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再比如有些時候，他周末不回家，那丫頭電話就來了。
查崗似的，三連問。
“作業做完了嗎？”
“你和誰在一起。”
“什麼時候回來？”
生怕他出去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拜託，他是多了個妹妹，不是多了個老媽子。
期末考試，他沒有像以前故意不做題，認認真真地做完了，等成績出來時，林兮盯著看了又看，很是震驚。
“你以前說不會，都是裝的？那為什麼不好好考，這樣江叔叔不就不罵你了嗎？”
她哪裡知道，他和江慎年的那些怨和恨。
他也管她。
他以為，江慎年夠離譜了，沒想到這丫頭親媽也好不到哪裡去。
一個女初中生，下了晚自習也不去接。
除了給錢，別無用處。
要知道，從他們住的別墅區到公交站臺，有2公裡的路，雖然有路燈，可大晚上的，人又少，不太安全。
他們學校離得不算近，可初中生和高中生下晚自習時間是不一樣的。
他提前請了幾次假，偷偷跟著送她回去，被發現後，幹脆讓她下了晚自習在學校等著他，他帶她一塊回去。
這丫頭肉眼可見的開心。
“說好了，你自個要我等你的，不準耍賴，禮尚往來，我請你吃夜宵。”
“行。”
時間久了，這丫頭找他的次數漸漸多了起來。
家長簽字，找他。
闖禍了，找他。
買衣服，找他。
她漸漸的有點依賴他了。
而他，也習慣了家裡有她的日子。
空蕩冷清的家，漸漸變得有生機。
他頭一次覺得，原來回家是一件開心事。
這些年，江慎年結婚離婚又結婚，他都沒什麼感覺，唯獨這一次，他覺出了不一樣。
他甚至覺得，江慎年的固執粗暴和蠻不講理也不是那麼難以忍受，一家人就這樣過下去，也沒什麼不好的。
他記不清，是什麼時候，對他這個異父異母的繼妹動了心思的。
許是那天隻有他們倆人在家，林兮大半夜做噩夢，在他房間睡了一晚時。
又許是他考試考了第一，她精心挑選了餐廳帶他去吃飯慶祝時。
他記得那天有球賽，他贏了比賽，有女生尖叫，有女生送水。
其實這種情況很常見，他一向不在意，可那天有人表白了。
他想也沒想拒絕了。
對方問他為什麼，他腦海裡冒出來的是林兮的身影。
他驚悚地發現，他對他異父異母的繼妹，生出了別樣的情愫。
再看她，心情完全不一樣了。
怎麼會有人，完全照著他喜好長？
他以前不愛回家，有了林兮後，回家次數反多了。
他自己不覺，江慎年看得分明。
“江琰，你平日荒唐胡鬧我不管你，她是你妹妹，你給我收斂點，別幹出讓人戳脊梁骨的事！”
去他媽的。
她和他不同父不同母，算哪門子的妹妹？
可他也的確不敢挑明。
不恰當的年齡，不恰當的身份。
她會被嚇死的吧？
隻是有些事，一旦開始，念頭就控制不住。
早戀是真的影響成績，林兮隻要在他身邊，什麼都不用做，他滿腦子都是她，根本沒辦法集中注意力。
他幹脆夜不歸宿。
去朋友那兒，去網吧，去哪兒都好。
林兮很敏銳地察覺到了，那段時間，兩個人表面上看似還和以前一樣，其實有些地方變了。
和江慎年的矛盾徹底激化也是那時候。
那天他回家換衣服，進門就看見江慎年把手機掛了，摔在地上。
一開始隻是簡單的吵了幾句，到後面，吵得越來越兇。
“我白養你這些年，和你那個媽一模一樣，白眼狼……”
“江慎年！”
江琰最忌諱的，就是江慎年拿他媽媽說事，明明是他犯的錯，卻偏偏要把錯誤怪在別人身上。
而且人已經病逝了好幾年，怎麼樣也不該這麼說。
以前父子倆人吵得再兇，江琰也不至於連名帶姓地喊。
這一喊，徹底激發了矛盾。
以至於江慎年動了手，讓江琰滾，江琰扭頭就走，江慎年似覺不夠，“你今天出了這個家門，就永遠別回來了。”
“行。”
江琰收拾東西，離開了家。
吵鬧聲驚醒了在樓上睡覺的母女倆。
媽媽和江叔叔都不管，任由江琰就那麼出去了。
她知道父子兩人不對付，和吵成這樣，大晚上喊人滾還是第一次。
她有些擔心。
江琰電話打不通，她焦躁不安地等到了一點，也沒見人回來。
她穿了外套，背著書包，偷偷溜出去找人去了。
那天晚上，她一處處的找，翻遍了學校外面，終於在一家網吧找到了江琰。
他戴著耳機，在玩一款很暴力的遊戲，旁邊亂糟糟地堆著空瓶的易拉罐。
他身上，籠罩著一股低氣壓。
林兮有些擔心他真的就這麼墮落下去。
“哥哥。”
江琰有些意外，語氣也冷，“你怎麼來了？”
林兮沒說話，書包裡剛好有吃的，她又掏出她身上全部的錢，一股腦塞他兜裡.
出來時，她聽見江叔叔說了，他要是不回來認錯，就斷他生活費。
江琰心裡其實是有些動容的。
這些年，好的壞的，全都是他一個人。
也從來沒有人在他離家出走後找過他，怕他沒錢用。
他定定地凝視她，小姑娘眼底藏不住的擔憂。
他忽然就想到那天江慎年和他說的，讓他收斂點。
他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以前一直在克制，生怕她察覺出來，如今卻忽然生了試探的心思。
“看上我了？”
“啊？”
林兮眼皮整個人都懵了，臉上一點點爬上熱意。
慌亂，害怕，震驚……
她甚至捏緊了書包帶子，往後退了一步，江琰覺得自己瘋得厲害。
他多大，她多大？
這種畜生事也能幹？
他剛要開口糾正，林兮忽地點點頭。
江琰渾身血液沖到了頭頂。
她點頭！
她知道他問什麼就點頭？
心底有一萬個聲音告訴他不可以，可又有另外一個聲音讓他抓住機會。
他故作輕松，“行，等我爸和你媽離婚。”
以開玩笑的口吻，說著最認真的話。
他沒覺得他們的婚約能持續多久。
就算他估錯了，那也沒關系，反正他早就想離開那個家了，一樣能在一起。
可江琰千算萬算，也沒算到葉隨那個損友聽見了。
“行啊江爺，你好壞哦，又逗你異父異母的妹妹？”
林兮生氣了。
下手還挺重。
等江琰回神，人已經跑了。
他慌得厲害，追了出去，跟在她身後，聽她罵了他一路。
詞匯還挺豐富。
江琰內心的陰霾就這麼被驅散了，懶洋洋地跟在她身後，“下手又狠嘴巴又臭，當然嫁不出去！”
“要你管。”
她扭頭跑了。
江琰到嘴邊的“我管”兩個字被風吹散了，到底沒落入林兮耳中。
事後江琰把葉隨揍了一頓。
葉隨表示他懂，“行了江琰，我知道你對林妹妹隻有純純的兄妹之情，我再也不瞎說了。”
江琰覺得葉隨真傻逼。
江琰和林兮雖然還會聯系，可明顯少了，連送東西，都不親自去，讓葉隨轉送。
再加上江琰高三了，天賦好是一回事，可忙也是真忙，抽不出空。
林兮也不等江琰下晚自習了，她認識了同小區的姐妹，一塊約著回去。
再加上江琰搬了出去，直到高考結束，倆人都沒有見過面。
有些話第一次沒問出口，好像也沒有合適的機會了。
再加上，林兮好幾次，都刻意強調的兄妹關系，江琰覺得，那丫頭指定弄錯了。
高考完，同學聚會，傷感著，回憶著，憧憬著，借著酒勁，又哭又笑，也有人趁機表白，就連葉隨那狗都脫單了。
江琰看著心煩，起身想出去，被人攔住表白了。
他沒有任何喜悅，直接拒了。
拒了人出去，他更心煩。
在這樣的日子，他特麼想林兮想得要命。
高考出來又送花又送水的那個林兮是假的嗎？
這會不知道給他打個電話問問他有沒有回家嗎？
萬一他真的頭腦一熱答應別人表白了呢？
電話撥出去，江琰後悔了，想掛斷，可對方已經接聽了。
“哥哥。”
“還沒睡？”
“要睡了，你呢？還在和同學玩嗎？”
“林兮。”江琰忽地喊她，他掌心浸出了汗，“今天有人和我表白了。”
對方沉默了會兒，繼而兇巴巴道：“所以你大半夜打我電話把我吵醒，就是和我炫耀的？江琰，你真狗！”
電話掛斷，江琰心底更空了。
她不生氣。
她怎麼不生氣啊？
她甚至連重點都抓不住。
哪怕她隻有細微的那麼一點情緒變化，可都沒有。
江琰，你到底在幹嘛？
林兮充其量，把他當成哥哥了，他卻對她生出了齷齪思想。
他開始克制，不再讓自己想起林兮。
進了大學後，江琰也沒多清閑，他要讀書，也要賺錢。
大二上學期，江慎年離婚了。
林阿姨帶著林兮也離開了那個家。
再加上自上次吵架後，江慎年對他不聞不問，江琰徹底脫離了那個家。
他幹脆買了一套兩居室。
他賺了點，在加上媽媽留給他的金庫，這筆錢他一直沒動，數額不算小。
可還是想她。
好幾次，他都想問問她，搬去那兒了，成績好不好，生活順不順心，撥出電話，又摁斷。
江慎年離婚，還是林阿姨打電話告訴他的。
“阿琰啊，我和你爸爸離婚了，我和兮兮也搬去了其他地方住，你們本來就不是親兄妹，以後還是少聯系的好，她現在高中了，學習很緊。”
字裡話間，讓他別打擾。
說不上什麼心情。
日子就那樣過。
那日，他打比賽贏了，一群人在外面聚餐。
他沒想到，林兮就這麼出現了。
背著書包，站在他面前，語出驚人。
“哥，談戀愛嗎，親嘴的那種？”
江琰心臟狠狠一縮，第一反應她受什麼刺激了，把她拽進小巷子。
偏偏，遇見情侶在親熱。
江琰所有話卡在喉嚨眼，耳邊是刺耳的聲音。
偏生林兮這丫頭一瞬不瞬地盯著看。
他眼皮有些跳，這丫頭不會早戀受刺激了吧？
江琰心情有些復雜，語氣也冷，“想加入他們？”
“啊？”
快一年沒見，小姑娘長高了，模樣出落得更加好看，臉蛋白皙，唇瓣紅顏。
江琰發現，這一年多他故意忘記，故意不讓自己去想她，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他從來沒有忘記她。
他甚至，想親她。
他喉結滾了滾。
“高三壓力太大了？”
林兮點點頭。
江琰松了一口氣，不是早戀就行。
他本來想著，等她吃了飯送她回去，他怕和她待一起，會忍不住泄了情緒，誰曾想，這丫頭像吃了火藥一樣。
連旁人都看了出來，讓他別欺負她。
她是他祖宗，他哪敢欺負她？
誰曾想林兮情緒一點沒好轉，她吃飯何時這麼磨蹭？
江琰也看了出來，任由她發泄。
行吧，反正明天周末，她想待，就讓她待好了，大不了跑一趟把人送回去。
再說，這麼久沒見，他的確，也挺想她。
想知道她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跑來找他。
江琰沒預料到，這丫頭來找他，揣了一盒t。
江琰從沒想過會有這種情況。
棘手，又不知所措。
他沒覺得這丫頭對他有多少心思，估摸著受了刺激。
她糊塗，他總不能跟著糊塗吧？
他是過來人，處理不好影響成績的事他不是沒經歷過。
他和她說了一通道理，裡裡外外，都掰扯明白了。
江琰沒想到的是，那玩意居然是他的。
他忽的想起，林兮來之前，時歡也在。
他知道時歡心思，隻是她隻是示好，並不表白，在加上她刻意和他周圍朋友搞好關系，他直白的拒絕，反顯得有些自作多情。
講真，挺煩的，他本來打算今天挑明。
這東西，就是室友起哄那會塞給他的。
隻是還沒來得及說話，林兮便來了。
他又想起，時歡在燒烤桌上忽然喊的那聲“阿琰”。
那會他注意力全在林兮身上，沒在意，這會想起，那丫頭會不會誤會？
解釋和不解釋好像都不對。
江琰從沒像現在，進退兩難過。
最後他還是拿了東西，把床留給她，出去睡了。
江琰沒想到，第二天他回去，哪還有林兮的人影。
她跑了。
他想了想，覺得有必要好好安慰她，不是情人，哥哥也行，不管以什麼身份，他怎麼可能不管她啊。