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8 年的堅持,換來的卻是沈彥的變心。
我做的所有,都比不過夢裡的女主。
我蹲在地上。
「他問我,問我住哪兒……」
我住哪兒……
我不是本地人,老家是個小城市,高考考到這裡。
這裡我隻認識沈彥。
沈彥問我住哪兒?
我怎麼說。
說我一下飛機就來找你,看見你給別的女人過生日?
讓我小心翼翼維持的最後那麼一點自尊在他面前再碎得稀爛?
去博取他的同情和愧疚?
「他怎麼能問我住哪兒呢?怎麼可以這樣呢!」
我早就料到這一刻了。
我早就知道沈彥不愛我了。
不是因為早就寫好了的劇本。
我在別墅和沈彥重逢的那一刻,在他拋下我開車離開的時候。
我早就料到我是那個多餘的人。
隻是我自己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我是小醜,我是惡毒女配,我性格別扭,我心思敏感。
我不如何皎小鳥依人會撒嬌,不如何皎討喜。
我知道的。
但我以為沈彥愛我。
他說他愛我,我就信了。
我……我怎麼就信了。
但是我想他應該知道的。
不管怎麼樣。
哪怕我在心裡不停地幫他找借口。
可又怎麼能圓回來呢?
不愛就是不愛了。
24
得知我徹底和沈彥斷了個幹淨,紀向琛是肉眼可見的高興。
是啊,畢竟不用再擔心我這麼個絕世大人才被人挖走了。
「別說就他那小破公司,就算是沈家請你過去,還要掂量掂量容不容得下你這尊大佛。」
我笑著抿了口咖啡。
我確實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蘇念清了。
紀向琛雖然有些誇張,但有一點說得不錯。
沈家承載不了我的野心。
我不是戀愛腦。
就算沈彥身邊沒有新的人,我也不會去他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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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還沒上市,我們最近在和別人競標。
紀向琛不是個好說話的老板,別說失戀了,就算是伉儷情深的夫妻離婚了,在他面前也不敢搞傷春悲秋的那一套。
競爭對手不少,我這個副總又不太熟悉國內形勢,辦起事來處處卡殼,偏偏還在這要命的時候染上流感,燒到 38 度,我連醫院都不敢跑。
小助理最近腦子瓦特掉了,居然磕了無產階級和資本主義的 cp,隻要看見我和紀向琛說話,就會兩眼放光。
還星星眼地跟我說,最近開會的時候,紀向琛總是看著我發呆。
……
她但凡長點眼睛,稍微低頭看一眼。
就會發現紀向琛對我的剝削已經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
小助理的眼瞎和此地不宜三百兩的演技成功吸引到了紀向琛。
紀向琛隔天就發了員工福利。
人手一個五毛錢的信封。
小助理興奮得不得了,當晚點了豪華豬腦套餐獎勵自己。
不愧是資本家。
提點都是在無形之中。
我意味深長地拍著小助理的肩膀。
「多吃點。」
我的辦公室裡又被人塞了一袋藥和一張小紙條。
——不準請假。
無情!殘暴!
不過我還是不得已去了醫院。
我媽出車禍了。
她騎著電動車出門買菜,和轎車剐蹭,雖然隻是輕微腦震蕩,但也把我嚇得不行。
我是個事業心極重的女人,別說生病發燒了,就算缺胳膊斷腿,我都能堅守在崗位上絲毫不動,我媽是我唯一的例外。
她永遠都是我的順位第一。
接到肇事司機的電話時,我腦子一蒙,問了哪家醫院,跟小助理說了聲便走了。
我平時挺怕紀向琛的。
面對他時,從來不敢說苦說累,會因為心大開了他一句玩笑緊張害怕懊悔,面對他時永遠精神飽滿。
天臺痛哭那次是意外,放平常我在他面前打哈欠流生理眼淚都要瞪大眼。
在以前,我是不敢在全公司都在加班備戰的時候曠工的。
但是我媽出事的那一刻,我將所有的一切都拋諸腦後,沒電關機了的手機更是讓我錯過了紀向琛的電話。
26
我訂了最早回去的高鐵,小城市沒有機場,我媽嫌這裡物價貴,也不願意跟我一起生活。
我趕到醫院時,我媽已經挪到了普通病房。
人也已經清醒了。
別看我媽現在年齡大了,但她骨子裡還是要強得不得了,性格又倔。
「你這孩子怎麼回來了?」她從床上坐起來。
「工作不要了?」她質問。
我心裡松了口氣,緊繃的心弦松下。
還有這功夫估計是沒事。
我騙她:「最難的已經解決了,老板看我辛苦準備,給我放了一個月的假,原本準備去旅遊的,東西都買好了,現在也隻能回來了。」
我媽狐疑地看著我。
但 8 年不見,我都快 30 歲了,撒謊還能讓她這麼個五十多歲的人看出來,我也真是白混了。
我從很早就知道我媽已經老了。
因為常年工作,她老得比別人要快一些。
但是這次見她,還是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
我姥姥快八十才耳背,她才 58 歲……
我給手機充上電,看到了紀向琛打過來我沒接到的電話。
我心裡一個咯噔,有些心虛地給他回了個電話。
關機了……
更奇怪了。
紀向琛的手機從不關機。
一直到晚上,我接到一個陌生電話,我媽頭疼睡得早。
我剛買了個折疊床,撐開沒多久。
手機鈴聲大,怕把她吵醒。
我趕忙接聽。
「哪位?」
那邊沉默片刻。
我聽見有人催促:「快說話啊!話費不要錢?你擱這兒打腹語。」
我皺眉,有些疑惑。
這時紀向琛略微有些別扭的聲音順著電話爬上耳朵。
「我在火車站,麻煩你現在過來接我,」他停頓了下,說,「順便帶點錢。」
我:?
資本家,你咋了?
我媽翻了個身。
被褥的摩挲聲一陣陣的,我媽淡聲說:「有工作就趕緊回去,耗在我這個老婆子這幹嗎。」
我沒說話,拿上外套和包輕輕帶上門。
27
紀向琛手機錢包都丟了。
他不知出於什麼原因,跟著我跑到這個交通不便的 18 線小城市來。
紀向琛也是能耐。
明明沒錢,光靠嘴,都能在火車站蹭吃蹭喝。
桌子上擺著酒啊花生米啊火鍋,還有各類肉,一看就是豪華待遇。
有個男人拿著碎了屏的手機,恭恭敬敬舉在他面前,上面是今日的股市報表。
「你這不行啊,趕緊賣了吧,這都夕陽產業了。」
他吃著牛肉,眉眼明亮,額前微微冒著薄汗,薄唇紅潤。
旁邊一個紅臉老伯眯眼看著手機,滿臉疑惑:「不可能啊,我這買的好股。」
旁邊有人擺手:「紀老師都說了不行,你就趕緊賣了吧。」
紀,紀老師。
我一踏進去小飯館,紀向琛就喝光碗裡的湯,站了起來。
他表情有些怪異,我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我準備幫他付錢,老板不願意收,說是他們大伙自願請的,還拿了好些牛肉想讓我們帶走。
還有人問我是不是他媳婦兒,回家過年的,看著眼生。
小城市人來人往,我倆太像外來人了。
我更尷尬了。
面對紀向琛的時候,尤其是。
我都不敢回頭看他。
我還不知道怎麼面對這些喝得臉紅脖子粗的紀向琛的「學生」們,手腕被人拉起,紀向琛拉著我出去。
男人的手很大,力氣也很大。
不知道一路上經歷了什麼,他大衣有些皺了,但依舊難掩一身貴氣。
天空飄飄揚下起雪。
他迎著風往前走,我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在後面跟著他。
冷風吹在臉上,也就再沒什麼了。
28
「你怎麼來了?」
我這才發現他什麼行李也沒有帶。
這個點了,商場也關門了,連賣手機的地方都沒有。
不管怎樣,旁的明天再說,要先給紀向琛找地方住。
小城市賓館不幹淨也不大,還不如那天沈彥送我去的那家。
紀向琛倒是什麼也沒說,也不挑三揀四,帶著我去 24 小時自助店買了點東西就上去了。
我將他送進去。
一男一女進賓館,其實之前也不是沒有。
隻是像今天這種情況,前所未有。
尷尬倉促簡陋,甚至是有點荒唐了。
紀家那種門第,紀向琛來到這個小城市本身就已經夠格格不入了,更別提他現在手上還提著塑料袋子。
我看著那袋子,有些不忍直視。
「丁零」一聲,紀向琛打開門。
我聲若蚊蠅:「我明天七點再來。」
他沒說話。
我倆就那麼站著。
直到走廊的燈都關了。
他沒插上房卡,一片昏暗。
隻有牆角的「安全通道」的綠色字樣倔強地發著光。
「喝酒嗎?」
我微訝。
「啊?」
紀向琛回頭,他的側臉很好看。
線條流暢堅毅,眼眸墜著星辰,染著煙塵。
他左手從大衣口袋裡伸出來。
手上還拿著一瓶 20 塊錢就能買到的二鍋頭。
我本來以為資本家喝的酒都是 82 年的拉菲。
資本主義配上二ťű₄鍋頭。
時髦。
29
我帶著紀向琛享受 8 塊錢豪華餛飩,露天美景,高級灰配黃的雪踩在腳下,身旁是不經雕琢的遊人大合唱。
絕無僅有,此間唯一。
碗裡冒著熱氣,對面的男人捏著勺子的手骨節泛著紅。
「阿姨還好吧?」
我忙將滾燙的餛飩咽下去,開口說:「沒事,最晚今天下午我就能回去。」
我舌頭燙得發麻,眼前模糊。
三秒……淚花綻放,順著臉頰滑落。
我對上紀向琛詫異微愣的黑眸。
他垂下眼睑,用勺子將碗裡的餛飩撥到我碗裡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