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驀地想起，幾年前和秦執爭生意，我在喝醉後對他用過美人計。
秦執平時看著禁欲。
那次卻毫無招架之力。
可他剛上頭，我這邊就抽身離去，還順帶搶走他一單不小的生意。
思緒回籠。
我聽見他低嘆，「想要什麼直說，我給你。」
「別玩我了，孟南星。」
心底一軟。
「要你。」
「嗯？」
秦執顯然不信。
他推開我的手，起身，背對著我看向窗外。
「走吧。」
「什麼時候出國，」他頓了下，聲音有點啞，「我送你。」
我沒說話。
他攏手點煙時，煙和火機被我一並搶走。
然後。
在秦執探究的目光中，我攀上他的肩，閉著眼親了過去。
11
我以為自己是主動的那一個。
卻還是緊張到手足無措。
隻用唇和他輕輕蹭著，動作生澀笨拙。
在我快撐不下去時，秦執彎下身，將我按進懷裡。
加深了這個吻。
壓抑多年的洶湧情意，連同酒意在交錯的呼吸間蔓延。
我被他親的幾乎腿軟，雙手下意識地攀著他的肩。
手指攢著他領口，扯出一片細微的褶皺。
「孟南星。」
他抵著我的鼻尖，輕聲問我，「我能相信你嗎？」
「能。」
我心裡軟得一塌糊塗。
秦執一向是恣意的，驕縱的，和他爭了那麼多年，無論遇見什麼事，他都是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唯獨現在。
我不知道該怎麼證明，索性又親了他一下。
秦執卻直起身來。
他後退一步，笑笑，「不能再親了。」
嗓音無端啞了幾分。
「再親，就忍不住了。」
12
秦執去了衛生間。
說是去冷靜一下。
我倚在窗戶邊等他，可滿腦子都是剛剛的畫面。
臉有點燒。
忽然，手機響了。
屏幕上閃爍的三個字，將我的思緒拖回現實。
宋知燃。
我深吸一口氣，接通。
「南星，過來，我找到秦家的把柄了。」
「……好。」
我回想了下，前世，秦家公司也的確是在他生日的幾天後出了問題。
宋知燃沒有撒謊。
很快，秦執從廁所出來。
他點了根煙，站在門口看我。
「秦執，」我狠心找了個借口，「步步跑丟了，我先回家一趟。」
升騰的煙霧模糊了他的眉眼。
「我和你一起。」
「不用了。」
我走上前去，「步步貪玩，總是愛跑出去，你知道的。」
「我很快就回來，好不好？」
秦執沒有答話。
安撫了兩句，我擔心宋知燃那邊生什麼變故，想要先過去。
手腕卻忽然被他攥住。
「孟南星。」
他低聲叫我，緩慢，喑啞。
「別走，行嗎。」
沉默時，手機一震。
是宋知燃發來的消息。
「寶貝，明天的周年紀念日，我搞垮秦氏作為送你的禮物。」
按滅手機。
我握住秦執的手晃了晃，輕聲哄他，「我很快就回來，好不好？」
他沒有應聲。
我匆匆離開。
而身後始終安靜的可怕。
13
宋知燃家。
開門時，酒氣濃鬱。
他也喝了酒。
宋知燃拉著我的手進門，笑道，「走，給你看看。」
說著，他帶我去客廳，給我看了桌上的文件。
秦氏的機密文件。
耳邊是他喝出的熱氣，他笑，「你不是一直討厭秦執嗎？」
「文件在這，但是……南星，你知道的，我不方便出面。」
「想扳倒秦氏，還要你來幫我。」
「好啊。」
我垂眼打量著手上的文件，「交給我做。」
「爭了這麼多年，秦氏終於要垮臺了。」
我笑了笑，「太好了。」
宋知燃抽出我手中的文件夾。
他湊過來想親我，帶著濃鬱酒氣。
「南星……」
我用手抵在他胸口，「都是酒味。」
「去刷牙。」
「好。」
他靜靜看著我，試探性地詢問，「我順便洗個澡？」
宋知燃有一雙溫潤的眼，看狗都顯得多情。
前世，我就是陷在了這雙眼裡。
一直到死。
才看清他偽善面具下的憎惡面目。
「南星？」
思緒回籠。
我低頭，掩下眼底的厭惡，「嗯，那我等你……」
他面色一喜，「好。」
我看著宋知燃走進衛生間，接著，水聲響起。
連忙打開了他書桌上的電腦。
據我所知，宋知燃電腦裡有著不少他們公司的私密文件，他的電腦也從不讓人碰。
開機密碼——
我努力回想著。
前世，臨死那天，我見他開過電腦。
0-5-1-9-6-3……
我嘗試著地輸入。
密碼正確。
我掏出 U 盤，飛快地拷貝文件。
幸好。
浴室裡水聲始終未停。
因為緊張，我握著鼠標的手隱隱發顫。
忽然。
水聲停了。
我心一顫，目光緊緊盯著進度條，90%……
91。
92……
終於，拷貝完成。
我飛快地拔下 u 盤，關機。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電腦還未關，我便聽見了開門聲——
14
關鍵時刻，我彎腰按下了電腦所在插排的開關。
電腦瞬間黑屏。
「南星。」
浴室方向響起宋知燃的聲音，「你在做什麼？」
腳步聲漸近。
我緩緩直起身，然後，手腕被宋知燃握住。
「手裡是什麼？」
他掃了一眼我攏起的手指，溫聲詢問。
見我沉默。
宋知燃緩緩攤開我的手。
掌心裡是兩片包裝輕薄的情侶用品。
我咬咬唇，問，「我在地上看見的，知燃，你房間裡為什麼會有這個？」
「你和別的女人用過，對嗎？」
這是我剛剛在插排旁的縫隙裡撿的。
前世，直到去世時我才知道，戀愛的三年裡，他嘴上說著尊重我不碰我，暗地裡卻一直有找女人解決生理需求。
而此刻。
宋知燃愣了兩秒，「南星，你聽我解釋……」
啪！
我用力甩了他一巴掌。
宋知燃神色一冷，又很快恢復。
他走過來抱我，「是我給我們準備的。」
「南星，我也是個男人，也會有一些生理欲望。如果你還是很介意……」
他垂眸，語氣溫緩，「那我向你道歉。」
「以後，我會克制的。」
他來握我的手。
我順勢將那東西塞進口袋，避開了他的觸碰。
「宋知燃。」
我垂眸，「我還沒有做好準備。」
「沒事。」
他將我圈進懷裡，頭頂語氣溫柔，「我可以等。」
「等到你願意的那天。」
嘔——
我聽得惡心。
腦中不由得浮現前世他承認出軌時的模樣。
「孟南星，你有什麼好清高的？」
「一邊說著愛我，一邊談什麼尊重。」
「我也是個男人，女朋友不給，我出去解決一下生理需求怎麼了？」
記憶中的虛偽面孔與面前說著尊重的男人重疊。
直讓人覺著反胃。
15
離開宋家時，我步履輕快。
終於。
不用再對著這個男人虛與委蛇了。
這次要倒臺的可不是秦氏。
而是宋家。
……
我推開半掩的房門。
房間沒開燈，秦執就站在窗前，覆著手。
他的背影匿在昏暗中，隻窗外照進一抹斜陽。
地上又多了很多空酒瓶。
「秦執……」
我輕聲叫他。
不知為什麼，這樣的秦執，總讓人覺著莫名的悲傷。
「嗯。」
秦執沒有回身。
我走上前去，主動握住他的手，「生氣了？」
「孟南星。」
他習慣連名帶姓地喊我，「其實你不用這樣的。」
我愣住，「哪樣？」
秦執望向窗外，從我的角度，隻能看見他隱匿在昏暗光線中的側臉輪廓。
他自嘲般笑笑。
「我能讓你圖的不多，你想要什麼，直接告訴我就好。」
他緩緩推開我的手。
手指很涼。
「你不必做到這份上。」
頓了頓，他道。
「你剛剛，去找宋知燃了吧。」
原來他都知道。
我忽然想起剛剛離開時，他握著我手腕，低聲讓我別走。
心裡一軟。
這人應該認為，我送他生日禮物，親近他，都是因為宋知燃吧。
昏暗中。
打火機聲響起，秦執點了根煙。
他笑，「其實，我之前說謊了。」
「孟南星，明知你是抱有目的的接近，我還是栽了第二次。」
16
心底軟得一塌糊塗。
我驀地想起那年。
為和秦執搶生意，酒局過後我把他拽去了酒店。
沒開燈的房間。
燥熱，悶濁，又帶著彼此呼吸間的酒氣。
我扯著他領帶，將他一路拽到了床邊。
推倒。
整個人跨坐在他身上。
手指勾起領結，一圈圈繞緊。
「秦執。」
我俯下身去看他，語調放軟，「這單生意讓給我，好不好？」
那人不答話。
我咬咬牙，扯著他領結作勢要親他。
視線中，喉結悄然滾動。
他及時偏開臉，「好。」
「給你。」
他嘆了一聲，「孟南星，我……」
話沒說完。
我便飛速下了床，將他拽起來，逼他打電話放棄那單生意。
手機遞到他面前，我朝他眨眨眼，「你答應了的。」
「嗯。」
秦執打了那通電話。
電話掛斷後，他還想說些什麼，可我已經忙著去處理這單生意了。
當時年紀小，事事都想和秦執爭個高下。
那會隻覺著秦執的沉默是因為吃癟丟了單小生意。
可現在回想。
當初我用感情撩撥，目的達成，我抽身離開——
剩他帶著無處可藏的情誼狼狽收場。
17
思緒回籠。
我嘆了口氣，主動握住他的手，往他掌心塞了什麼。
「我剛才去宋知燃家，是為了這個。」
秦執掃了一眼。
視線凝住。
半晌，他低聲問道，「你確定？」
「確定啊，」我握住他的手，「這 U 盤裡是宋氏的……」
話說到一半。
我整個人僵住。
秦執掌心放了兩片包裝輕薄的，那個。
剛剛太急迫，拿錯了。
這是在宋知燃家撿到的，為了避開宋知燃的手，被我順手揣去了口袋。
氣氛莫名尷尬。
秦執語氣低冽，「你剛剛去宋知燃家——」
「什麼都沒發生！」
我豎起手，「我保證。」
「我去他家是為了這個。」
我掏出真正的 U 盤放去他手裡。
「我在他電腦裡拷貝的，裡面有宋氏的機密文件。」
「還有——」
「這是宋知燃從別處弄來的，他想借我的手拖垮秦氏。」
我將從宋知燃那裡拿走的文件夾一同遞給了秦執。
他接過，低頭翻閱。
良久。
秦執看我，「理由。」
「為什麼選擇幫我？」
他偏開目光，「你不是，一直很喜歡宋知燃嗎？」
這個問題我的確不知該怎麼回答。
前世。
在我發現宋知燃的真面目之前，的確喜歡過他。
宋知燃清秀，溫和，不同於秦執，日日與我鬥嘴，事事同我爭個高下，每次我在秦執那裡碰了霉頭，宋知燃都會輕聲安撫我。
他性子溫潤，待所有人都紳士有禮。
極能給人以情緒價值。
我曾以為那就是喜歡，也拼盡全力對他好。
直到，臨死前發現他的虛偽面具。
我想了想，認真地握住秦執的手，仰頭看他。
「過去年紀小，識人不清。」
「但是秦執，我現在隻想和你在一起。」
「我這次沒有抱有什麼目的接近你，我隻是……」
隻是什麼，我自己卻也說不清。
秦執垂眼看我。
直到煙幾乎燒到手，他才將煙摁滅。
下一刻。
我被他按進懷裡。
頭頂響起嘆息聲。
「我信。」
18
我在收集宋知燃私下裡的犯罪證據時，忽然接到了他的電話。
「南星。」
他那邊有些吵，「怎麼還沒到？」
「今天是我生日，你該不會忘了吧？」
我關了電腦，笑笑，「怎麼會呢。」
電話另一端，隱約響起旁人的說笑聲：
「我就說，孟南星可是出了名的三好女友，怎麼可能不過來？」
「打個賭吧，這次孟大小姐又會送什麼禮物？」
有人低聲笑道，「要我猜——」
「準是把自己送給知燃唄。」
周遭響起低笑聲。
宋知燃這才緩緩出聲，「別鬧了。」
「南星，」聽筒裡，他笑聲溫和，「那我等你。」
「好。」
一小時後，我站在包間門外。
有說話聲順著門縫傳出。
「這都一小時了，孟南星該不會不來了吧？」
「不會。」
宋知燃的聲音響起，帶著幾分勢在必得，「她不敢。」
我冷笑一聲，推門進去。
「南星。」
宋知燃起身，笑著朝我迎了過來。
目光落在我空著的雙手上，宋知燃笑意一僵。
有人替他問出口，「知燃生日，你送什麼禮物啊？拿出來給大家開開眼唄。」
我攤了攤手，「沒準備。」
眾人有些驚訝。
宋知燃卻適時地握住了我的手，「我什麼都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