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2
學弟們酒過三巡，九點多了，十點門禁。
「嫂子，我們去網吧包夜，你幫忙送宋隊回去吧。」阿江笑得有深意。
「不是嫂子。」我再一次糾正他。
宋路行淡淡看過來，不搭理我們，好整以暇地像個矜貴的大少爺。
阿江笑笑，「都一樣都一樣。」
我的輪椅被他們喝嗨的時候搞壞了，其實我也不太需要輪椅。
不過，就我和宋路行兩個人回學校嗎？
阿江衝我擠眉弄眼，突然塞給宋路行一個紅色的藥盒，「哥，我也是壯著膽子才敢給你，男人虛沒什麼，你別虧待嫂子。」
下一秒，阿江嗖地沒影了。
宋路行表情僵住，捏著藥盒。
不過我還是清楚地看見了藥盒上的廣告詞。
什麼玩意兒？！
酒店門口，漆黑一片，寂靜無聲。
宋路行再一次抬眼看我，眸光意味不明，「不解釋解釋？」
我不自覺往後退一步。
我有什麼好解釋的？
驟然想到上回在休息室被趕出來，膝蓋淤青，雙眼通紅，在門口撞見阿江，這是被誤會了。
敢情阿江以為他家老大……
宋路行的眼神鎖著我，舌間抵著上顎，下顎線繃著，似乎在生氣，但又不太像。
我又退了一步，「不是我，我沒亂說。」
這下更像，欲蓋彌彰了。
空氣又安靜了幾秒，宋路行終於抽回視線，眼中晦暗不明，「走吧，回學校。」
呼——
我十分狗腿地過去給他推輪椅，雖然我也是傷員，但絕對比死在這裡強。
一路上我沒敢跟他搭話，總覺得我倆現在的關系很微妙。
說不熟吧，天天被人叫嫂子，還跟他們參加慶功宴。
說熟吧，連個微信都沒有。
宋路行終於打破安靜，「你以後別再——」
「我知道我知道。」我搶過話，連忙點頭，「盡量少找你，不然他們太容易亂想了。」
我又補了一句，「你也好好休養。」
空氣又陷入了安靜。
太安靜了。
良久，宋路行突然輕嘲地笑了，「蘇柚，你是不是缺心眼兒？」
13
一連休養了好幾天，小紅書上的帥哥也沒發動態，我心痒痒地，隻能找一個久遠的動態下評論。
「今天來醫院了，猜猜醫生給我開了什麼藥？是我想緊緊抱著哥哥的腰。」
沒有回復。
我託著腮，開始看作文範文，筆在紙上刷刷地做著標記。
光影一暗，一個身影在對面坐下。
我抬頭，有些訝異，「你能走了？」
宋路行泰然自若地換了個舒服的坐姿，「我是扭了，不是斷了。」
附近幾道視線投過來，又飛快地低下頭。
果然，這貨到哪裡，都是扎眼的存在。
「腦袋上的包怎麼還在？」
我摸摸腦袋，「已經消下去很多了。醫生開的藥被我不小心弄丟了，就等它自己好吧。」
他視線掠過我，繼續翻書，「晚上去我那。」
「？」差點咬到舌頭，我抬頭看他。
他知道他在說什麼嗎？
周圍幾道視線更加肆無忌憚地看了過來，隱隱有竊竊私語，考試周的人真的很多。
耳垂發燙，我壓低聲音，半天憋出一句，「你聲音能不能小點？」
「可以。」
他挑挑眉，又似乎心情不錯，從對面的座位換到了我身旁，低頭湊過來，氣息噴在我的耳側。
「休息室有紅花油，訓練完我拿給你。」
我，「……」
是我的錯覺嗎？他有點不正經。
14
宋路行下午還需要訓練，看了會書就走了，我一直待到天色微微暗下去，把真題都刷了一遍，才收拾收拾，準備去籃球場的休息室。
之前蹭飯和幫忙，有點過意不去，我斥巨資買了一袋子三色杯拎了過去。
休息室的路，我記得清楚。
學弟們魚貫而入，一群穿著球服的行走荷爾蒙，撩著球衣下擺擦汗，入眼全是好身材。
阿偉死了。
學弟對我吹口哨，「嫂子，好久不見，謝謝雪糕。」
下一秒，被一把摁在凳子上。
宋路行目不斜視走過來，「衣服穿好。」
瞬間，行走的荷爾蒙們，規規矩矩站好，一人領了個三色杯，吃的小家碧玉。
我不爽瞪他，真是自私，隻準他每天看，還不準我驚鴻一瞥佔個便宜了。
宋路行衝我點點頭，似乎沒注意到我的不滿。
阿江從人群裡冒出來，「怎麼又是三色杯啊，我想吃雪糕刺客！隊長你說請我們吃的！」
十幾雙視線，嗖的一下，轉向宋路行。
我弱弱舉起三色杯，「那啥，學校超市的雪糕刺客下架了……」
宋路行看我。
「就……寫了封投訴信……」
休息室陷入安靜，學弟最後打了個圓場，說三色杯挺好吃的。
謝謝，很感動。
宋路行沒再說話，仿佛下午的不正經轉瞬即逝，在一群學弟面前，端個架子，太沒趣了。
我掏出手機，刷起小紅書。
不自覺又點到帥哥的主頁，靜音打開那個三分球的視頻。
帥是帥，但，為什麼越看越眼熟？
「嫂子，宋隊厲害吧？」阿江湊過來，沒頭沒腦地丟出一句話。
厲害？
「你指哪方面？」我茫然。
休息室陷入安靜，宋路行坐在對面的椅子上，抬眸看我。
我，「……」
阿江咽了咽口水，盯著我手機界面看，「肯定……指的是這個三分球啊……」
三分球？宋路行？
「是啊，嫂子。你這不正看著呢嘛？我們宋隊，三分球可厲害了……」
阿江突然起身，估計是覺得「厲害」這個詞燙嘴，磕磕絆絆地說要去夜跑。
其他學弟，也都跟著起身，拿著三色杯就衝了出去，順帶貼心地關上門。
我依舊茫然，看看手機上反復播放的三分球視頻。
三分球……宋路行……
等等，我說為什麼這個視頻那麼眼熟。
迷茫，不解，震驚，呆滯。
猛然抬頭，宋路行已經把三色杯吃完了，靠在牆上，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所以，帥哥就是……宋路行？
「終於反應過來了？」他勾唇。
他聲音本身就帶著磁性，這會兒尾音上挑，竟然該死地撩人。
馬甲掉了，阿偉這次真的想死了。
「不好意思，抱歉，打擾了。」
頭皮發麻，道歉三連，我顧不上手中沒吃完的三色杯，拔腿就向門外衝。
手腕突然被抓住，緊接著重心不穩，背靠在牆上，骨節分明的手，撐在我耳旁。
咽了咽口水。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應該叫做壁咚。
額前輕笑一聲，嗓音磁性低沉，「跑什麼？之前叫哥哥不是叫得挺歡的麼？」
近在咫尺，心口狂跳不止。
我甚至都能感受到他剛運動完，身上散發的體溫。
抬眸，入眼是他的喉結線條流暢，然後滾動了下。
手機攤在我面前，上面是他的賬號，每一條動態我都有評論，還都是熱評第一。
沒眼看，真的沒眼看。
宋路行低笑了一聲，悅耳，離得近，我還能聽到他的胸腔震動。
「想抱緊哥哥的腰？嗯？」
他他他！竟然還讀出來了！
這該死的，尾音上挑的，問句！
我腿一軟，立馬想給他跪下。
腰間被託住，他溫熱的掌心貼合著我的腰窩，連帶著整個休息室的溫度都上升了。
宋路行似乎心情不錯，勾著唇，繼續靠近，直到耳旁，言語裡都帶了些許笑意。
「想吻哥哥的喉結？」
「想摸哥哥的腹肌？」
「想感受哥哥滾燙的內心？」
漫不經心又帶著磁性的聲音一下一下敲在鼓膜上，吐氣在耳尖，痒痒的。
心髒跟著磁性誘人的嗓音，提到了嗓子眼，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
我把頭努力埋進胸膛。
沒臉了沒臉了，臉都丟光了。
我說什麼來著？線上 battle，就一定會被線下單鯊！
「不敢看我？」氣息又噴灑在額前。
欲哭無淚，我仰臉看他。
猝不及防地對上視線，細密的睫毛在眼眶打下一圈陰影，眼睛深邃而明亮。
他的眼睛，真的好好看。
「嗯？」宋路行挑眉，像一隻狩獵的狐狸。
差點咬到舌頭，我咽了咽口水，慌張移開視線。
「那啥……你還記得吧？我，我有精神分裂……」
耳邊又是一聲輕笑，他的唇擦過我的耳尖，又酥又痒，聲音壓得低低的。?
「哦？那再分裂一個給哥哥看看？」
感覺這輩子的心動次數都快要用完了。我不敢看他的眼睛，靠得太近，太蠱惑人心了。
錯開視線，感受他掌心的溫度，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貼在我的肌膚上，曖昧滿分。
不過有一件事，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我不反感他的觸碰，甚至還有點……
似乎是逗完了，腰間的手松開。
「坐到床上去。」他指的是休息室角落裡那張供小憩的床鋪。
「？」我腿又是一軟，「是不是……太快了點……」
他在口袋裡掏東西。
我還是有點想跑，「冷靜一下，在這裡……不太合適……」
「你在說什麼？」宋路行抬頭看我，表情哭笑不得。
手心裡躺著一盒……
紅花油？
好吧，那沒事兒了。
15
「嘶——好痛。」
「你輕點兒……」
「真的好痛，你別碰了……」
「別亂動。」宋路行扶住我的肩，輕聲，「忍一會兒。」
事畢。
我摸著腦袋，眼裡噙著淚，抬眼控訴他。
宋路行輕笑一聲，拍拍我的腦袋，「以後天天來，我給你上藥。」
「不——」
他突然湊近，深邃的瞳孔近在咫尺，泛著忽明忽暗的光，「不什麼？」
咽了咽口水，「不……錯……」
「蘇柚，下周考試周，我不分你的心。一切等考完試再說，好嗎？」
宋路行重新直起身，攤了手心在我面前。
他在徵求我的同意。
鬼使神差，我覆上掌心，「好。」
「走吧，送你回宿舍。」
開了休息室的門。
阿江等一眾學弟彈跳開來。
「哈哈哈哈，今天月亮挺大的哈……」
「是啊，我剛剛跑步都熱死了。」
「對對對，我今天怎麼都練不好灌籃。」
真是，前言不搭後語。
我，「……」
宋路行面無表情，「加練，操場三圈。」
學弟散去，阿江在走之前壯著膽子又衝我擠眉弄眼，「藥是不是挺管用的？」
然後一溜煙，沒影了。
管用？呵，是吧。畢竟這次都能來送我了。
手心被捏了捏，轉頭，宋路行似笑非笑地看我。
「聽說，你到處跟人說我虛？」
咽了咽口水，他看上去不虛，但我心虛。
手腕動了動，想從他的手心裡抽出，「那個……太晚了，我就——」
「別動，我看看額頭，好像留疤了。」宋路行突然靠近，神色緊張。留疤？
我放下捂著腦袋的手，乖乖抬頭給他看。
下一秒，唇上落下軟軟一物。
瞳孔放大，他的臉龐近在咫尺。
他閉著眼，細碎的劉海散落在額前，幾縷發絲貼上我的額頭，痒痒的。
帶著薄繭的指節覆上我的眼睛。
唇間一個聲音。
「乖，把眼睛閉上。」
交握的手變成了十指相扣，我闔上眼睛, 睫毛交織在一起。
晚風拂過，遠處學弟們嬉笑打鬧。
突然覺得，這個夏天，有宋路行, 是一件很不錯的事。
?
番外：
準確的說, 我火了, 在小紅書上。
宋路行把我在他動態底下的騷話都給截了個圖，最後一張是和我的牽手照，配文：線下單鯊。
好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搞笑女愛情。
我握著手機，看著古早動態的最新評論區，清一色的「哈哈哈哈！」
我，「……」
「看什麼呢？」身後的視線投過來, 宋路行靠近，混著青春荷爾蒙的氣息。
我咬著三色杯的木勺子，瞪他一眼，沒說話。
耳邊輕笑一聲，有力的臂彎順勢攬上了我的腰，「生氣了？」
有些不自在，我往外挪了挪，「倒也沒必要……官宣……」
「沒必要官宣？」腰間的大掌收緊，他似笑非笑地遞過來自己的手機界面，「連查手機都不會，你這個女朋友怎麼當的？」
手機界面點亮, 是他的小紅書私信。
「哥哥練的這麼好, 平時用的什麼微信啊？」
我看向帥哥，他沒說話，垂著眸，默默點開收款碼遞過去。
「??」「我本是一個上市公司的老板，奈何被奸人所害, 如今我要一雪前恥！加我 VX, 共同商議復仇大計！」
我忍俊不禁, 這屆網友, 居然比我有才多了。
「還笑？」宋路行捏了一把我腰間的軟肉，微微蹙眉, 一字一頓，「蘇柚，你一點危機感都沒有？」
我, 「……」
這是擱這找存在感來了？
順勢在他唇角落下一個吻，輕飄飄的，痒痒的。
宋路行一怔, 我趁機 rua 了下他的頭發，彎眸, 「好了好了, 不鬧了。」
「再親一下。」他繼續湊近, 嗓音微啞。
他這樣，並不是個好兆頭。
我向後縮了縮，環顧四周, 「這是在休息室……算了。」
「我去把門鎖上。」
我，「？」
懵懵地看了眼已經落好鎖的門，我仰頭望向宋路行。
他垂首過來，眼角帶了抹笑意, 「待會兒求饒的時候，記得喊哥哥。」
「宋路行，你這話能不能別說的這麼有歧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