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剛才喬晚月被我一撞，她手中的奶茶全灑了出來，潑了她自己一身。
「抱歉，我是不小心被人絆了一下才……」
「停。」
喬晚月不耐煩地打斷我。
「你說這些有什麼用，重點是我校服現在不能穿了。」
我躊躇著，不知道怎麼應對這樣的場面。
「把你校服給她。」
陳賜從後門走進來，漠著聲對我道。
我沒有異議，點了點頭，利落地把外套脫給喬晚月。
十月中旬的天反復無常。
尤其是近期常駐的凜冽冷風。
我再一次道歉完，想回座位。
「急什麼，姜同學。」
陳賜再次叫住我。
他躬著身幫喬晚月拉上拉鏈，視線沒有偏過來一分。
「我女朋友奶茶被你毀了，沒看到？」
喬晚月斜了我一眼，再莞爾一笑，一個吻印在陳賜側臉上。
「陳賜，你好貼心啊。」
她歪著頭，若有所指地問。
「是之前跟前女友練出來的嗎？」
陳賜動作未停，語氣冷漠。
「我沒有給別人這麼做過。」
好在，我已經不會像剛開始那樣難過了。
我打斷兩人。
「奶茶，我放學賠你一杯好嗎？」
喬晚月不滿，跺了跺腳。
「不要，我現在就要喝！」
「可是很快就要上課了……」
我無措地攥著手心。
下節課還是李偉華的……
我不想引起他的注意。
喬晚月瞪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
「姜桐，你沒問題吧？」
「你做錯了事，賠禮道歉不是應該的嗎？還要我體諒你嗎？」
我看了眼表。
如果跑得快的話，也來得及。
我沒再爭辯，拿起錢袋就跑出了教室。
將兩個人的對話甩在風裡。
「陳賜，你會不會覺得我這樣做過分呀？」
「不會。」
「你想對她做什麼都可以。」
12
「報告。」
我緊趕慢趕，還是遲到了近兩分鍾。
李偉華站在講臺上，老師範架得很足地瞥了我一眼，沒說話。
也沒讓我進來。
不少人目光落在我身上，有同情憐憫，也有看好戲。
喬晚月就是後者。
陳賜卻反常地沉下臉，緊緊盯著看向我的李偉華。
我拎著一杯奶茶矗在門口。
無地自容的情緒將我席卷。
「都低頭默寫！」
「抬頭看什麼看！」
李偉華的呵斥聲撤走絕大部分人的目光。
差不多又過了 5 分鍾，眾人陸陸續續默寫完。
李偉華才開口允許我進教室。
「有的同學也不知道是來學習的還是享受的，為了吃喝都能耽誤上課。」
「老師說句不該說的，這種人出身社會能有什麼前途？」
我坐在自己座位上，如芒在背。
喬晚月在一片寂靜中笑著應和。
「李老師說得對呢。」
我處在孤立無援的境地，卻又毫無力量破局。
這一刻，我討厭極了我的自閉。
我做不到當眾反駁喬晚月。
反而還懦弱且逃避地想起了祁延洲。
我有些想他。
已經一周了，他好像要回來了。
13
下課鈴聲打響，我不得已硬著頭皮走到講臺上。
把自己課上完成的默寫交給李偉華。
「老師，我下次不會遲到了，對不起。」
李偉華視線略過我的胳膊，說了一句風牛馬不相及的話。
「這麼冷的天，還穿半袖？」
我當沒聽見，把默寫紙放在多媒體上。
「自己交到我辦公室來。」
李偉華說這話時沒看我，依舊在收拾教案。
任誰都看不出問題。
但我始終保持警惕。
「不好意思老師，下節課是語文，要提前 5 分鍾上課背誦。」
李偉華臉色有些不好看，冷笑道。
「那你別交了。」
他繞過我直接離開。
我轉身回座位時，驀地發現喬晚月難得沒去找陳賜，而是意味不明地盯著我。
……
放學後，我才給手機開機。
祁延洲在半個小時前發來信息。
「我回來了，放學來接你。」
此時，又彈出一條他的信息。
「我在校門口等你。」
好像多日的烏雲終於被撥散了些。
久違的陽光即將透過雲層。
「哥，我馬上出來啦。」
我回過去，嘴角彎出淺淺的弧度。
收拾書包的速度快了不少。
14
踏出教室門前，一個女生叫住我。
「先別走姜桐。」
我回頭，眼神表示疑問。
「班主任讓你去她辦公室一趟。」
「現在？」
她聳了聳肩。
「是啊，好像是李老師跟她告你的狀來著。」
班裡就剩喬晚月和陳賜沒走。
陳賜視線略過我時，臉色很不好。
我想到李偉華辦公室就在班主任隔壁，也不疑有他。
背著書包走了出去。
喬晚月低低的交談聲隱約傳來。
「沒關系的，陳賜，隻是嚇一嚇而已。」
「你利用我這麼久，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我保證，英雄救美比什麼都管用……會回到你身邊的。」
我沒聽仔細，隻惦記著抓緊想跟班主任解釋完，去找祁延洲。
上一層樓就到了辦公室。
我站在緊閉的門口，敲了敲。
「老師，我是姜桐。」
無人應答。
兩次敲門後，依舊沒有回應。
反而是隔壁，李偉華的辦公室傳來刺耳的聲音。
像是貓的慘叫。
一聲又一聲。
慘得令人發滲。
我沒過去，而且選擇偏頭看了眼。
辦公室門大開著，卻不見李偉華。
老師們一般上完一天的課就離開了。
李偉華也不例外。
貓的叫聲還在持續。
我皺了皺眉，試探地走了過去。
也絲毫沒留意到自己走出了樓道的監控範圍內。
15
嘭！
身後的門合上。
我猛然回頭，躲在門後的李偉華正好反鎖上門。
「姜桐，你今天惹老師生氣了。」
「是不是該做點實際行動補償一下？」
我一步步後退，倉皇拿出手機。
「你別過來！」
恐懼如潮水般湧來，我竭力找回一絲理智去摁撥號鍵。
李偉華大步走過來，抽走我的手機，順便關掉他手機裡的貓叫聲。
他的手已經摁在我頭上。
長舒一口氣，像是希冀已久的事終於有了著落。
從最初的迫不及待變得不緊不慢。
「老師不做什麼過分的事。」
「你現在乖乖蹲下，老師就還讓你當個清白的姑娘。」
「不要……」
我徒勞掙扎，渾身戰慄發寒。
被他毫不費力摁著頭往下壓。
「救命！！」
我吼出聲。
即便大概率是徒勞，也拼命尋找救命稻草。
李偉華也毫不在意。
「這棟樓人基本上走完了，你也別掙扎了，抓緊給我解決了，我放你走啊。」
在我已經被他摁跪下，近乎絕望時。
身後響起巨大的砸門聲。
「姜桐！」
李偉華動作立刻停下。
同時向聲源看去。
隔著窗戶，我看到怒火滔天的祁延洲。
「哥……」
我瞬間被抽走所有力氣，癱坐在地上。
徹底哭出聲。
直到許久，許久以後。
我依舊對這一幕記憶猶新。
穿著衝鋒衣的少年，抄起一把廢棄椅子，不遺餘力。
以一種拼命的架勢，砸向那道差點將我終身困囿於黑暗的門。
氣象臺報道，那天是近期氣溫最低的一天。
但當我被祁延洲抱進懷裡那一刻，周身卻充斥著無盡的暖意。
他嘶啞的嗓音攜帶著不掩飾的顫抖。
「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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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姜桐同學哥哥嗎？」
李偉華顯然不是第一次被人發現這種事，很快鎮定下來。
「是不是誤會了什麼，還把我辦公室的門砸了？」
祁延洲環著我的手一頓，松開了我。
緩緩撿起扔在一旁，已經被砸變形的椅子。
李偉華卻依舊淡定。
「我隻是找姜桐同學聊聊她今天上課遲到的問題。」
「怎麼，要動手？就目前這個情況，報警隻會對我有利。」
祁延洲像是什麼也沒聽進去，淡漠地垂著眸子。
他蒼白的指節緊緊攥著生鏽的椅子腿，朝李偉華走去。
「你還敢動手嗎？！」
李偉華一步步後退，勝券在握的神情被撕裂。
在他話音落下那一秒，祁延洲緊繃著下颌，朝他身上砸了下去。
「畜生，你可以報。」
「你可以試試，是警察先來，還是老子先廢了你這兒。」
說著，他又朝李偉華的兩腿間砸去。
「啊！！」
動靜鬧得太大。
很快，接連的腳步聲由遠至近。
陳賜停在門口，視線先落在地上的李偉華身上。
在看向我時，怔然地後退了一步。
緊接著慌亂地朝我跑來，半跪在我身前。
「桐桐……桐桐……你有沒有事？」
「他沒有欺負你，對不對……」
陳賜視線巡視，四處檢查著我略顯凌亂的衣服。
他回頭衝剛到的喬晚月吼道：
「你他媽跟我保證，李偉華絕對不會碰她！」
喬晚月臉色刷白，忙解釋。
「李偉華答應我的，隻是嚇嚇她啊……」
我哽咽的聲音頓住。
祁延洲也停下了動作。
「你說，是你們策劃的？」
他語氣平靜到沒有起伏。
卻又莫名發涼。
陳賜低著頭，澀然地喃喃重復。
「對不起桐桐……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祁延洲積壓的情緒在一瞬間爆發。
他扔開椅子，扯起陳賜的衣領往他臉上一拳又一拳地砸去。
「你就是這麼喜歡她的？！」
「你他媽還是人嗎？」
「你知道她剛才有多絕望嗎？」
陳賜沒有反抗，任由他打。
即使嘴角逸出血絲。
喬晚月見狀，驚駭地扶著牆逃離了現場。
這一瞬，我對陳賜和喬晚月的恨意攀至頂峰。
老實說，我很想把三人從樓上推下去。
但過多的驚嚇讓我現在也沒找回力氣。
甚至連抬手打陳賜一巴掌都難。
在發覺李偉華趔趄地爬起，打算拿出手機錄像的動作時，我出聲叫住了祁延洲。
「哥。」
背對著我的男生身形一滯。
我擦了擦眼淚，盡量表現出情緒平穩的樣子。
「我想回家。」
李偉華計劃落空。
隻能任由我被祁延洲扶起身，離開。
「桐桐……」
陳賜低弱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不抱希望地懇求。
「可不可以原諒我。」
我腳步沒停，對身後的聲音置若罔聞。
17
我和祁延洲坐在出租車上。
路過警察局時，我低頭挪開了視線。
李偉華說的沒錯，我們報警多半隻會無功而返。
沒有證據，鬧大隻會對我和祁延洲不利。
甚至有可能影響到他的保送。
18
一直到家，祁延洲都很沉默。
我捧著他布滿傷痕的手，邊上藥邊笨拙地安慰他。
「哥，你別怕。」
「他們肯定也不敢鬧大的。」
我自以為是他在擔心自己的升學。
他反握住我的手，抬眼。
「你是不是傻，還有闲心安撫我？」
我依舊顫抖不止，剛才的驚嚇還沒有散去。
但我不想讓他擔心，於是故作輕快。
「也還好，你很快就趕來了，我其實……」
我張了張嘴，哽咽聲卻抑制不住。
「其實……」
提起那一幕，無數的後怕和委屈紛沓而至。
祁延洲俯身又把我抱進懷裡。
很輕地拍著我的背。
「不怕了，桐桐。」
我埋在他頸肩處，淚水浸湿他的衣領。
抽泣斷斷續續的。
「他當時就，就摁著我的頭……我怎麼反抗，都沒用……」
「我還以為，我，我徹底完了……」
祁延洲沉默不語，隻是把我抱得更緊了些。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哭累睡了過去。
迷糊間，祁延洲把我抱回了我的房間。
意識陷入黑暗。
我夢見最悲慘的下場。
祁延洲沒有趕到。
李偉華舒適地揚起了頭，又不滿於此，開始撕扯我的衣服。
我不敢自殺，一邊給自己洗腦逼迫自己忘記這件事，一邊故作若無其事去上學。
但後來，這件事還是莫名走漏了風聲。
所有人看我的眼光都帶著鄙夷和不懷好意。
在李偉華再一次將我扯進辦公室時，我驚叫著醒來。
「姜桐？」
祁延洲敲門，沉聲喚我。
我回過神，終於看清這是現實世界。
掀開被子跑下床，開門緊緊抱住祁延洲。
我閉了閉眼，依舊心有餘悸。
「哥，我害怕……」
男生輕揉了揉我後腦勺，就著這個姿勢將我抱起來，放回床上。
「不該放你一個人睡的。」
他幫我掖好被角，坐在床邊，沒有松開我的手。
「繼續睡吧，我不走。」
我借著月光看清他眼底的疲態，有些不忍。
猶豫再三後。
我抽回自己的手，往旁邊挪出空位。
有些不好意思。
畢竟不是親哥。
祁延洲對我來說，是比竹馬哥哥還要親昵一些的存在。
「哥，我再拿一床被子，你睡這裡好不好？」
祁延洲搖頭，半靠在床頭，腿在床下耷拉著。
跟我保持著一定距離。
「這樣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