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店長挑花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沒想到竟被她猜到了。
是,這家店五年前才開。
她隻是個打工的,真正出錢的另有其人,她隻管經營。
老板怪得很,不顧店裡盈虧,隻要她想辦法每日塞給這姑娘一束大馬士革。
給她所謂“滯銷”的大馬士革,實際上都是每日被人空運送來的寶貝品種。
她不能說任何,隻能眼見著這幕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上演在自己面前。
還是個藏在背後默默守諾的王子。
葉伏秋低頭,眼眶酸痛。
他真的讓她每天都能見到花,收到花。
即使他們已經分開,即使他不在她身邊,即使她可能永遠都不知道這深沉的愛意。
她以為對方隻是隨便一句。
曾經狂妄惡劣的人,以戲謔他人為樂的人,也有幹這種傻事的一天。
店長姐姐小心問:“你還要花嗎?我就不收你錢了。”
她說:“其實……今天店裡又送來一批大馬士革,但我不知道你會來,還納悶來著。”
葉伏秋聽到這句,猛地抬頭,雙目漫上搖曳。
……
兩分鍾後。
穿著白色長裙的女人抱著一大束倉促包裝的大馬士革奔跑在石板路上。
樹葉之間漏下的光掃過她露出的鬢角淡疤。
葉伏秋心跳竄得難受,有什麼衝動和直覺呼之欲出。
她奔向校門口,期待著什麼,又怕什麼落空。
大馬士革嬌嫩的花瓣隨著她不管不顧地奔跑淋落了一路,像《福爾摩斯》裡某個角色故意留下的浪漫線索。
她的生命裡有這麼一個人。
惡劣,混賬,算不上正直,是多少人忌憚又痛恨的存在,像故事裡的反派角色。
但他又偏偏,總在她絕望的時候登場,成為她一人的救世主。
曾經她不知道他姓名,沒記住他的模樣。
他就以一個模糊身影,一句高深莫測的話支撐她三年成人。
後來又以一股子強勢與她糾纏不清。
不管她如何躲,如何拒,還是讓他成了自己心尖上那根會刺痛也會惹痒的刺。
葉伏秋呼吸急促,跑得很累,高跟鞋磨得她腳疼,腿快抬不動了。
又跑了幾米之後,她緩緩停下了腳步。
大馬士革的馥鬱正彌漫,槐樹的陰翳簌簌搖晃。
學院路的槐樹樹葉好像比別的樹都要吵。
哗然一陣噪音之後——她的耳機響起下首歌的前奏。
校門口,祁醒懶洋洋杵著,手指玩著一支玫瑰,正守株待兔。
忽然感應,他抬眼,漆黑目光穿梭熙攘人影。
葉伏秋靜靜看他,良久,忽然破涕出聲。
她漫上略有埋怨的笑意,用口型無聲來了句——
【渾蛋。】
渾蛋,臭渾蛋,又搞這一套。
祁醒一眼看懂,低頭摸了下鼻梁,勾起笑。
……
相識的第五年。
在耳畔盛大荒蕪的旋律之下——
葉伏秋在大學校門口,再次的,與遠處,與祁醒對上視線。
這一次。
他正走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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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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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多番外待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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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6章 Soar
Soar:86.
青春昂揚的大學校門口, 多得是穿著學士服進出的身影。
於是這些黑白相間的像小燕子般正待飛出象牙塔的身影,為兩人的重逢鋪下最生動的畫布底色。
祁醒今天穿得休闲,古棕色的短袖襯衫配長褲, 領口還是一如既往敞開了兩三顆,鎖骨在光下立體漂亮, 恣意瀟灑,不拘小節之下含著對穿搭細節的高標準。
這一眼,讓葉伏秋恍惚他還是那個在霄粵灣茶餐廳懶洋洋戲耍別人的大少爺。
他總是能讓她有種“一切都不曾變過”的確信感。
他一直是她最喜歡的那個祁醒,不會因為時光荏苒折損半點骨氣和魅力。
葉伏秋看了眼懷裡的大馬士革玫瑰,和他指間那支是一個花色。
淡粉嬌嫩,褶皺百層, 在綠葉的襯託下豔麗脫俗。
她猜, 祁醒應該是從那批玫瑰裡抽的一支吧。
男人杵在那兒,修長手指轉筆似的玩著單支玫瑰, 等待著被他的“玫瑰皇後”發現, 然後心甘情願被逮捕。
在這特殊的畢業遊園下,在眾多喧雜中,祁醒手裡的大馬士革像是最獨特的入場券。
與她形成匹配, 做她的專屬男伴。
祁醒瞧見她眼角又紅了,無奈, 總算是站不住了, 捏著花兒走向她。
他一動起來,葉伏秋喉嚨裡那股酸澀更泛濫。
她抱緊懷裡的玫瑰, 聽著包裝紙咯吱咯吱的脆聲, 看著他走向自己。
其他學生都在縱向走進校園, 隻有他繞過眾多阻礙橫著走到她面前。
男人靠近自己時專屬於他的那股厚重的氣場襲來,葉伏秋這才有了他真的回來了的實感。
現在懷裡玫瑰的濃醇香味反成為了催淚劑, 她抬眸,帶著紅潤的桃花眼瞪他。
哪怕她踩著高跟鞋,兩人身高還是有快二十釐米的差距,祁醒背過手彎腰,頑劣揶揄:“喲,學妹,哭什麼呢?”
搞突然出現這一套就算了,還敢跟她逗貧。
葉伏秋偏開眼,一臉不愛搭理他的樣兒。
祁醒怕她是真生氣了,立刻收起那副吊兒郎當,把手裡這支玫瑰插-進她這一捧花之間,添補最後一塊空缺。
他用沾著花香的指關節蹭了蹭她的眼角,笑意淡淡:“幾個月沒見,怎麼又變漂亮這麼多。”
“是不是又有一堆臭男人追你,拒絕了沒,嗯?”
葉伏秋徹底繃不住了,把玫瑰往他懷裡一砸,染著哭腔喊:“沒拒絕!多得是!我挑都挑花眼了!”
“正打算從裡面找個最好的馬上結婚生孩子呢!”
祁醒一手拿花,一手直接摟過她的腰,把人扯進懷裡。
自家媳婦身上的味道充斥鼻息,她的身體融進自己胸膛的瞬間,祁醒隻覺得數個月的疲憊緊繃都瞬間散去了。
他把鼻尖放在她頸側,輕蹭又細嗅,“那可不行。”
“想結婚生孩子,隻能找我。”
“咱不是早就說好了麼。”
葉伏秋往他肩胛錘了一下,氣得恨不得咬人:“誰跟你說好了。”
祁醒抱著她沉沉笑。
“還笑,有什麼可笑的。”葉伏秋抓著他衣服,隔著衣料用指尖扎他,想讓他好好疼一疼,知道她有多擔心,“事情結束不第一時間聯系我,還搞這一套,你是覺得你是去過家家的嗎!”
“還是說覺得根本沒必要第一時間告訴我,你說話。”
祁醒抬頭,對上她嚴肅的目光,認錯飛快:“我錯了。”
“不是那樣兒。”
也是神奇,他拉下臉低頭一認錯,葉伏秋的氣就消了一半,她懟他的胸口:“所以是怎樣?說清楚,不說清楚咱倆沒完。”
幾個月沒見,她的脾氣倒是更大了,強勢的,不容置喙的氣場更勝,祁醒心底是高興的,說明這些日子她工作生活過得都還不錯。
“事情雖然結束了,也通報了,但他們根子太深,警方好幾個隊一塊查都忙不過來,等法院判罰還需要時間。”他細細解釋:“不能確定還有沒有漏網之魚在外面,我一直被警方保護,通訊設備是不能用的。”
“昨晚上我剛從警局出來,這不得先打扮打扮,趕緊就來崇京找你了。”祁醒說完,開始照例服軟裝可憐,又把她抱懷裡,拖腔帶調的:“再給抱會兒,快想死我了。”
葉伏秋不再掙扎,聞著他衣服上的味道,垂下眼睫:“王八蛋。”
“出來了還不立刻飛到我面前,打扮什麼,騷不騷氣。”
祁醒闔著眼悶笑。
“給我罵爽了,秋秋。”
他算是個浪漫主義的人,尤其是對愛人,確實是可以一出了警局就立刻聯系她,但他還是想為這場危後重逢布置一個爛漫的劇情。
“喜歡你這樣兒,以後多罵,我愛聽。”
她癟嘴,補了句:“死變態。”
他們倆堂而皇之在大庭廣眾下抱著,眾多擦身而過的學生們紛紛回頭打量,皆是豔羨與揶揄。
今日的主角是穿著學士服的青年們沒錯,但在校門口相擁的情侶也是這一幅畫卷裡,為這般氛圍點睛的一筆。
如青青茁壯隨風飄揚的草坪上冒出的那一朵黃粉色的小花。
雖然來的時間比較早,但畢業典禮不能耽誤,葉伏秋在老師那兒領了上臺致辭的任務,要提前去主-席臺那邊候著。
所以等他抱得差不多了,葉伏秋推開他:“不能磨嘰了,我得趕緊去。”
“你沒事兒就在外面找個咖啡店等我吧,我辦完了事出來找你。”
祁醒沒放開她的手,在葉伏秋疑惑的眼神下,慢慢說:“幹嘛在外面等你啊,我跟你進去不完了。”
他從兜裡掏出以前的學生證,在她面前揮了揮:“忘了?我以前告訴過你,崇大的畢業生一生都屬於這兒。”
葉伏秋沒忘,幾年前他就站在這兒,把自己的學生卡遞給她。
她撫摸著他的學生卡,對這座學校的憧憬更多幾層。
如今他們都同屬於這座校園,她無比確信的是。
她靠自己的努力,已經很接近與他比肩的境地了。
這顆星星確實是為了她一次次從雲端墜落為她而來。
但小草小葉永遠是向天生長的,既然他生在那兒,那她就努力長高,去成為攀上雲端的藤蔓綠葉。
葉伏秋想了想,點頭,也拿出自己的學生證,一挑眉,“那你可要跟好我。”
“祁總畢業這麼多年,別是連去操場的路都忘光了。”
說完,她轉身,率先走向敞開的校門。
祁醒沒著急抬腿,而是站在原地靜靜看著她走進崇大的背影,心裡的某個遺憾好像被圓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