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當時心就涼了半截。
和陸昭一起之後，他每天都會送我回家。
回家的路上，我們也偶遇過幾次這幫混混。
他們這幫人在我們這很出名，帶頭那個滿臉橫肉的男人叫豹哥，聽說是牢裡的常客，最長的一次牢坐了五年。
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居然盯了我那麼久。
再三猶豫過後，陸昭還是帶著我去了滬城。
我媽媽忙於照顧幼弟，我繼父工作也常常加班出差。
陸昭覺得，除了他，沒人可以保護我。
18 歲的我們並不知道，在這個社會上學歷有多重要。
我到滬城以後過了幾個月，就高考了。
因為遺憾和愧疚，我買了一整套的高考試卷，做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將每一個題目都爛熟於心，倒背如流。
高考試卷？
高考試卷！
9.
我刷地一下站起身，這套試卷在我後來生活困難不如意時，在我偶然路過大學校園時，都會被我一次次翻出來反復做。
哪怕是重生到現在，我依然能清晰地回憶起上面的每一個題目和答案。
這輩子的我不但自己能上一個好大學，還能帶著陸昭一起上個好大學！
見我突然站起身，班主任加重了語氣，「姜婉，你聽明白了沒有？」
我朝班主任深深地鞠了一躬，「老師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學習，考個好大學。」
「我先走了，馬上要上課了！」
一臉激動地回到教室時，我差點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時間過去太久，都忘記自己坐哪了。
直到劉美晴朝我揮手，我才傻呵呵地朝她跑去。
劉美晴是我同桌，也是我當時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小婉，你和陸昭這是？」
劉美晴長了張圓臉，看著肉乎乎的很是可愛。
我眨了眨眼，「我在追求陸昭。」
「什麼！」
劉美晴有些驚訝，她捂住嘴左右看了一眼，然後哧哧笑了起來。
「哇，真有你的，陸昭可是我們學校最帥的男生啦！」
「好羨慕你，我也好想要甜甜的戀愛哦……」
10.
劉美晴捧著臉做憧憬狀，前桌的張芳華聞言轉過身，她推了推黑框眼鏡，皺著眉頭看了我一眼。
「姜婉，陸昭是我們隔壁村的，他是個體育特招生。」
「不但讀書差，最重要的是，他家裡就一個中風了半邊身子不能動彈的爺爺。」
「你會害死自己的。」
我愣住了，張芳華曾經也是我的好朋友。
不像劉美晴一樣事事支持我，對於我和陸昭，張芳華一直是不看好的。
少年時的我並不理解張芳華的友情。
在和劉美晴越走越近的同時，也和張芳華漸行漸遠。
後來陸昭離開以後，張芳華從同學處得知我的事情，還特意從老家趕來塞給我兩萬塊錢。
我感動地看著張芳華，雖然她說話不好聽，但是再世為人的我，自然能感受到她對我真切的關心和在意。
「陸昭隻有一個中風的爺爺嗎？」
「天哪，他也太可憐了吧！」
「他天天上課就趴在桌子上睡覺，是不是因為晚上要去打工啊？」
「陸昭好孝順好勇敢啊！」
劉美晴沒有反駁張芳華，而是默默地紅了眼眶。
我笑著拍了拍她的背。
美晴這姑娘，從小就善良。
11.
晚自習上我翻了翻書本，看得很認真。
雖然有了高考答案，但是萬一到時候題目有變動呢？
老天給了我重新開始的機會，我必須牢牢把握住。
認真學習了一會，下課鈴很快就響了。
我收起書本，有些迫不及待想回家看看爸媽和兩個弟弟。
見我第一個站起身收拾書本，劉美晴有些錯愕。
「小婉，你不再看會兒書啦？」
我利落地收拾書本，頭也不抬。
「不看啦，今天想早點回家。」
上輩子的我隻覺得媽媽冷落我，繼父漠視我。
我兩個弟弟一直很調皮，光是家務活，就耗費了媽媽大半時間。
繼父要養活一家四口，要賺我們三個人的學費，工作壓力自然大。
他本來回家時間就已經很少，自然是要先分給媽媽和弟弟們的。
他能養活我供我念書，讓我吃飽穿暖，就已經強過我親生父親百倍了。
上輩子陸昭死後，媽媽帶著繼父要來接我回家。
雖然我還是堅持留在了滬城，但是他們愛護我的心，我還是能感受到的。
想到這，我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曾經的我太自私也太過任性，總覺得自己是不被愛的那一個。
隻有當自己去操持起一個家了，才明白媽媽和繼父有多不容易。
再拐一個彎就能到小區了，我看了眼昏暗的路燈，心裡有幾分雀躍。
「站住！」
一道粗獷的男聲傳了過來，我疑惑地轉過頭，幾道身影飛快上前將我團團圍住。
「臥槽，這小丫頭片子跑得可真快！」
領頭的男人氣喘籲籲地走上前，隱匿在黑夜中的面容在燈光下逐漸清晰。
一股涼意從四肢百骸直達心髒。
這是，豹哥……
12.
我摘下書包使出吃奶的勁將書包朝豹哥丟去。
這輩子的我運氣好多了，這小巷子拐個彎就是大馬路。
現在時間還早，路上行人也多。
我撕扯著嗓子大喊，聲音在寂靜的夜裡十分刺耳又嘹亮。
「救命啊！搶劫啦！搶劫高中生啦！各位叔叔阿姨救命啊！」
豹哥他們那伙人被我的反應嚇了一跳。
等回過神朝我追來時，我已經跑到路中間了。
邊上剛好有幾個下班比較晚的白領，看我穿著校服一臉驚慌失措的樣子，大家紛紛圍了上來。
「小姑娘，你沒事吧？」
一個四十左右的國字臉大叔關切地走上前。
「叔叔，他們要搶我錢！」
我伸手指著巷子裡快速跑來的幾道人影。
豹哥停住腳步恨恨地瞪了我一眼。
眼看著人群越聚越多，他轉頭揮揮手帶著人跑了。
我驚魂未定地站在街上，最後在幾個好心人的陪伴下走進巷子撿回了我的書包。
豹哥他們那伙人太奇怪了，好像一早就知道我幾點放學似的。
而且，他們到底為什麼盯著我不放呢？
上輩子我以為是豹哥看上了我這個人，可是後來越想越不對勁。
我一個素面朝天的高中生能有多漂亮？
他剛牢裡出來沒多久，犯得著為了我再度進去嗎……
13.
「這孩子，傻站在門口幹嘛，嚇我一跳！」
我媽拎著袋垃圾出門，看到我一聲不吭站在門口唬了一大跳。
她好年輕啊，姣好的面容，烏黑茂盛的長發，連說話聲音都特別洪亮。
上輩子我媽跟著繼父來滬城接我時，已經長了好多花白的頭發了。
我撇了撇嘴，突然覺得特別委屈。
「這是怎麼了？」
這時繼父也從屋裡走了出來，見我表情不對勁，他也有些著急。
「爸，媽，我被人欺負了！」
我再也忍不住一頭撲進我媽懷裡號啕大哭。
這些年的辛酸和懊悔悉數湧上心頭，我趴在我媽懷裡哭得直打嗝。
我媽摟著我幾乎慌得站不住腳。
我繼父上前扶住我媽，嗓音也帶著一絲顫抖，「小婉，誰、誰欺負你了？」
我媽臉色慘白，手中的垃圾袋也扔在了地上。
她哆嗦著嘴唇半天沒說出一句話，隻是不住地伸手在我衣服上摸來摸去。
我淚眼蒙眬地抬起頭，才發現我爸媽都嚇得不輕。
「你看清了，真是那個豹哥？」
一家人在沙發上坐好，我媽和繼父臉色都很嚴肅。
尤其是繼父，臉色更是陰沉得能滴下墨來。
我點點頭，「前幾天我見看到過他們鬼鬼祟祟跟在我身後，感覺他們跟了我很長時間了。」
「爸，你說他們到底想幹嘛？我隻是個學生，又沒有錢。」
14.
「這事，你別怕，有爸爸在呢。」
繼父高大的身影像一座大山。
他的感情沉默而內斂，平常也很少和我聊天。
但是他會在下班時給我帶燒烤，會聽到別人說哪套復習資料好時趕緊也買一份給我。
他的愛寂靜無聲，在上輩子常常被我忽視。
我忍不住紅了眼眶。
兩個弟弟年紀小又特別調皮，總是吸引力父母多數的注意力。
我為了引起父母的關心，所以拼命學習。
結果我越懂事，父母越放心，反而將更多精力都投在了弟弟們的教育問題上。
當初義無反顧追著陸昭跑，一方面也是一種自我放逐。
覺得你們不愛我不重視我，那我就讓你們後悔。
我揉了揉眼睛，隻覺得上輩子的自己，真是任性又不懂事。
「小婉，以後每天晚自習結束，爸爸會來接你。」
「時間不早了，你媽在鍋裡給你熱了雞湯，喝完早點睡。」
沉默寡言的繼父一口氣說了不少話。
這次的事情顯然對他刺激很大。
我端著雞湯溜回了自己的房間，將空間留給了媽媽和繼父。
重生第一天，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豹哥的事情像帷幕一角，有什麼東西好像在逐漸被拉開。
如果一直有人盯著我，上輩子我和陸昭的各種創業失敗，真的是因為運氣不好嗎？
還有陸昭的死。
陸昭的死！！！
我猛然坐起身，隻覺得眼前迷霧重重。
黑夜中仿佛有隻看不清的大手在操控著一切。
他動動手指，我和陸昭的世界就落成了一地廢墟。
15.
第二天我頂著兩個黑眼圈來到了學校。
劉美晴顯然很擔心，「小婉，你沒事吧？」
張芳華也嚇了一跳，「嗬，你昨晚做賊去了？」
我搖搖頭轉過身，果然看到陸昭正趴在桌子上睡覺。
這一次，他沒有被人打傷，真好。
上了半天課，趁著午休時間我跑進了教師辦公室。
「噗，你說啥？」
班主任噴出口中的茶水，連眼鏡片上都是水霧。
「我說，我想和陸昭當同桌，不然我上課總轉頭偷看他，影響我學習。」
班主任黑著臉，「姜婉，不要以為學習好就可以為所欲為！」
我從桌上抽出幾張紙遞給班主任，然後笑得一臉諂媚，「老師，還有一周就是全市高校聯考，如果我進步了，你就讓我和陸昭當同桌。」
班主任不為所動，「你都全校第一了，還咋進步？」
我們這城市人口密集，光是市區內的高中就有二十多個。
再加上周邊縣城的高中，全市高中加起來有六十多個。
這次全市聯考，一共有 58 所高中參加。
我們學校的成績向來都是在中等偏下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