
「那個人……」
是秋秋的爸爸。
不過爺爺沒有說出口, 隻是默默收回了視線。
「叔叔，去了天堂。」
「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不過，你叔叔會在那裡過得很幸福。」
周慕秋小朋友歪了歪腦袋，一臉疑惑。
爺爺說的她聽不懂。
但是聽到叔叔過得很幸福，她還是笑了。
「那秋秋把自己所有的玩具都給叔叔，這樣叔叔就更加幸福了。」
爺爺聞言笑笑。
「好啊, 不過秋秋要和爺爺一起保守秘密。」
「否則，秘密說出來了，叔叔就不會幸福了。」
周慕秋小朋友狠狠點了點頭。
「我一定保守秘密，讓叔叔一直幸福。」
爺爺這次沒有說話, 隻是靜靜地看向了遠方。
逢春手機裡的那個女孩子，現在過得應該也很幸福吧。
可惜，曾經他說過要娶她的。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