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為了轉錢，我倆理所應當地加了好友。
第二次，也就是三天前，因為言辭用女朋友氣我，我一時衝動定下四人聚餐的約定。
又找了周洲，300 元買了他一天。
吃飯，見面，他都一分錢沒掏。
我越想越奇怪。
看向一旁正編輯朋友圈的周洲：「你不會騙我吧？」
「我怎麼騙你了？」
周洲對於我的質問也不生氣，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他眼神平靜。
「嗯……」我吞了下口水，緩緩道來自己的猜測，「你，假借男朋友的名義，騙取我的財產。然後……讓我欠債還錢，家破人亡。」
我一段話說完了，而且故意說得極其嚴重。
周洲仍然用安靜的雙眸緊盯著我。我被他看得莫名發虛。
「你——」
「居然被發現了。」
周洲偏頭暗嘆一聲。
吼！
我睜大眼睛，去拉他的胳膊，「你承認了！」
伸手把他的頭掰過來，結果隻看見他笑得嘴角咧到太陽穴的樣子。
午後的陽光都沒他耀眼。
我一頭霧水，「你笑什麼？被拆穿了很光榮嗎？」
「呵，」周洲笑得直不起腰，「你真是北大的學生？」
我點頭。
「笨！」
「……」罵我幹嘛！
我瞪他。
接觸到我的眼神，周洲勉強收了笑，坐直，拉過我的胳膊在身側放好。
眉目沉靜，即使笑意還沒完全消散。
「成，那我來跟你掰扯掰扯。」
「好啊。」我回視他。
「誰先招惹誰的？」
「我先找你的。」
「誰說要給我轉錢假扮男朋友騙那個清華小哥？」
「……我。」
「哦，」周洲一下子佔了上風，也不驕傲，繼續補充，「我說要和你加微信了？」
「沒有。」是我要加他微信轉錢的。
「第二次我主動找你了？」
「……是我。」
我用 300 塊找他第二次假扮男朋友。
「那不就成了，我不是壞蛋玩意兒。」
「那！」
「嗯？」周洲飛速答。
「那你主動和我合照了！」
「這個確實是我。」
「哼哼。」被我發現破綻了吧？
周洲見狀也「哼」了聲，搖搖手裡的手機，亮屏的手機界面是朋友圈的編輯界面。
還沒來得及發。
文案是「我對象」。
「那還發不發？不發我刪了。」
說罷周洲就作勢要刪。
「哎，等等！」我一把拉過他的胳膊，眼睛撲閃眨了幾下，「算了，哥哥，發吧。」
知道他不是壞人了，其實還是挺想追到言辭的……
周洲扯過自己的手，按了發布鍵。
嘴裡還嘟嘟囔囔的，「叫什麼哥哥……」
「啊？說什麼？」
「我說，」周洲沒好氣地指了指我的手機，「妹妹，照片發你了，朋友圈你也能發了。」
「ok！」
我愉快地縮回手，編輯了朋友圈。
發送。
「好了！」我大喊一句。
把自己的手機伸到周洲面前，和他的手機挨在一起。
相同的文案：我對象。
相同的合照，我抓他衣服他低頭看我的照片。
看久了，居然有一種詭異的 cp 感。
我不無感慨地說：「咱倆這麼看上去居然還有點配？」
「是嗎？」
「嗯。」我應聲抬頭，卻一頭栽進了周洲深邃的眼底，深得像海，卷得像波。
「感覺……」
「什，什麼啊？」
周洲輕笑一聲，鼻息灑在我的面上。為了和他的手機挨在一起，我幾乎整個人撲在了他的後背上。
周洲此時偏頭看我。
公園裡的樹葉簌簌，遠處還有隱約的廣場舞音樂聲。
我心跳不自覺加快。
「我好像虧了。」
「？」
周洲再一次向前傾，離我更近，我倆的鼻尖都快要撞到的程度，淡淡開口道，「1000 塊，就能和我這樣的男人傳戀情，我真的，虧死了啊。」
語氣裡有狀元埋沒的感慨。
「……」我使勁閉眼，身子猛地後撤，「你滾。」
「哦。」
周洲可可愛愛地點了點頭。
15.
我和周洲頂了會兒嘴。
再打開手機朋友圈，點贊評論已經壘了老高。
「清清，你怎麼突然脫單了！請客請客！」
「系裡的男同志又要哭倒一大片。」
「男朋友誰啊，是北大的嗎？」
咦？
對哦。
我還不知道周洲是幹什麼的。
「周洲，你是北大的學生嗎？」
周洲正垂眸刷著手機，隨意答道，「清華研一。」
「哦……」
我回復朋友：「是清華的研究生。」
清華的研究生……
怎麼有時間和我這個大一小學妹幹這種追竹馬的幼稚事？
出了一下神，手機又收到了新消息。
來自言辭。
他回復了！
這個朋友圈主要是為他發的。
我的手指幾乎是打哆嗦著點開消息提醒，入目是簡單的一句話：
言辭：恭喜。
「……」我癟嘴。
把手機遞給周洲看，我有點失落地說：「他什麼都沒多說。」
「哦。」周洲瞥了一眼就移開視線，把自己的手機遞給我看，是他剛剛發的朋友圈界面。
底下也是一溜煙的祝福驚嘆聲。
「給我看什麼？我又不認識你的朋友。」
周洲用手指點了下屏幕，著重強調，「倒數第三行。」
嗯……
我循著他的手指方向看過去——
言辭：對她好點。
我用自己的手機打開周洲的朋友圈。
我和周洲暫時隻有一個共同好友，就是言辭。
所以我這邊隻能顯示他的評論。
言辭：對他好點。
周洲回復：嗯，一定。
「我們剛剛加了好友。」周洲收回手機，晃了一下又揣進褲兜。
「……」
言辭在我這邊的評論一點也不顯山露水，但在周洲那邊，似乎可以看出來一點情緒……
手機又「叮咚」一聲。
我打開。
是言辭的微信消息，連著好幾條：
「談男朋友了，錢夠花嗎？
「要是不好意思找林叔叔要，我幫你說說。
「今天沒和你男朋友說什麼話，有機會的話再見一面。」
……
我笑了，問他：周洲可是你的學長呢，你對直系學長的人品不放心？
言辭沉默一會兒。
他回：不是。
16.
想說的話還有好多，但是我忍住了。
轉頭誇贊周洲：「言辭在微信找我了，還擔心我沒生活費！」
「嗯，挺好。」
我窩去一邊，面帶笑容地一遍遍看著言辭發來的消息。
心裡細品。
再加上他在周洲那邊回復的那句話。
我隱約感覺到：他應該不生氣了。
對於我趁他合眼睡覺時的偷親，在他心裡應該翻篇了。
因為這幾次見面，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和言辭說話總是夾槍帶棒的，沒法好好說。
我顧慮著他應該還在生我氣，所以不敢多說什麼。
言辭也不怎麼主動找我，我倆的關系一直別別扭扭的。
可發了這條朋友圈……
感覺，緩和了。
我已經開始在心裡盤算著怎麼暗戳戳地追言辭了。
但如果他真的很喜歡江美美的話，
大不了，到時候再放棄……
但我現在想認真地追人。
我就不信了。
作為陪了言辭快 20 年的青梅，我會比不上江美美這個和他相處不到半年的天降！
計劃通。
17.
周一，我早早來到了清華的人工智能課。
言辭上次坐在第三排。
我特意坐在了和他挨著的地方。
還心機地在手腕耳後噴了些香水，穿了精心搭配的衣服。
誓要全方位拿下他！
坐在座位上預習了十分鍾課，言辭便來了。
他看見我坐在他身邊時，愣了一下，又笑開：「這麼早？」
「嗯。」我撩了下頭發。
身邊有人坐下，我感覺到連凳向下塌了一些。
接著就是我和言辭的手肘不經意地蹭了一下。
右手邊的男性氣息濃烈。
我有點緊張，舌尖舔了下嘴唇。
心思正雜亂著。
門外走進一個人，我連忙收了心。
「同學們，我是智班的助教，在上研一。大家可以叫我周助……」
智班，是「清華學堂人工智能班」的簡稱，智班的成立是清華大學在人工智能整體學科布局上的重要舉措。
而可以作為智班的助教，績點可見了得。
而且……
我晃了下神，因為這位周助熟悉的聲音。
抬頭去看——
我去，周洲！
周洲鼻梁上橫跨一副眼鏡，鼻若刀削，薄唇開合說著班級事項，神情淡然，和他昨天與我插科打诨的模樣完全不同！
胳膊間還夾著電腦。
上身穿一件白色襯衫，西裝褲，袖口闲散挽起，一副……
我心裡默念：斯文敗類的模樣。
同時，從他出聲說話的那一刻，教室內的女孩們，也不能免俗地倒吸氣。
換上了襯衫的他，不再隻是少年感，更多了一份成熟。
「你男朋友是班裡的助教？他不是沒選這門課嗎？」言辭的聲音突然從我耳邊響起。
上一次，智班的第一節課，言辭問我周洲怎麼沒和我一起來，我篤定地回答：他沒選這門課！
但是。
我他媽怎麼知道他是清華研一的。
今年還當上了智班的助教！
我一時無話，隻能跟言辭打著哈哈道，「剛談，不清楚……」
「這樣啊。」
言辭不置可否。
18.
教授的一節課上完，我腦子裡都被理論知識填炸。
剛宣布下課。
我整個人就已經癱在了桌子上。
言辭拍拍我的肩膀：「怎麼了？」
「沒、事。」
「那我先走了？」
「啊？」他要走？我立刻掙扎著要爬起來，「等等我啊。」
我一腳跨出座位。
手腕就被人攥住。
轉頭就看到周洲皺著眉看我：「這麼多人，跑什麼？」
「啊，我……」我探頭看一眼，言辭已經走出門口了。
再看看階梯上幾十個學生擠著往外走的場景，看來追不上了……
哎。
我低聲和周洲說話：「言辭剛剛出去，我想去追他來著！」
「這樣……」
「嗯嗯！」
周洲輕笑一聲，學著我的樣子湊到我耳邊，聲音也放得極低。
「好可惜哦，你沒追到。」
我一副苦瓜臉。
周洲眉頭一挑，還想拉著我說幾句話，但旁邊有同學找他加微信。
「周助，加個微信吧！」
是好幾個女孩結伴來的，長得還特漂亮。
看向周洲的眼睛裡冒著星星。
我瞬間了然。
見狀，很爽快地拍了下他的肩膀：「那我回學校了哦。」
周洲沒機會說話。
直到我走到門外了，手機裡收到了一條消息。
來自周洲，還是語音。
「外面等我，先別走。一塊吃中飯。」
周洲的聲音背景音有些吵鬧，大概在教室裡還被人糾纏著。
一想到他無奈的表情。
我就好笑。
站在外面幹等著有些無聊，我想到周洲之前逗過我好幾次，現在……
一個想法浮現在腦海。
嘿嘿。
我狡黠地揚著笑，手指也點開語音鍵。
學著網上的梗，說了一句話。
發送成功！
竊喜著關掉手機，等著周洲的回復。
很快，手機就響起來。
周洲的聲音咬牙切齒：「林清，我剛才開了揚聲器！！！」
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他的怒氣。
「噗。」我被他的語音逗笑。
快樂地敲著鍵盤：「這不是想幫你早點脫身嘛，我好餓哦。」
這下肯定沒人再纏著他了。
惡作劇成功！
手指點開自己剛才發過去的語音條。
——「哥哥，快點來找我玩兒啊～～～」
尾音簡直山路十八彎。
我自己聽著都有些惡寒。
再想象一下周洲當眾點開的樣子——
哈哈，笑死了。
我靠在牆上笑得直發抖。
周洲的消息又發來了：「餓了就乖乖等著，我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