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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乖.

第4章

不乖. 3650 2024-12-02 14:35:16

說完這一句的時候,我耳邊有一瞬的嗡鳴。


緊接著,仿佛失聰了一般,整個世界都是死一樣的安靜。


但安靜之後,世界重又變得生機勃勃。


我感覺自己身上最後一層繭,徹底地剝離。


我的身體和靈魂都自由無比。


我轉身向外走。


沈家眾人的表情精彩極了。


我父親和繼母好似完全傻了,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直到我走出去很遠,父親的怒吼聲才傳來。


但我沒有回頭。


婚紗繁復的裙擺被我挽在手裡。


高跟鞋早就被我偷偷換成了舒服的德訓鞋。


我開始向前跑,穿過平整蒼翠的草坪。


穿過一道一道玫瑰花纏繞的拱門。


最後跑出那扇大門時,我停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


喧囂嘈雜的人群,好像是另一個可笑的世界。


跑出這扇門,我就再不會回頭了。


21


陳序沒有開車。


他難得地穿了一套黑色西裝,靠著那輛重型機車。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穿西裝的樣子。


腦子裡瞬間就蹦出了四個字「西裝暴徒」。


我是真的學壞了。


這一刻心裡想的竟然是,好想和穿西裝的他,做一次。


他的頭發好像特意打理過,格外的有型。


好像今天他要結婚,做新郎一樣。


我停了腳步,站在陽光下看向他。


而他也看到了我。


看到我那一瞬,他立時站直了身子。


一向桀骜不馴的人,卻緊張地抿緊了唇。


眼底的神色是狂喜,是不敢置信。


更多的,卻又是疼惜的溫柔。


「沈慈。」


他很輕地喊我的名字。


長腿闊步,幾步就到了我跟前。


我的婚紗裙擺散開,在空中劃過層疊的波浪翻湧一樣的弧度。


周遭的綠樹旋動,斑斑駁駁塗滿了整個湛藍的天幕。


「陳序……我頭好暈,你快放我下來。」


我幾乎要失聲尖叫,抱緊他,顫聲哀求。


他倒是很聽話地停下了。


隻是停下時,就狠狠吻住了我。


「沈慈。」


「你知不知道,昨晚我一夜都沒睡。」


「什麼叫度日如年,我終於體會到了。」


陳序抱我抱得特別緊,像是一松手我就會飛了一樣。


「以後,一分鍾都不可以離開我的視線。」


「不是說要我活的自由肆意嗎?」


「你隻管自由肆意,我跟著你就行。」


「一直跟著我嗎?」


「一直跟著你。」


「不會厭倦,不會膩,不會想要出去嘗鮮……」


「老子守身如玉二十六年,等的就是這一天,傻子才幹這種蠢事。」


「所以你那天……是第一次?」


我很意外,畢竟那天晚上,他真不像第一次。


「是不是很天賦異稟很超長待機很讓你刮目相看?」


陳序很得意,卻又隱約有些不好意思。


我忍不住就笑了。


陳序又低頭親了親我:


「你都不知道,為了不讓你嫌棄我,讓你舒服,我忍得多辛苦。」


「那……我今晚好好獎勵你。」


我仰臉,親了親他:「但你要穿這套西裝……」


22


傅景森追出來的時候,正看到我坐上陳序的機車後座。


他氣得暴跳如雷,我卻很淡定地對他比了個中指。


機車轟鳴著遠去,傅景森追不追來,我和陳序好像都不在意。


他載著我穿過鬧市,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又停了下來。


那是一間很獨特的私人定制工作室。


陳序帶我進去,工作室的漂亮姐姐拿出了一件全手工的婚紗。


十分簡潔大方的款式,又巧妙點綴了芭蕾元素。


我一眼看去就喜歡得不行。


陳序催我去換婚紗。


我換好婚紗,那位叫薛菀的姐姐幫我把頭發拆開。


扎了一個光潔利落的丸子頭。


重新裝扮好出來時,陳序看我的眼神,把薛菀姐姐都逗笑了。


「好看嗎?」


我拎著裙擺旋轉,做了一個很標準的芭蕾手勢,含笑看向陳序。


他怔怔看著我,卻忽然間紅了眼。


「陳序,你怎麼了?」


我有些意外。


過了好一會兒,他好像才穩住自己的情緒。


「沈慈,你記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跳舞了?」


我呆住了。


確切地說,從我和傅景森訂婚後。


父親和繼母就不允許我繼續跳舞了。


他們說,以後我要嫁入傅家做少奶奶。


登臺跳舞這種事不適合我的身份。


他們幾句話,輕描淡寫地就斷了我的理想和抱負。


而那時候十九歲的我,習慣了順從習慣了乖巧。


努力鼓足了勇氣想要為自己爭取一次。


被拒絕後,也隻是偷偷躲起來哭了一場。


就隨波逐流地接受了命運的安排。


後來,和傅景森感情最好的那半年。


我曾問過他,以後我還可不可以繼續跳芭蕾。


傅景森怎麼說的?


「安安心心做一個養尊處優的少奶奶不好嗎?」


「跳芭蕾多辛苦,你看你的腳都變形了,你不覺得很醜嗎?」


那時候我很喜歡他,心裡眼裡都隻有他。


女孩子總是希望自己在喜歡的人眼裡是完美的。


我自然也一樣。


此後很久,我甚至不敢讓傅景森看到我的腳。


「沈慈,你知不知道,剛才的你,整個人都在發光。」


眼淚掉下來那一瞬,陳序緊緊抱住了我。


「我想要你做耀眼奪目的沈慈。」


「就像我第一次看到你跳舞時一樣,光芒四射,無人可擋。」


「你看過我跳舞?」


「確切地說,你每一次表演,我都看過。」


23


我和陳序去了很多地方。


我們沒有舉行婚禮,卻像是旅行結婚了一樣。


薛菀姐姐做了很多條漂亮的裙子給我。


那天離開時,陳序全都帶走了。


他好像特別喜歡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這世界上每一個美麗的地方。


我不知道他從什麼時候開始準備的,又準備了多久。


而這份心意,也許我永遠都不會知道。


所以,他準備這一切的時候,又是怎樣的心情?


我不忍去想象。


但命運恩賜,我最終還是沒有錯過。


準備回京城的時候,已經是深秋。


距離那場婚禮,過去了兩個月。


但很顯然,風波並沒有過去。


傅家遷怒沈家,生意上四處打壓。


而傅景森的反應,卻超出了我的想象。


他接受了唯一一次媒體採訪,


採訪中他說:「我的太太沈慈被人惡意蠱惑,才會做出傻事。」


「她單純天真,是京城出了名的乖乖女。」


「那位陳家小少爺,是什麼樣的名聲,大家心知肚明。」


「我不知他用了什麼手段騙了我的太太與他私奔。」


「這件事我絕不會罷休,但對於我的太太沈慈,我仍願意給她最後一次機會。」


「隻要她回來,傅家的大門,仍會向她敞開。」


「我傅景森,亦會既往不咎。」


他的深情,簡直是感天動地。


這一番言論一出,原本就聲名狼藉的陳序,更是到了人人口誅筆伐的地步。


世人堅信我這個乖乖女是被陳序騙了。


而傅景森願意給我一次回頭的機會,我叩頭謝恩都不為過。


如果是從前的我,一定會戰戰兢兢。


怕名聲受損,怕洗不掉身上汙點。


怕被人指責謾罵,怕讓逝去的母親蒙羞。


但如今的我,卻已經不再在意這些所謂虛名。


24


回京那天,我去見了傅景森。


「你還記得周柔嗎?」


我開門見山的一句。


傅景森的臉色就變了。


他怎會不記得。


那女人竟然扎破了安全套妄想用孩子套牢他。


這種下作不堪的手段和圈套,說實話他真的見多了。


所以他很輕易就識破。


周柔竹籃打水一場空不說,


他用了點手段直接讓周柔被學校開除了。


這件事本來已經水過無痕。


傅景森有些納罕我怎麼會知道。


「如果你和她的那些醜事不想被你家裡長輩和媒體知道。」


「就不要再讓媒體散布有損陳序名譽的那些言論。」


我將其中一張照片拿給傅景森看。


「這些照片,你應該不想被人看到吧。」


傅景森的臉上, 是掩不住的憤怒和意外:「所以你隻是為了陳序?」


「沈慈,你就這麼在意他?」


「我隻是說出實情, 陳序沒有蠱惑我,沒有騙我。」


「我做出的一切決定, 都隻是因為,我想要這樣做而已。」


「那你的名聲呢沈慈。」


「我無所謂啊。」


「你母親呢,你也不在意了嗎?」


我站起身,笑了笑:「我母親,大概也不希望我做一個提線木偶一樣的乖乖女吧。」


「可是沈慈, 陳序那樣的男人,又能靠得住嗎?你知不知道他的過去多荒唐。」


「會比你更荒唐嗎?」


「你的名聲那麼好, 可實際呢。」


「沈慈,你還是太天真, 這天底下的男人都一樣, 都會有倦怠期,都會有膩了的時候……」


「所以就要睜隻眼閉隻眼, 永遠地忍下去嗎?」


「如果陳序有一天也這樣呢。」


「他不會。」


「你怎麼這麼確定他不會?」


我就是很確定啊。


也許是戴在手上四年未摘下的那根紅繩。


也許是他藏在書房裡,密密麻麻寫滿了我的名字的日記本。


也許是一場不漏地看我演出,親手拍下的幾百張照片。


也許是每一次看我的眼神都專一而真摯。


也許是, 他讓我鼓足了勇氣開始追求自己的夢想。


好的伴侶, 會讓另一半越來越好, 閃閃發光。


傅景森隻想讓我做一個賢妻良母。


關在漂亮的大房子裡,做一個漂亮的擺設。


而陳序讓我變成一個無憂無慮卻又信心滿滿的孩子。


我隻管向前奔跑,而他永遠都會在我身後。


25


我和陳序登記結婚那年。


銷聲匿跡了很久的周柔,忽然做了件大事。


也許是因為生活太過磨難。


也許是無法釋懷對傅景森恨意太深。


「把你跳芭蕾的練功服換上,給他們開開眼。」


「(「」然後逃之夭夭。


一夜之間,那些照片傳遍了京城每個角落。


傅景森聲名狼藉,被家族放棄, 被人取而代之。


而好事者捋清了時間線之後, 我和陳序的口碑自然而然地就開始逆轉。


但這一切,我和陳序仍是一樣的心態, 笑談之後,就不再在意。


領完結婚證那天,我帶了陳序去寺廟。


寺廟裡有一盞長明燈, 是我為母親點燃的。


陳序和我一起跪在她的靈牌前, 跪了很久。


後來我起來後, 陳序讓我先出去,他說他和我媽媽還有幾句話要說。


我不知道他要說什麼,但也隨他去了。


等他的間隙,我又去了那棵許願樹。


找到了當年我親手掛上的許願牌。


那根紅繩被陳序偷走了,但許願牌還在。


隻是我發現, 旁邊又多了一枚。


被人用紅色絲線牢牢的和我那一枚綁在了一起。


牌子上的字體剛勁有力, 我一眼認出是陳序的。


他在上面寫了兩句話:


「沈慈,可不可以早一點看到我。」


我握著那枚許願牌,眼淚忽然就洶湧奪眶。


香客來來往往, 人聲嘈雜。


我聽到有人高聲喊我的名字。


回過頭,就看到了陳序的身影。


他站在臺階上,白衣黑褲,英俊奪目。


看到我那一瞬, 他的眉眼就蒙了一層柔和笑意。


我亦是含著淚笑了,對他用力揮手,


「陳序……我看到你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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