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現在還沒有太多粉絲，你對我的感情，隻是因為我對你很好，讓你誤會了。」
我試著告訴周嶼，「等你紅了之後，會遇到很多像我這樣的粉絲，無條件支持你、挺你、包容你，你也會對他們有好感，但那不是愛情。」
「那你呢？」
周嶼打斷我的話。
「你對我，是粉絲對偶像的喜歡，還是……女人對男人的喜歡？」
我不說話。
周嶼嘴唇抿成了一道直線。
我不想耽誤周嶼，倘若他現在一腔熱血和我在一起，以後後悔……
我怕我自己受不起。
良久，我才說，「我希望你好，希望你星途坦蕩。我對你……是粉絲對偶像的喜歡。」
10
周嶼搬走了。
離開的那天，我終於見到了他的經紀人。
是個白白嫩嫩的小胖子，看起來特別喜慶。
看見我眼角彎彎，「姐，這段時間周嶼打擾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我搖頭，到底放心不下，掏出手機，「咱倆要不加個微信？你不是做微商，我看看有啥能支持你的。」
「微商？」
小胖子一愣，還沒開口周嶼就喊了他一聲，「我都收拾好了。」
對方趕緊掃了我的微信，幫周嶼把東西搬走，「姐，那我們就走了啊。」
周嶼離開之後，房子瞬間空蕩了起來。
當初跟陸巖分手時的空虛感陡然襲來。
我開始後悔當時和周嶼說的話了。
我也不是聖人，喜歡就在一起唄，有啥矯情的。
但是周嶼已經走了。
該過的日子還是要過。
陸巖到底還是放心不下，跟老張打了招呼。
一夜間所有關於我的新聞全部被撤下。
但也因著老張的關系，我沒有把手裡的東西發到網上。
算是也給了陳餘一個體面。
我跟陸巖說，「我覺得咱倆還是當商業純伴侶比較好。」
陸巖卻說，「我不著急，總有大把的時間跟你耗下去。」
我還會私下關注周嶼的所有信息。
但是卻克制自己不再和周嶼聯系。
我想無論是他還是我，都需要時間冷靜。
周嶼也終於像開竅了一樣，開始拼命接活動。
接的資源也越來越好，粉絲也越來越多。
不少人在網上開始跟他喊「老公」。
關注量就跟坐了火箭似的，從以前的幾千個慢慢變成了百萬，到現在已經有千萬。
但是我在他的臉上，再也沒見過當初在超市門口初次見面時的青澀和羞赧。
大家說，周嶼是圈內最不會討好粉絲的偶像。
他從不舉辦任何見面會。
也不發營業圖。
大家在他主頁下面的評論就像沒看見似的，一次都沒互動過。
我不敢細想。
怕自己又想偏了方向。
11
之後的日子，我也沒再追過誰。
心思全都放在了搞錢上。
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沒休息過。
最後還是朋友看不下去，把我拉出來。
「你在辦公室都要長蘑菇了，今天韓放有個演出，你陪我一起去唄。」
韓放是朋友新粉的小明星。
現在時代更新太快，我又太久沒關注圈內的事兒，說實話真不認識。
架不住朋友勸說，我還是被硬拽了過去。
朋友認識活動主辦方，打了個招呼直接去了後臺。
然而當我看見韓放的時候，整個人驚呆了。
韓放那就穿了條褲子，沒有上衣，此時正在化妝間往身上……塗油。
那大塊胸肌，配上渾身發光的油，在燈光的照射下就像一盤五花肉。
「這啥玩意兒……」
朋友解釋，「韓放今天表演猛男秀，狂野麼？」
吃不消、吃不消。
我準備出去，剛轉身就撞到了誰。
正要道歉，就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
「現在，換口味了？」
抬頭，居然是許久不見的周嶼。
他本人比熒幕上看著要瘦，穿了一件馬甲，露出的臂膀可以看出比以前健碩了不少。
臉上畫著精致的妝，頭發撒了些金粉，整個人似乎在發光。
果然流量養人，他更帥了。
我原本想走，周嶼似乎沒有要讓路的意思。
我隻能硬著頭皮打招呼，「好久不見。」
他低頭看著我，眼底帶了些涼薄。
「確實很久了。」
捏了捏尷尬的耳朵，「你今天也有表演吧，你先忙，我出去了。」
最後，他還是往旁邊邁了半步。
我側身離開。
出去之後我才發現，四周都是周嶼的粉絲。
大家舉著各種燈牌，上面是一葉扁舟。
聽著四周女孩尖叫吶喊的聲音，我才終於有了周嶼紅了的真情實感。
也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我總有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驕傲。
一曲結束。
按照道理周嶼要下臺了。
他卻沒動。
視線看向我在的方向。
半晌沒講話。
我看到主辦方在 CUE 他。
我心下也有點急。
忍不住朝他打手勢。
然後，我發現他笑了。
他拿著話筒，突然再次開口，「對不起，今天我很高興，因為見到了一個一直想見的人。」
粉絲開始尖叫。
周嶼扭頭詢問主辦方，「可以再給我一分鍾的時間麼？我想說兩句話。」
不是大型活動，沒有那麼高的時間要求，主辦方點了點頭。
周嶼微笑，「以前我喜歡過一個姑娘，她是我的粉絲。說是粉絲，但其實也不是真粉，是被我哄著不好意思拒絕我的假粉。」
我心髒猛地一跳，這才意識到原來他都知道。
他繼續說，「我找了很多理由接近她，當我鼓足勇氣和她表白的時候，她卻認為我對他隻是偶像對粉絲的感謝，和我說，當有一天我站到更高的位置就會發現，這種感情和愛情是不一樣的。」
「為了證明她是錯的，我拼命工作，終於成為了傳說中的頂流，也有了越來越多支持我、喜歡我的朋友。」
心髒在此時開始狂跳。
我開始意識到周嶼要說什麼，覺得他瘋了。
一個偶像，站在臺上，對著自己的粉絲，在說什麼屁話！？
我想衝上臺阻止他，但是雙腿就跟灌了鉛怎麼都動不了。
我隻能聽著周嶼一字一句地說，「今天遇見她，我站在這裡，我覺得自己已經有足夠的底氣告訴她：千帆過盡，你是我唯一的島嶼。」
「今天這個活動將是我參加的最後一個商務活動，從今天起，周嶼將不再作為藝人出現在熒幕，謝謝所有支持我的人。」
說完，全場哗然。
周嶼鞠了一個深深的躬。
後面又演了什麼我已經完全沒興趣了。
我瘋了似的跑出去，找到了站在後臺等我的周嶼。
「你瘋了？」
周嶼沒回答。
我砸到他胸口，「跟你說話呢，你是不是瘋了。」
周嶼抓住我的手，「你在乎嗎？」
他看向我，「你不是已經脫粉了麼，現在，你還在乎嗎？」
見鬼！
真是見鬼！
我氣到頭腦發昏，周嶼直接將我納入懷裡。
「喬羽，我還是想和你在一起。」
12
周嶼以失業沒地方住為由，再次搬到了我家。
隻不過這次是以我男朋友的身份。
周嶼還有很多活動沒完成，他這句退圈宣言可以說震動了半個圈子。
「要賠多少錢。」我按著太陽穴，「我看看能打招呼的就幫你去打個招呼。」
「不能打招呼的呢，你跟我一起賠嗎？」
我沒好氣，「不然呢？」
周嶼笑了，笑得虎牙都出來了。
他雙臂將我環緊，明知故問，「是不是隻要你粉的偶像欠錢, 再多你都會幫他們還啊？」
「滾蛋，我沒那種大病。」
「不用你還。」
「你那邊的錢夠？」
周嶼看著我, 「夠了，養一百個你都夠了。」
我壓根沒當回事, 打電話給陸巖。
「你認不認識靠譜的律師，幫忙介紹一個。周嶼退圈了, 我怕解約有合同牽扯。」
結果陸巖沉默了。
過了很久他問我, 「你還不知道？」
「啊, 知道什麼？」
「周嶼是他們公司的太子爺。」
？
陸巖無奈，「我想, 他們公司的法務，應該比我找的都專業。」
電話掛斷，我看向正端著葡萄走過來的周嶼。
現在我的手機已經有十幾通未接來電，都是陳餘打來的。
「—「」「你聽我解釋……」
我不想搭理, 他拽住我試探地說了句, 「姐, 你是我唯一的姐？」
……「滾！」
後來我才知道, 周嶼當初就是隱了身份去公司熟悉工作的。
怪不得連個屁資源都沒有, 還有那麼大個辦公室。
「其實我沒想入圈。」
周嶼和我坦誠，「我入圈是因為……你。」
我皺眉。
周嶼笑, 「其實我們早就見過，在公司門口。那時候你走過來跟我說, 我一定會紅。我以為你是在哪裡看過我, 追過來的小粉絲。後來我才知道, 你這個小騙子，壓根就是陳餘的站姐。」
對這件事，我完全沒有印象。
「我其實對你們站姐文化不太了解，我隻是不懂為什麼你每次都跟著陳餘, 也很好奇他到底何德何能讓你這樣死心塌地。後來越了解、就越喜歡，越喜歡、就越羨慕。直到你們發生不愉快，你將他的資源給了我，那一刻我就發誓，我要讓你站我，一輩子。」
所有的事都有了解釋。
什麼超市開業大酬賓的嘉賓，根本就是他臨時薅來騙我的。
我就說哪有這麼離譜的經紀人, 居然還去做什麼微商代購。
「那你直說啊，你當什麼藝人。」
「如果不這樣，你怎麼能相信我是真的對你動了情。」
後來周嶼徹底退圈, 回去繼承家業了。
一段時間後, 我們見了雙方家長。
前老板, 也就是周嶼他爸搖頭跟我說，「當時讓他熟悉業務, 我囑咐他別佔用公司藝人資源。這小子可好，是沒佔用藝人資源, 直接挖走了藝人的站姐, 來了一招釜底抽薪。」
想到過去, 我忍不住笑。
這件事兒也確實不能怪他，畢竟當初確實是我自己送上門的……
幾年之後，我們結婚了。
周嶼沉寂許久的動態終於更新了。
他轉載了我幾年前發過的一條狀態。
周嶼：人海浮沉, 你是我想要獨享的羽翼。 喬羽//喬羽：星海扁舟，你是我唯一停靠的島嶼。 周嶼
幾分鍾後，作為證婚人參加完我們婚禮的陸巖在下面評論：
「臭矯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