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直直地站在人群中，寬肩窄腰，身姿挺拔。

一如初見那天，我一眼就被他牢牢吸引住了視線。

可那時他意氣風發，肆意飛揚。

而現在看起來卻那麼疲憊。

「一定要走嗎？」

話音剛落，一道紅色的痕跡突然出現在了江隨鼻下。

他竟然流鼻血了。

「哥哥，你……」

江隨打斷了我的țü₎話，勾起一抹微笑。

「沒事的！蹊蹊，記得要早點回來！」

說完，江隨不再看我，便轉身離開。

有一股迫切的疑惑突然在腦子裡炸開。

心髒撲通撲通地跳，我突然覺得心很慌。

那天江隨扔下我去找陳詩後，我在垃圾桶裡發現了帶血的紙巾。

江隨好像不是第一次流鼻血了。

還有那天在警察局，江隨劇烈地咳嗽。

他的身體什麼時候竟變得這麼差了？

我趕緊追著他出去，Ŧųₜ可卻看見了陳詩。

她正親昵地挽著江隨的手臂，兩人並肩而立，異常般配。

我的腳步像被定在了原地，一步也不能動彈。

我站在熙熙攘攘的機場大廳，突然淚如雨下。

登機的消息響起，思緒猛然回攏。

陳詩才是江隨的女主，我隻是個多餘的配角。

13

在英國的時間過的很快，一轉眼三過去，我和宋阮完成了全部的學業。

這三年裡，我沒有聯系過江隨。

宋阮也從不在我面前提起。

可偶爾在朋友圈還是能看見有人發他的動態。

比如，飛騰科技上市那天，江隨出席新聞發布會。

照片裡，江隨和陳詩笑意盈盈，新聞裡都說郎才女貌。

再比如，有人拍到江隨三步一叩首爬上三千階的普陀寺。

我隻是看了一眼就關掉了手機。

回國那天，我沒有告訴任何人。

宋阮被宋家的車接走了。

我拒絕了宋阮的邀請，站在路邊打了車，想看看這些年京州的變化。

後腦勺卻突然一陣劇痛，我軟軟地倒了下去。

再次醒來時，卻發現是我躺在一間廢舊地倉庫裡。

身邊還躺著被綁起來的陳詩。

陳詩被綁住雙手，堵住嘴，正一臉驚恐的看著我。

記憶的劇情突然浮現，這好像是原劇情裡我綁架陳詩的倉庫。

我驚得差點跳了起來。

下一秒，我的身體像不受控制了，我竟然緩緩拿起了地上的刀。

我將刀貼近陳詩的臉，陰狠的表情像是淬了毒。

「都是因為你搶走了哥哥，我要毀了你！」

「你不是長得很好看嗎？那我就劃爛你的臉！」

我震驚地看著自己的手Ŧū₁，他好像完全不受我控制。

「嘭」地一聲巨響。

身後的門被大力撞開，江隨就是在這個時候進來的。

「你在幹什麼！」

江隨眼眸森然，嗓音裡滿是怒氣。

看過來的目光猶如利刃，瞬間將我刺穿。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惡毒了！」

是了，跟彈幕裡討論的劇情一摸一樣。

我惱羞成怒劃破了陳詩的臉，江隨讓人砍掉了我的手。

心似乎一瞬間沉到了谷底。

我以為隻要我退出，遠離江隨，這一切就可避免。

可現在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我終是逃不過被江隨砍掉雙手的命運。

那麼既然如此，我再次舉起了手裡的刀。

「動手吧，江隨！」

「你不動手，我就立即劃破陳詩的臉。」

可面前的江隨卻猶豫了。

他直直地看著我眼睛，拳頭緊緊攥住，眼底滿是糾結。

不過片刻，他也舉起了手裡的刀。

我閉了閉眼，等待屬於我的結局。

終於還是……

利刃刺入肉體的聲音響起，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

我睜開眼，卻看見江隨胸前插著一把刀。

鮮紅的血汩汩地往外冒。

耳朵裡嗡嗡嗡地響，我的視線一片模糊。

江隨的身體重重地倒在地上，我撲過去，卻摸到一手血紅。

心髒處像是被突然挖空了一塊。

「江隨，為什麼？」

懷裡的人艱難地抬起手。

「蹊蹊，別怕。」

「哥哥永遠不會傷害你……」

14

「傷者眼神渙散，需要立即手術！」

「立即準備輸血！」

江隨被推進了手術室。

我坐在手術室外面，身體止不住地發抖。

陳詩站在我面前，笑得一臉詭異。

「池蹊，看吧，這就是你要的結局。」

「他寧願自殺，卻不願意傷你分毫。」

「可你真的以為他能反抗命運嗎？」

陳詩告訴了我所有的一切。

她是來自異世界的攻略者，她的任務就是攻略江隨。

可無論她做了多少努力，卻始終走不進江隨的心。

她說江隨的眼底永遠隻看得到我一個人。

為了盡快完成任務，她兌換了道具。

於是，我出了車禍死掉了。

江隨從此一蹶不振，酗酒抽煙。

長期的徹夜失眠導致了他的身體狀況極速變差，他把自己活成了一個傀儡。

可後來江隨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世界又重啟了。

一切都陷入了循環。

每一世，我都會很快死去。

飛機失事，車禍，被砍掉雙手……

江隨隻能眼睜睜看著我消失在眼前。

江隨找了所有的辦法，可始終走不出循環。

「他重啟整整九次……」

陳詩還在說著什麼，我卻一個字也聽不Ŧü₆進去。

手術室的燈一直亮著。

我抬起頭，「他會死嗎？」

「我也不知道。」

15

江隨住進了重症監護室，整整一個月，都沒有醒來。

江爸爸像是老了十歲。

直到系統主動找上了我。

我的眼前出現了一塊電子屏幕。

屏幕裡，陳詩又被綁了起來。

幾個猥瑣的混混圍在她的身邊，不斷撕扯著她的衣服。

「隻要按下按鈕，女主就會被凌辱致死，我讓你當這個世界的女主！」

我搖了搖頭。

「難道你不想殺了她嗎？前幾世裡，是她兌換了道具，讓你慘死！」

「現在我給你機會，你就能報仇！」

系統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歇斯底裡。

呵！他急了。

我仍舊斬釘截鐵地拒絕，「我絕不受你控制！」

陳詩是犯了錯。

她可以被趕出公司、可以進監獄、可以判死刑。

她可以接受任何懲罰，但不能是被侵犯。

「你不做，那江隨就隻有死了！」

我低低地笑了起來。

「沒關系，我會一直陪著他。」

江隨都不怕，我也不怕。

我知道了很多關於江隨的事。

他和周漾打架，是因為周漾開玩笑說要追我。

江隨不敢接近我，是因為怕我再次死在他面前。

他強忍著不靠近我，卻又在周漾出現時慌了神。

那晚他把我強行帶回了家。

因為系統的懲罰，他流了鼻血。

他怕自己會死，早早立下了遺囑。

律師把那份遺囑放到我面前的時候，我哭得泣不成聲。

「本人江隨，願把名下所有財產股權無償贈予池蹊女士……」

我從來不想要什麼財產。

我什麼都不想要。

唯一想要的，隻是讓江隨醒過來。

可這麼簡單的願望，卻很遙遠。

不過沒關系，即便如此，我會一直等他。

16

自從那天我拒絕系統後，陳詩像突然變了一個人。

她神神秘秘地湊到我耳邊。

「我做了這麼多次任務, 第一次這麼失敗！」

「我第一次知道，我以為可以控制一切，但卻控制不了江隨的愛。」

我抬起頭, 發現陳詩的目光變了很多。

再也沒有原來那種讓人不舒服的感覺。

我眼前一亮，所以？

「對，我也覺醒了！」

「原來我也隻是系統操控的工具人, 我按照劇情, 他就會懲罰我。」

「那次我知道你要走, 我找了借口讓警察留住了你，我不是要誣陷你……」

我恍然大悟, 怪不得我會覺得那天在警察局的陳詩很蠢。

她抱著我大哭。

「池蹊, 你知不知道, 江隨足足殺了我 9 次！」

「9 次啊, 我真的不想再跟著他進循環了！」

「我用所有的積分兌換了放棄任務，我就要走了……」

一個月後，江隨終於醒了過來。

我喜極而泣, 緊緊握住江隨的手。

聽陳詩說, 這三年，江隨整夜整夜地失眠。

系統好像真的消失了, 因為江隨和我在一起時, 沒有再流過鼻血了。

他的身體逐漸好了起來。

我曾問他去普陀寺求過什麼, 江隨笑著不肯說話。

其實我偷偷翻過普陀寺的籤, 那個落款叫江隨的人隻寫了一句話。

「願我的女孩平安喜樂, 一生順遂。」

於是, 我提筆在後面寫了一句。

「她一定會的……」

你是我始料未及的遇見。

也是我突如其來的歡喜。

因為你，她一定會平安喜樂，順遂一生。

17

陳詩從我們的世界消失了。

江隨說, 她是出國了。

可我知道, 陳詩再也不會回來了。

江隨向我表了白，後來的某一天，我問江隨。

「可是你以前看起來很討厭我，還讓我滾來著……」

江隨一臉不可思議地看了我一眼。

「我什麼Ṱũₒ時候讓你滾了？」

我咬著唇，「就那次我闖進了你的房間……」

說到這裡, 江隨狠狠地捏了捏我的臉。

「那時候你才多大！」

明明已經成年了！

他垂眸看我, 眸色漸深。

「蹊蹊，我一直在等你長大……」

我歪著頭。

「可陳詩不是女主嗎？你怎麼會一點都不喜歡她？」

「讓你來公司上班你不來，你一天到晚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

「如果我說我想去周漾哥哥的公司……」

「唔……」

話音還未落下，我就被堵住了唇。

唇齒相交，江隨熱烈的呼吸灑在我臉上。

「我怎麼記得之前有事情隻做到一半……」

「這次你再敢叫錯名字，我真的會掐死你！」

在我沒有注意的角落, 彈幕又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好像自從女配覺醒, 一切都和書裡不一樣了。」

「我看作者發了聲明, 她說寫著寫著人物就掙脫了劇情，不受她控制了！」

「切, 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呢，或許我們每個人都是小說裡單薄的紙片人。

某一天突然有了自我意識。

拼命掙扎著長出了血肉, 隻為不再受劇本的控制。

我們終其一生，就是要擺脫他人的期待，找到真正的自己。

一個人最大的勇氣, 是敢於對抗外界的否定。

人生並不是一個設定好的劇本，你的未來會怎樣，你自己說了才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