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兩人還在一起呼吸縈繞。
禮汀就感覺到沒來由的一陣心慌。
她有一種犯罪的羞恥。
就在這一瞬間。
“不許出聲。”
江衍鶴把她的嘴巴一把護住,把她卷入懷裡,抵在門和牆之間的位置,空間逼仄狹小。
他單手把她的手腕都抵在牆上,另一隻手掩住她的嘴唇,隻留下她的鼻息撒在他食指頂端。
江衍鶴的腿很長,微斜就能單膝抵住著她的腿。
禮汀還沒有反應過來,極端的驚慌讓她眼睛一下就充盈出淚水。
其實,江衍鶴無需掩住她的嘴。
聽見湯叔走近巡查,禮汀已經不敢說話了,她眼睫撲稜看著眼前英雋的男人。
她毫無一點保命的伎倆。
任由他惡劣地詢問:“所以,禮銳頌得手沒,告訴我,他對你這樣過嗎?”
禮汀的皮膚很像浸了蜜的白糖罂荔枝,耳後到脖頸的汗水都甜津津的。
江衍鶴嗅覺宛如野獸。
水生調和艾草混合著汗水,在她細軟的皮膚上,似是一種清涼和誘惑。
禮汀還在慌神。
不知道應該防備腳步聲漸漸拉近的湯叔,還是去緊張離自己愈發迫近的江衍鶴。
那個人微垂著眼,仿佛什麼也不著急。
從禮汀讓他幫忙拉裙子後背的拉鏈開始,就一直在把玩她露出來的那一小截皮膚。
就好像食草動物被老虎或者狼捕獲以後,先被翻來覆去地玩弄。
在生存和死亡中搖尾乞憐,懷著微薄的希冀,在犬齒之間艱難求生。
他找到了沒被他自己觸碰過的地方,微眯著眼,張嘴咬了下去。
犬齒刺得禮汀皮膚生疼,脈搏在頸間突突直跳。
禮汀已經聽不到湯叔走近的聲音了。
她眼前閃過白光,耳朵轟鳴,像沒有插天線的電視熒幕,雪花在視線中不斷閃爍跳升。
江衍鶴那張英俊的面孔。
近到極致,也美到極致。
嘴唇上有一抹豔紅的煞,讓人忍不住想獻祭。
“他碰過你哪裡?”
禮汀被他咬得痛的難受,雙手又被那人制在頭頂。
她指尖都陷入江衍鶴的虎口裡,摳出狼狽的指印,難耐又毫無章法。
脖頸和下颌交接的地方滲出細汗。
江衍鶴嘴角真的有血,野獸終於嘗到了甜膩的血腥。
禮汀不明白自己哪句話刺激到了他。
她手指顫抖著,仿佛他不摁住她,整個人就會失去形狀,跌落在地上。
疼到不斷掙扎著,想蜷縮起來。
禮汀突然回憶起,初中上生物課,老師笑吟吟地走近教室,端著裝著蛞蝓的透明玻璃盒。
盒底湿潤,裝著綠色的葉片,和幾隻在葉子裡呆頭呆腦張望的小蛞蝓。
老師要教給大家條件反射。
把蛞蝓,從玻璃盒裡挑出來,用有電流的細線在它身上擊打了一下。
小蟲本來舒展爬行,在被電以後,瞬間收縮身體。
老師多做幾次實驗,每次一打,小蟲就立刻收縮。
這一刻,禮汀覺得自己就像那隻拼命想蜷起來的小蟲。
眼前的野獸兇猛,乖張,無人能預料他下一刻會做什麼。
唯一的生存之道,就算躲起來,收縮身體,保護心髒。
保護這顆早就交出去,被他靠近,瘋狂跳動,會說謊的心。
湯叔繞著地毯轉了一圈,在沙發背後查探了一下,恭敬詢問道:“禮小姐,你在外面嗎,別睡沙發,現在雖然降溫,但天氣反復,會感冒的。”
他來回巡查,沒有看見人,自言自語道:“奇怪,剛才這裡明明有動靜呀,江少從來沒有養貓的習慣,是什麼聲音呢。”
禮汀嘴巴鼻翼,都在那個人手心裡。
已經屏住呼吸許久。
她嘗試在他手指的縫隙裡,吸取一些新鮮空氣。
很微妙的感覺。
就好像江衍鶴給她的锱铢空隙,都能成為她耐以為生的氧氣。
那氧氣來得含混曖昧,混著江衍鶴的荷爾蒙。
禮汀鼻尖貪婪地呼吸著空氣。
海難以後,肺處理空氣的機制並沒有修復得太好,平時也一副病弱的蒼白感。
肺葉宛如曇花,在月色的浸潤下,抽出花瓣,細長延展,直到在一口氣之間達到頂峰,逐漸收閉,等待下一次地綻放。
血管也在江衍鶴從脖頸上松開的一瞬間,瘋狂供血,從纖細的脖頸上,緩緩湧出來。
他就像一條毒蛇,從脖頸咬噬的地方,把毒素滲入到她的身體裡。
毒液順著刺痛的脖頸不斷遊走,席卷全身。
江衍鶴低下頭,輕柔地對著血珠吹氣,涼絲絲地沁在禮汀脖頸上。
禮汀每一個毛孔都敏感到了極致。
鼻尖瞬間滲出細汗,血管壁似乎在江衍鶴的溫情撫慰下暢湧。
鮮紅的血液不斷湧出。
江衍鶴低頭,帶走。
湿潤曖昧的觸感在禮汀脖頸劃過,被空氣一沁。
絲絲縷縷,清涼無比。
讓人本能地就舒服又愜意。
湯叔並沒有離開,還在門廳的青花瓷和壁爐前後徘徊。
由於兩人耳鬢廝磨,極其隱秘,像極了偷情。
好奇怪。
禮汀能感受到靈魂震撼一樣的感覺。
她咬緊牙關,腳趾從痛苦緊繃到放松舒展。
就像教科書裡黑雲壓城時,被雨水鞭挞的萬馬奔騰的雄渾場面。
隻因為江衍鶴的呼吸。
就能恣意奔跑在原野上,嘶鳴著,長嘯著,為了到來的暴雨逐漸迫近而期待。
脖頸上的血液往應該湧的地方奔流而去。
大腦瞬間黏糊混沌,呼吸稠熱。
就像光照下的葡萄幼苗,為了釀成醇酒不斷生長,被最終摘下,在密閉的缸裡發酵。
逐漸化成香甜的烈酒。
脖頸疼到宛如瀕死,感受到痛和愉悅的極致,以至於靈魂戰慄。
禮汀小聲喘息起來。
“門後有人嗎?”
巡視的湯叔終於發現了不對勁,腳步聲越來越近。
一步,兩步。
被發現的驚慌,也在依此遞增。
好像天色轉亮,讓人無能為力地那種迫近感。
江衍鶴似乎根本無所謂。
他挺拔的鼻梁還在禮汀側頸受傷敏感的皮膚上,壞心眼地一遍遍剐蹭。
“嘶——”禮汀眯起眼睛。
“疼就對了。”他雲淡風輕的樣子。
在耳邊輕佻又危險地詢問她:“這裡呢,禮銳頌有沒有碰過你?”
江衍鶴的語氣就像情人交頸親昵,纏綿又悠長。
但是危險殘忍,森然滲人,就像山崖索橋上獨行,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
他把禮汀吃得死死的,知道她不敢發出一個音節。
眼看湯叔的腳步在門側站定。
就在那麼千鈞一發的一秒。
江衍鶴放開她。
撐著門,往前一步,若無其事地擋住禮汀整個人。
“湯叔,是我。”
管家湯叔也沒料到躲在這裡的是江衍鶴。
他愣了半晌,甚至不敢生出半點越過他的肩膀往後看的心思,隻是恭順地垂下頭去:“佣人早起去做禮拜了,江少有什麼需要吩咐的嗎?”
禮汀一點點的闔上眼睛。
她緊緊依靠在江衍鶴的身後,感受著他的體溫,安全感被身前的人注滿。
從來都是,隻要他在的地方,一定會好好保護她。
江衍鶴駕熟就輕:“我渴了,想喝點加冰的酒,沒什麼事,還早,你去休息吧。”
湯叔沒有抬頭,恭敬地回答:“謝謝江少關心,需要我給您準備嗎?”
“不用,你好好休息。”
“好的,您有事叫我,我一直在閣樓。”
他有風湿,腳步悶悶的,在門後拖行,最後漸漸遠去了。
禮汀在清晨的幽藍光線看江衍鶴,發現那人嘴角還掛著血絲。
不禁微微笑起來,臉紅了,小聲嘲笑他。
“狗狗。”
“什麼?”
“你好像我的狗狗。”
禮汀笑著點點自己嘴角的地方:“這裡。”
她嘴唇因為之前缺氧,變得緋紅。
江衍鶴湊近,促狹道:“你想我親你?”
“才不是!”
禮汀一顫,拼命搖頭,驚慌地說:“我的意思是你嘴角有血,你說會不會被湯叔看到了,他會多想嗎?”
他伸出拇指,瀟灑地從旁側一抹,倏忽笑了:“能想什麼?”
禮汀不說話了,低頭抓皺了裙擺。
江衍鶴漫不經心:“你這麼害怕男人碰你,為什麼還要跟著我回來,真的單純隻是報恩?”
她被他拘束在牆和門之間,無路可逃。
禮汀垂下眼睛:“我覺得你不會傷害我。”
江衍鶴掐住她的下颌,逼她抬起頭看他:“那我問你,禮銳頌到底碰過你哪裡?”
禮汀眼睫微微撲稜:“他沒有!因為我逃走了。”
“那剛才,我咬你,為什麼不逃。”
禮汀想不出其他理由,隻能軟軟地回他:“因為我相信你。”
“你臉紅了。”
禮汀慌亂去解釋:“我這是自然反應,再說現在不是早晨嗎,不是臉紅,是朝陽的光。”
“笑死,現在有太陽嗎?”
江衍鶴囂張地悶笑起來,肩膀抖動,似是嘲諷她胡亂扯這些有的沒的。
但其實,禮汀的臉,的的確確是被朝陽的光給照耀變紅的。
她夢寐以求的太陽,不就在她眼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