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認識了他這麼久，我還是比較了解他的。」
邵祁舟不是敢做不敢當的人。
這等於變相拆穿了季清河兩次的謊言。
也許第一次我還不確定，現在看到邵祁舟的反應，最後一絲疑慮也隨之消散了。
19
那天的散場以季清河沉默的離場開始的。
最終巷子口隻剩下我和邵祁舟。
「你了解我?」他語氣裡透著玩味。
我懶得理他，隻拉著他走到附近的長椅上坐下。
又跑去買了些藥回來。
剛才瞥到他手的一瞬，我就注意到了那大片青紫。
我垂眸給他上藥，莫名覺得這片青紫有些刺眼。
「怎麼弄的?」我動作不自覺放輕。
他靠在椅背上，鼻息間哼笑了聲。
「那孫子當時見我要搶到球了，直接往我身上撞，我躲不及，跟他一起摔的時候扭了唄。」
「那你當時怎麼不說?」
「有必要?」
他的語氣滿是不屑。
不一會兒，他又淡淡開口。
「他當時跟個老弱病殘一樣倒你身上，那種情況下，我跟你說我沒推他，你也信?」
我停下擦藥的動作，抬頭看著他，正色問。
「你為什麼會覺得我不信你?」
他抬眼看向我，一時無言。
清風略過，不經意帶起我耳邊的碎發。
邵祁舟摘下腦子，扣在我頭上。
遮住了我的眼睛。
「不喜歡我就別這麼看我。」.
強盜嗎?
都不讓人看。
20
又是一個月，北方的秋雨一場比一場涼。
我早已習慣了現在的邵祁舟。
偶爾不經意間就會來兩句沒邊際的話。
直到後來我被邵祁舟老老實實攬在懷裡時，才知道這是他「溫水煮青蛙」的手段。
21
我們班體育課和邵祁舟剛好是一節。
那天體育課，我剛好生理期第一天。
肚子疼得完全站不起來。
同桌幫我請了假。
體育課期間，隻有我一個人在教室癱軟地趴在座位上。
直到手裡被塞了個暖烘烘的水杯，我才發覺有人走了進來。
邵祁舟雙手抄袋站在我面前。
他抬了抬下巴，「喝了。」
「這是什麼?」
我看著裡面的不明液體眨了眨眼。
「冰糖紅棗水，剛熬出來的，趁熱趕緊喝了。」
我視線挪到他臉上，注意到男生額前的黑髮還滴著水。
衣服也有打濕的痕跡。
我偏頭看向窗外，下雨了。
體育館距離教室本來就很遠，遑論中間還去買了一杯這個。
「你不知道打傘嗎?」我輕聲問。
他愣了一瞬，難得有些磕巴。
「忘了..
後來我聽我同桌說才知道，邵祁舟問完她我的情況後，立刻就跑出了體育館。
像是沒注意到這片瓢潑大雨一樣。
22
我小口喝著棗水，暖融融的感覺直達心底。
觸碰到那片從未到達的領域。也是常人所說的，怦然心動。
我把紙巾遞給他，「擦擦吧。」
邵祁舟明顯得寸進尺。
大喇喇地坐在別人的桌子上，「你幫我擦。」
「不擦算了。」
才不慣你臭毛病。
我把紙巾扔到他旁邊，扭頭就回座位。
邵祁舟任由紙巾在那裡扔著，動也不動。
我們教室的窗戶壞了，一陣一陣的涼風颳進來。
本就浸濕的衣服被風吹過，溫度迅速降低。
我簡直拿這個混球沒有辦法。
「把外套脫下來。」我又走回他面前。
邵祁舟挑了挑眉，意味深長地看著我。
從拉開拉鏈到脫下外套，他動作又慢又變態。」
知道的是在脫外套，不知道的好像要幹什麼一樣。
我拽過他的外套，又把自己的外套丟進他懷裡。
「知道你穿不上，就稍微披一下擋風。」
說完不管他什麼反應，直接抽出一張紙巾胡亂地往他臉上擦。
手剛想收回卻被他攥住。
整個人也不由的被他扯近。
他看著我的眼睛，視線又逐漸停留在下半張臉。
「你說，這個距離不接吻是不是挺不合適的。」
我嚇得立刻捂住嘴，把他推出了教室。
彼時，我還不知道這廝是個接吻狂魔!
23
邵祁舟無腦衝進雨裡這件事的結局就是，
他發燒了。39度4。
為此，邵阿姨還幫他請了一天假。
下午放學，我第一次收拾書包那麼快。
打鈴那一刻，我就背起書包小跑出了學校。
本是惦記邵祁舟的病情，想早點回去看看有沒有能幫上忙的。
但進了家門還顧上沒放下書包，看到邵祁舟下樓喝水。
我剛想上前。
「邵...」
「離我遠點兒。」他皺了皺眉。
我頓在原地，不明白他為什麼情緒忽然來了一個大反轉。
「我隻想問你，好點了嗎?」
對於他的病，我是有些愧疚的。
邵祁舟沒看我，接了一杯水上樓。
頭也不回的嗯了一聲。
我垂下頭看著腳尖。
有點難過，也有點不知所措。
渣男嗎，說翻臉就翻臉。
24
次日邵祁舟就打算回學校。
他戴了個口罩徑直坐上了副駕駛。
一句話也沒說。
接連著兩日都是這樣。
第三天的中午，我接到了邵媽媽的電話。
她說邵祁舟忘記帶藥了，給邵祁舟打電話又打不通，讓我幫忙轉告一下。
大部分人都回去午休了。
我往邵祁舟那棟教學樓走過去時還在想，要是他不在怎麼辦。
巧的是，將到他們教學樓底下，便看到了邵祁舟的身影。
他背對著我站著，與此同時還有個女生站在他面前。
笑靨如花。
25
渣男!
我停在原地，不知道兩人又說了什麼。
女生笑意收斂了不少後離開。
邵祁舟轉身，剛好對上我的視線。
他輕挑了下眉，走過來。
「來找我?」
我面無表情地將阿姨的話轉達給他後，轉身就走。
他伸手拉住我胳膊。
我瞬間被點燃，使勁掙扎開。
「別碰我!」
他神情沒什麼變化，依舊懶散的。
「誰惹你了，脾氣這麼大。」
「對對對。」我一時口不擇言，「我就是喜怒無常，剛才那個女生溫柔，你找她去啊。」
話出口的一瞬間，我才反應過來我說了什麼。
氣氛瞬間安靜，我感覺無盡的尷尬蔓延開來。
這種尷尬在邵祁舟的一絲輕笑中到達頂峰。
他笑的諱莫如深，然後發出靈魂深處的拷問，「你在生氣?」
我當沒聽見，拼命掙脫他手要走。
邵祁舟也不再追問，直接過來單手攔腰把我抱起來往附近隱蔽的假山邊走。
我被他摁在假山上坐下。
他雙手撐在兩邊，把我圍起來。
「為什麼生氣?」
我像是貓被踩到尾巴般瞬間炸毛。
「我才沒有生氣!」
「我生什麼氣!」
「我有什麼氣可生!」
邵祁舟笑出了聲，探手蹭了蹭我的臉。
「怎麼這麼可愛。」
我躲開他的觸碰，手推著他肩膀。
「讓我下去。」
他反而圍的更緊了些。
距離拉進，他的臉就在我面前。
「看見我和別的女生說話，吃醋了?」
我快被氣死了。
「沒有!」
「我都說了，沒……
後面的話盡數被他的唇堵了回去。
是一場毫無預兆，且生澀極了的初吻。
邵祁舟從力道兇猛逐漸緩和下來。
我腦袋暈乎乎的，被迫承受著。
26
終於他微微推開，我大口喘著氣。
他伸手撫了下我眼角。
「親哭了啊。」
!!!!
閉嘴!
他擦了擦我唇上的水光，語氣篤定。
「綿綿，你喜歡我了。」
委屈瞬間襲來，我吸了吸鼻子，小聲哽咽。
「渣男。」
邵祁舟一頭霧水地看著我，「說我?」
他以為我在意的是那個女生。
「剛才那女的我都不認識啊，我都沒搭理過她。」
我別彆扭扭地控訴著他生病時候反常的態度。
邵祁舟愣了兩秒才短促地笑了一聲，
「我讓你離我遠點兒是怕傳染你啊，坐副駕駛也是。」
他捏著我的後頸，語氣危險。
「白眼狼啊你。」
那我還是揪著他的錯不放，「那你不會好好說話嗎?非要那個態度。」
他從善如流道歉，又俯身親了親我的臉。
小聲解釋，「我也是第一次喜歡一個人，沒有經驗。」
「你不喜歡的地方我都會改，別生我的氣啊，綿綿。」
我不想看到邵祁舟低落的樣子。
揪著他的衣服，把他往下拽了拽。
湊到他唇角親了下，「原諒你了。」
那天我們坐在假山上聊了很久。
聽他講第一次發現喜歡上我的經過。
又聽他抱怨看見我和季清河越走越近時的反感。
在一起後，邵祁舟完全變成一個接吻狂魔。
晚上放學要把我拉到沒人的地方親上好久。
回到家晚上睡覺前也要竄到我房間，把我抵在門上親。
牙關被撬開一瞬間，他就擠了進來。
我逐漸呼吸不上來才終於推開他的臉。
邵祁舟也在我耳邊平復著呼吸。
手在我腰間摩挲著。
「綿綿，今晚我睡這裡好不好?就睡你旁邊，什麼也不幹。」
「不好!」
我瞬間嚇得一抖，把他立刻推出了房間。
和邵祁舟談戀愛，總結感受就兩個字。
危險。
這小少爺還是個炸藥桶，季清河就是那個導火索。
某日邵祁舟中午又拉我去假山，接吻時剛好季清河看到。
下午放學他叫住了我。
「你們在一起了對嗎?」
我還沒反應過來。
「你和邵祁舟，中午在假山那裡。」
我自若地點了點頭，沒什麼不能承認的。
「這麼說，我就沒機會了啊。」他勉強笑了笑。
這話我沒法接。
從一開始，我就明確拒絕過他了。
季清河長舒一口氣，「好吧，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他走到我面前，「能抱一下嗎，朋友的那種。」
話音剛落，不等我的回答，他就俯身過來。
我雙手推開他，不喜歡這個陌生的擁抱。
但好巧不巧，邵祁舟大概是一直沒等到我，上樓找我。
剛好看到這一幕。
完了，小少爺又要生氣了。邵祁舟神情風雨欲來。
28
我搶在邵祁舟走過來就跑過去。「回家好嗎?」
季清河無所謂地笑了笑，「我隻是來跟她告個別，放心，不跟你搶。」邵祁舟笑了一下，眉眼中滿是不可一世。
「你也配?」
我強拖著邵祁舟離開了。
當晚，我被邵祁舟抱坐在書桌上。
房內沒開燈，隻有窗外透進來的月光。
他捏著我的下巴，俯身靠近，卻不親吻。
「綿綿，親親我，親好了今天我就追究了。」我攥著衣袖，紅著臉閉上眼就往他唇邊撞上去。
邵祁舟微微偏頭躲開，表情欠兒到了極致。
「別敷衍，懂嗎?」
我被逼著快要哭了。
但他依舊沒有心軟的意思。
邵祁舟也不催促，就一下又一次地摩挲著我的唇瓣。
輕佻而又暖昧。
比起親吻，我更受不了這種黏著的氣氛。
我扶著他的肩膀，閉上眼慢慢湊了過去。
任由心跳如鼓雷。
邵祁舟並不回應。
我隻好努力撬開他的牙關，順著他的意思來。
但當我想退出來時，他又纏住不放。
兇狠而熱烈。
29
我一直以為我和邵祁舟隱瞞住了所有人。
直到畢業才向父母坦白。
邵叔叔大部分時間都在公司，沒發現什麼異常。但邵阿姨就不一定了。
邵祁舟公布我們在一起的消息時，邵阿姨正坐在沙發上看狗血肥皂劇。
她磕著瓜子點了點頭，「哦。」頭都沒有偏過來一分。
邵祁舟擰著眉，「您這是什麼反應?」「我知道啊?」她說。
「從把綿綿接過來的當天，我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如果你倆最後沒在一起，我才要驚嘆吧。」
她掃了她兒子一眼，「驚嘆你的無能。」
邵祁舟臉黑如鍋底。我忍不住，撲哧一笑。
終於找到了能治得了邵祁舟的人。
30
邵祁舟看起來不拘小節，實則最是小肚雞腸。
季清河這個早已在時光的長河中被淡忘的人，我沒想到邵祁舟還對他心存疙瘩。
即便在7年的同學聚會後。
我和邵祁舟已經結婚3年，幾乎是一畢業就被他揪著領了證。
收到邀請函的那晚我就跟邵祁舟提了這件事。
「你們班的同學聚會?」
我點點頭。
「所有人都會去?」
我沒聽出他的弦外之音，依舊點了點頭。
「所有人?」他又問了一遍。
..食不食油餅?
「怎麼啦?」我看著他。
邵祁舟一種說不上來的神情，最終也什麼都沒說。
次日一早，我就在衣櫃裡挑衣服。
剛拿出一套裙子。
身後的聲音就幽幽傳來。
「什麼溫度你還敢穿裙子?」
我不明所以，「現在三伏天，不穿裙子穿什麼?」
他煩躁地嘖了一聲不接話。
我看了眼手中裙子，的確覺得有些不適合。
把它掛回去時，邵祁舟明顯臉色緩和了不少。
接著在看到我拿到另一套裙子時，徹底陰沉下來。
我懶得理他莫名其妙的情緒。
但這少爺脾氣一犯起來就沒完了。
過一會兒他又在我化妝的時候湊了過來。
「那麼大的霧霾你化妝沒用，戴個口罩就行了。」
我扔下化妝刷，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我到了地方總要摘口罩吧?」
「你到底怎麼了，想說什麼?」
他彆扭著，表情不耐煩到了極點。
半天才嘟囔了一句，「季清河也去?」
我沉思了兩秒，才想起來這個人。
我點開班級群看了眼，「對，他也去。」
邵祁舟終於找到理由，開始叭叭。
「你記得跟他保持距離，他以前就盯著你不放。」
「他那種人就是看起來斯文，你忘記那孫子以前在你面前裝無辜的樣子了嗎?」
我打斷他的話，「那你不放心就跟我一起去啊。」
邵祁舟瞬間安靜。
二話不說開始換衣服。
平時在公司都很少穿西裝的人，今天穿了一套定製版的西服。
我可以說……他結婚那天都沒有現在帥…..
可見季清河的殺傷力有多大。
「怎麼樣?」他挑了挑眉。
好看是好看，可是...
見我欲言又止，他扣袖口的動作頓住。
「不行?」
我終於問出最關鍵的問題。
「你不熱嗎?」
他冷笑一聲，「不啊。」
..…我也就隨他了。
同學聚會上，不少人看到我和邵祁舟一起進來的時候都低呼出了聲。
我看著對面的季清河也帶了妻子來，暗自白了邵祁舟一眼。
他也沒什麼心虛，依舊端著個架子。
有好事的人問，「邵大佬和綿綿什麼時候的事啊?」
邵祁舟笑著，但回答的認真。
「17歲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
他說他對我是一見鍾情。
但少年的心思叛逆而乖張，不願承認。
直到我差點喜歡上別人，他才挑破的。
我跟在他後面悠悠補充，「我也是，17歲第一次見他的時候。」
我依然記得那天，黑衛衣的男生從樓梯上走下來。
逆光站著，淡淡開口介紹自己的名字。
「邵祁舟。」
我想，那時我便將他與常人劃分到不同的區域。
銀河這邊是眾人。
銀河之外是邵祁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